【沉睡的茱麗葉】第十七章—四強賽與混亂的街（二）

盧埃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送到醫護室。

艾諾和桑普森站在他的床邊聊天，沒多久，凱爾賽端著幾杯茶過來，克拉倫斯和夏格爾也在一起出現。

「請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裡？」

「你在比賽中昏倒，我派人把你送來這裡。」艾諾微笑解釋。

「你對比賽的事情有印象嗎？」桑普森問道。

「呃……只記得莫古修想從背後射擊，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莫古修？莫非是……那位莫古修嗎？被提爾伯特少爺殺死的……」

「哎……」盧埃林輕輕嘆氣，垂著眼，不說話。

「幹麼啊？不說話？」凱爾賽一臉煩躁。

「難以啟齒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你的記憶裡，有個和克拉倫斯很像的人，那是誰呢？」

「我想應該是克拉倫斯殿下的前世，莫古修大人，他是維洛那皇帝的親戚，羅密歐的朋友，而羅密歐是盧埃林的前世。」

「怪不得，我覺得我好像見過他，根據羅密歐．蒙特鳩的靈魂轉世理論，即使沒有前世記憶，也會對和前世有關的人有點印象……不過你們能肯定我是他前世的朋友？單憑我對他有印象，他的記憶有跟我長得很像的人這點……」

「可以，因為您和莫古修大人的靈魂是同一個，這我還看得出來喔。」桑普森點頭回答。

盧埃林縮回被子裡，用虛弱的聲音說：「抱歉，我沒辦法面對莫古修，沒臉見他……」

「又來了，你也差不多該跟前世的自己和解了吧？你要抱著恐懼和愧疚到什麽時候？」桑普森扶額嘆氣。

「那你就沒對於殺死我這件事情產生任何愧疚嗎？」

桑普森被盧埃林這一問，當場呆住，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他咬了咬牙，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把話吞回去了。

「這樣子冠軍還是讓給夏格爾吧？」艾諾突然提議，在眾人一臉愕然瞪著他時，他解釋：「盧埃林沒有辦法跟夏格爾打，最好的方式是盧埃林自請放棄，夏格爾挑戰我，我把夏格爾打下去。」

「殿下，讓我這樣不戰而勝我高興不起來！我一直很想跟這傢伙交手。」

「但是我不能放一個精神狀況有問題的人繼續參賽，這次不像上次會有那麽多人同時緩衝他的攻擊，單獨承受他的攻擊你會死。」

「盧埃林為什麽問題特別多啊？」凱爾賽沒好氣罵道。

「可是他也有那種高水準的戰鬥技巧不是嗎？」

「那恐怕是因為過度恐懼把靈魂深處作為羅密歐時期的人格叫出來，才能發揮成那樣。沒了那個人格，盧埃林就只是個過度膽怯自卑的膽小鬼。」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當上神明代行者的？」凱爾賽一副頭痛的樣子。

盧埃林摀住耳朵，腦海中閃過了兩個人的說話聲：「為什麽又沒拿冠軍？老師到底都怎麽教你的？」、「你努力一點好不好？」、「為什麽我會有你這種沒用的兒子？」、「我們到底把你生下來幹麼！」

他用力搖頭，抱著頭，低聲說：「別說了，拜託……我會做好的……可是……到底要怎樣才算做好……」

「盧埃林？」

「我果然還是應該跟丹尼爾一樣早點從世界上消失。」

「喂喂！這結論你是從哪裡得出來的啊！」凱爾賽咋舌。

「反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冠軍，永遠都跟第一名差一點，什麼都做不好也不會做，就連最引以為傲的讀書能力到高中都直接被桑普森和其他同學比下去，連第一志願都無緣。這次也是，我根本不可能拿到第一名，反正只要是第二名，每個人都只會嫌我不夠努力，反正我就是做不到！你們有能力就自己去做吧，我不想管了！反正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不知道為什麼能當上神明代行者的廢物……」

「你真的要這樣放棄一切？」桑普森質問。

「我就是做不好啊！不管多努力，我永遠都不可能摸到那個標準！」盧埃林抓住桑普森的衣服吼道，吼完之後就跑出去了。

「等等！」克拉倫斯愕然，看見些許淚光時，他露出擔憂的表情，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是父母的教育有問題，不是作為羅密歐時的他的問題了。」桑普森無奈道，望著門板說：「這下可麻煩了。」

「那傢伙搞什麽啊！虧我們還對他有點期待耶！」凱爾賽沒好氣罵道。

□

盧埃林跑了一大段路，躲在建築物之間的縫隙，坐下來，縮成一團。

凱爾賽質疑他到底是怎麼成為神明代行者的——這問題應該問羅密歐才是。

桑普森說他是過度自卑的膽小鬼——他已經不知道自信和勇敢是什麽了。

艾諾要他別參賽——他參賽只會變成麻煩。

沒有人需要他。

丹尼爾也拋棄他。

那麼，為什麼要活著？繼續浪費這個世界上的空氣到底有什麽意義？

天空下起雨，盧埃林沒有打算起來，縮在巷子裡。

忽然，雨水沒有繼續打在他的身上，有人替他撐了傘，擋住了雨水的拍打。

「你沒事嗎？」克拉倫斯站在建築物之間的縫隙處，笑著說：「要不要換個地方說話？」

「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談話。」

「至少找個地方躲雨？」

「你不要管我。」

「我看你的狀況不是很好。」

「我很差勁吧？把好朋友罵了一頓，我想桑普森應該會直接無視我了……凱爾賽也是一副受不了我的樣子……」

「桑普森先生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我有點在意。」

「什麽話？」

「他說是父母的教育有問題，你的父母究竟都讓你做了什麽呢？你明明很強，魔力值也很高，是你的父母告訴你你參賽也不可能拿到冠軍嗎？」

「才不是，還有我並不強。」

「我至少是接受過正統皇家教育的皇子，如果你很弱，那我應該早就掙脫你的魔法打贏你，而不是輸掉呢。」

「那也不過是因為羅密歐跑出來的關係……」

「身體本身沒有那種魔力量，不可能發動連天氣都能改變的魔法，還把二皇子綁到沒辦法動，至少我認為你很強。」克拉倫斯笑著說。

盧埃林終於稍微抬起頭看克拉倫斯，克拉倫斯笑咪咪地對他伸出手說：「去吃個飯吧，哭過之後，記得抬起頭來面對阻礙，沒人陪你做，我來陪你吧。」

「這句話，前世時的你好像也講過。」

「我沒記憶了。」

「別想起來比較好。」

「是嗎？」

盧埃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克拉倫斯的手，正當兩人才走出建築物之間的縫隙，打算要換個地方談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