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茱麗葉】第十五章—騎士競技（三）

隔天早上，盧埃林依然準時到競技場報到。

任何比賽，一定要打到最後——盧埃林從小到大都被灌輸這種觀念，即使恢復了前世記憶，仍堅持著這樣的原則。

分組比賽的名單一早就公佈在佈告欄上，盧埃林是早上比賽，依然沒和夏格爾或凱爾賽被分在同組。

「盧埃林。」桑普森從賭場的人群中鑽出來，找到盧埃林所在的佈告欄前。

「桑普森……那個……跟我比賽的人，有幾個人會使用刀或劍？」

「不知道。」桑普森攤手聳肩，不以為意。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鑲著菱形紅寶石的金色手鐲，塞給盧埃林，「戴著吧。」

「這是……魔力限制？」

「皇子殿下不能干涉參賽權，但又擔心出事，所以我才想限制你的力量。」桑普森神色鎮定，但盧埃林接過的時候，卻摸到手鐲上的些許汗水。

「不、不好吧，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盧埃林推辭，把手鐲遞回去，總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亂源，而感到良心不安。

「沒關係，我還有幾個，你就先拿去用吧，真的出人命你賠不起，壞了我也不會跟你收費。」

「但是……」

「不用太客氣，我知道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好意不妥，但這次是逼不得已的，還是你能保證自己接下來這一場不會暴走呢？」

盧埃林語塞，他腦中閃過某個前世的畫面，用力搖了搖頭。

「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桑普森依然堅持，盧埃林看著他堅持的態度，也不好再拒絕下去，便戴上看起來有點高級的金色紅寶石手鐲。

盧埃林低頭看了手鐲幾秒，「嗯，的確感覺得到限制。」

為了加快比賽速度，篩選出優秀的戰士們，第二天開始是複賽，和前一天的比賽一樣，用大混戰決定進入決賽的人。

盧埃林是第二組，和第一組同時在不同場地比賽。

戰場上的人比昨天少了起碼一半，壓力不像之前那麼大，但是盧埃林看見對手們的武器時，卻下意識轉過身，躲在角落，蹲下來，抱著身體發抖。

「那個參賽者搞什麼啊？」

「沒膽子就別來參賽啊！」

「下注他的人還真可憐……」

觀眾席上噓聲四起，失望和不抱期待的話語此起彼落，其中還夾雜著嘲笑。

當開打聲一響起，盧埃林才稍微抬起頭，眼前有兩把劍朝著他砍過來，瞪大雙眼，低聲說：「不要……不要過來！」他身上爆出一陣白光，手鐲的紅寶石發出刺眼的光芒，立刻碎掉，龐大的魔力震碎保護觀眾的結界和圍守四周的守護石像。

艾諾從高處的皇家觀眾席上站起來，拔出長劍，唱了一段短咒，將劍尖指向第二場地的方向，喊：「守護之盾！」

四周觀眾席的前方出現了四面巨大的半透明盾牌，擋下了大半的魔力，卻也被魔力直接震碎。

三賢者們不知何時立刻對觀眾席下第二層護盾，擋下剩餘的魔力。

盧埃林用呆滯的目光盯著倒在地上的人，雙手顫抖，跪了下去，用力喘著氣。

「盧埃林。」桑普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比武台下方。

「對不起……我……我……」盧埃林抱著身體發抖，不敢抬起頭看倒在地上的人們。

「冷靜下來。」

「我……做不到……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傷害誰……」

「我知道。」

裁判帶來救護團隊，救護團隊上台處理起傷患的傷勢，傷得嚴重的人直接抬上擔架。

皇帝在擴聲石中注入魔力，對著所有人說：「由於場地遭到摧毀，兩個場地上午的比賽到此結束，上午兩場的結果請等待明天公佈名單，下午照常比賽，謝謝。」

觀眾沒想到皇帝會主動阻止比賽繼續，觀眾席上都是對於比賽判決延緩的討論聲。盧埃林即使聽見了皇帝的聲音和觀眾席的討論，也依然不敢動。

救護人員主動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他沒有反應。

力量強大，竟然是這麽可怕的事情……盧埃林拿起法杖，打算發動魔力的時候，被夾雜魔力的黃色寶石打斷。

「別用自殺逃避，你要逃到什麽時候？」

「……我根本不該活下去，我只會拖累別人，還達不到任何人的期望。」

「盧埃林，你到底是來解決問題的，還是來製造問題的？」

「就算是來解決問題的，我也解決不了問題，到頭來還是麻煩別人做。」

「不是你解決不了，是你沒有心解決，你哪一次拿出實際行動了？」

盧埃林呆住，桑普森的反問讓他說不出話。

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被逼著行動。

現在應該要做什麽？

繼續參賽？放棄參賽？

不，兩種都不是，現在該做的，應該是……

「我……我……我不敢一個人去……」

「我陪你去，當你不敢一個人面對的時候，就依賴同伴，但是你要順從本心，靠自己的頭腦去做決定。」桑普森拉著他下台。

夏格爾負傷，凱爾賽下午必須參賽，艾諾也不能擅自離席，於是就變成了盧埃林和桑普森去醫療所。

不過，有一個人比他們更早去醫療所探望夏格爾。

「仙杜瑞拉小姐？」盧埃林站在夏格爾的病房外面，訝異說道。

「午安。」仙杜瑞拉回頭對兩人點頭打招呼。

「你沒事嗎？」夏格爾淡然問道。

「我……對不起……」盧埃林別開視線，眼中充滿自責。

「照你的想法負起責任吧……看是要道歉還是要治好他們。」

「你能把我治療到能動嗎？」

「那個……其實能馬上治好……」

夏格爾微微瞪大雙眼，似乎有些訝異。

他身上的傷相比正面被打傷的人輕微一些，但是肋骨被衝擊力道弄斷兩根，全身上下都是皮肉傷，一般的魔法師大概要花個一、兩天才能連同斷掉的肋骨也治好。

正面被打到的就不只皮肉傷了，還有好幾個人手腳骨頭斷掉或是脫臼，有人還皮開肉綻，不知道要治療多久才能繼續當戰士。

盧埃林把背後的法杖解下，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法杖發出湛藍色光芒，光芒以他為中心，迅速向外擴張，光芒擴散到整個醫療所的外面。

當魔法慢慢散去時，盧埃林身子一軟，拄著法杖跪下去，喘了喘氣。

夏格爾動了動手，笑著說：「厲害的治療術。」

「想做還是做得到嘛，盧埃林。」

「嗯、嗯……我、我算是有負起責任嗎？」

「有喔，你收拾了殘局，那些人明天又是一條好漢了，你也不必抱著什麽罪惡感，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事情。」

盧埃林落下眼淚，肩膀顫抖著，說：「這些年，我和爸媽一直追求的標準，到底是什麽？」

「你是神的使者，但終究是人類，你和你的父母都忘了這件事，不斷拉高標準，最後你和丹尼爾都喘不過氣。你該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要逃避，不要別開視線，不要說謊，你做得到的。」

「我……真的……能解決這次的任務吧？」

「可以，女神大人都欽點你了，代表你就是適合人選，不管結果是好是壞，盡力才是最重要。不要猶豫，不要去回想你父母的事情，不要走上跟丹尼爾一樣的路，你能做得很好。」桑普森一掌拍上盧埃林的肩膀，對他投以信心的微笑。

「打斷你們很抱歉，我那個白痴繼母的事情你們有頭緒嗎？」

「嗯，有是有，只能祈禱克勒斯先生可以說服她放棄願望了，不然就只能……唔……超級不想啊……」

仙杜瑞拉問：「那個女人想要什麽？」

「這我就不能說了，只能說……政治好複雜！」

夏格爾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繼續參賽嗎？」

「嗯，女神大人說繼續參賽可能能把對方逼出來，所以……不過被取消資格就沒辦法了。」盧埃林無奈苦笑，就算做好被取消比賽資格的心裡準備，心裡還是不想放棄。

放棄比賽是最沒自尊的行為——他從小到大是被這樣教育上來的，不管身體狀況如何、擅長與否，他一次都沒有在比賽中缺席過。

「明天，你能控制好力量嗎？」

「我想，應該可以……」

「我知道了，我來處理，明天記得看參賽名單。」夏格爾點了點頭。

隔天早上，盧埃林依然準時到競技場報到。

任何比賽，一定要打到最後——盧埃林從小到大都被灌輸這種觀念，即使恢復了前世記憶，仍堅持著這樣的原則。

分組比賽的名單一早就公佈在佈告欄上，盧埃林是早上比賽，依然沒和夏格爾或凱爾賽被分在同組。

「盧埃林。」桑普森從賭場的人群中鑽出來，找到盧埃林所在的佈告欄前。

「桑普森……那個……跟我比賽的人，有幾個人會使用刀或劍？」

「不知道。」桑普森攤手聳肩，不以為意。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鑲著菱形紅寶石的金色手鐲，塞給盧埃林，「戴著吧。」

「這是……魔力限制？」

「皇子殿下不能干涉參賽權，但又擔心出事，所以我才想限制你的力量。」桑普森神色鎮定，但盧埃林接過的時候，卻摸到手鐲上的些許汗水。

「不、不好吧，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盧埃林推辭，把手鐲遞回去，總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亂源，而感到良心不安。

「沒關係，我還有幾個，你就先拿去用吧，真的出人命你賠不起，壞了我也不會跟你收費。」

「但是……」

「不用太客氣，我知道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好意不妥，但這次是逼不得已的，還是你能保證自己接下來這一場不會暴走呢？」

盧埃林語塞，他腦中閃過某個前世的畫面，用力搖了搖頭。

「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桑普森依然堅持，盧埃林看著他堅持的態度，也不好再拒絕下去，便戴上看起來有點高級的金色紅寶石手鐲。

盧埃林低頭看了手鐲幾秒，「嗯，的確感覺得到限制。」

為了加快比賽速度，篩選出優秀的戰士們，第二天開始是複賽，和前一天的比賽一樣，用大混戰決定進入決賽的人。

盧埃林是第二組，和第一組同時在不同場地比賽。

戰場上的人比昨天少了起碼一半，壓力不像之前那麼大，但是盧埃林看見對手們的武器時，卻下意識轉過身，躲在角落，蹲下來，抱著身體發抖。

「那個參賽者搞什麼啊？」

「沒膽子就別來參賽啊！」

「下注他的人還真可憐……」

觀眾席上噓聲四起，失望和不抱期待的話語此起彼落，其中還夾雜著嘲笑。

當開打聲一響起，盧埃林才稍微抬起頭，眼前有兩把劍朝著他砍過來，瞪大雙眼，低聲說：「不要……不要過來！」他身上爆出一陣白光，手鐲的紅寶石發出刺眼的光芒，立刻碎掉，龐大的魔力震碎保護觀眾的結界和圍守四周的守護石像。

艾諾從高處的皇家觀眾席上站起來，拔出長劍，唱了一段短咒，將劍尖指向第二場地的方向，喊：「守護之盾！」

四周觀眾席的前方出現了四面巨大的半透明盾牌，擋下了大半的魔力，卻也被魔力直接震碎。

三賢者們不知何時立刻對觀眾席下第二層護盾，擋下剩餘的魔力。

盧埃林用呆滯的目光盯著倒在地上的人，雙手顫抖，跪了下去，用力喘著氣。

「盧埃林。」桑普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比武台下方。

「對不起……我……我……」盧埃林抱著身體發抖，不敢抬起頭看倒在地上的人們。

「冷靜下來。」

「我……做不到……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傷害誰……」

「我知道。」

裁判帶來救護團隊，救護團隊上台處理起傷患的傷勢，傷得嚴重的人直接抬上擔架。

皇帝在擴聲石中注入魔力，對著所有人說：「由於場地遭到摧毀，兩個場地上午的比賽到此結束，上午兩場的結果請等待明天公佈名單，下午照常比賽，謝謝。」

觀眾沒想到皇帝會主動阻止比賽繼續，觀眾席上都是對於比賽判決延緩的討論聲。盧埃林即使聽見了皇帝的聲音和觀眾席的討論，也依然不敢動。

救護人員主動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他沒有反應。

力量強大，竟然是這麽可怕的事情……盧埃林拿起法杖，打算發動魔力的時候，被夾雜魔力的黃色寶石打斷。

「別用自殺逃避，你要逃到什麽時候？」

「……我根本不該活下去，我只會拖累別人，還達不到任何人的期望。」

「盧埃林，你到底是來解決問題的，還是來製造問題的？」

「就算是來解決問題的，我也解決不了問題，到頭來還是麻煩別人做。」

「不是你解決不了，是你沒有心解決，你哪一次拿出實際行動了？」

盧埃林呆住，桑普森的反問讓他說不出話。

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被逼著行動。

現在應該要做什麽？

繼續參賽？放棄參賽？

不，兩種都不是，現在該做的，應該是……

「我……我……我不敢一個人去……」

「我陪你去，當你不敢一個人面對的時候，就依賴同伴，但是你要順從本心，靠自己的頭腦去做決定。」桑普森拉著他下台。

夏格爾負傷，凱爾賽下午必須參賽，艾諾也不能擅自離席，於是就變成了盧埃林和桑普森去醫療所。

不過，有一個人比他們更早去醫療所探望夏格爾。

「仙杜瑞拉小姐？」盧埃林站在夏格爾的病房外面，訝異說道。

「午安。」仙杜瑞拉回頭對兩人點頭打招呼。

「你沒事嗎？」夏格爾淡然問道。

「我……對不起……」盧埃林別開視線，眼中充滿自責。

「照你的想法負起責任吧……看是要道歉還是要治好他們。」

「你能把我治療到能動嗎？」

「那個……其實能馬上治好……」

夏格爾微微瞪大雙眼，似乎有些訝異。

他身上的傷相比正面被打傷的人輕微一些，但是肋骨被衝擊力道弄斷兩根，全身上下都是皮肉傷，一般的魔法師大概要花個一、兩天才能連同斷掉的肋骨也治好。

正面被打到的就不只皮肉傷了，還有好幾個人手腳骨頭斷掉或是脫臼，有人還皮開肉綻，不知道要治療多久才能繼續當戰士。

盧埃林把背後的法杖解下，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法杖發出湛藍色光芒，光芒以他為中心，迅速向外擴張，光芒擴散到整個醫療所的外面。

當魔法慢慢散去時，盧埃林身子一軟，拄著法杖跪下去，喘了喘氣。

夏格爾動了動手，笑著說：「厲害的治療術。」

「想做還是做得到嘛，盧埃林。」

「嗯、嗯……我、我算是有負起責任嗎？」

「有喔，你收拾了殘局，那些人明天又是一條好漢了，你也不必抱著什麽罪惡感，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事情。」

盧埃林落下眼淚，肩膀顫抖著，說：「這些年，我和爸媽一直追求的標準，到底是什麽？」

「你是神的使者，但終究是人類，你和你的父母都忘了這件事，不斷拉高標準，最後你和丹尼爾都喘不過氣。你該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要逃避，不要別開視線，不要說謊，你做得到的。」

「我……真的……能解決這次的任務吧？」

「可以，女神大人都欽點你了，代表你就是適合人選，不管結果是好是壞，盡力才是最重要。不要猶豫，不要去回想你父母的事情，不要走上跟丹尼爾一樣的路，你能做得很好。」桑普森一掌拍上盧埃林的肩膀，對他投以信心的微笑。

「打斷你們很抱歉，我那個白痴繼母的事情你們有頭緒嗎？」

「嗯，有是有，只能祈禱克勒斯先生可以說服她放棄願望了，不然就只能……唔……超級不想啊……」

仙杜瑞拉問：「那個女人想要什麽？」

「這我就不能說了，只能說……政治好複雜！」

夏格爾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繼續參賽嗎？」

「嗯，女神大人說繼續參賽可能能把對方逼出來，所以……不過被取消資格就沒辦法了。」盧埃林無奈苦笑，就算做好被取消比賽資格的心裡準備，心裡還是不想放棄。

放棄比賽是最沒自尊的行為——他從小到大是被這樣教育上來的，不管身體狀況如何、擅長與否，他一次都沒有在比賽中缺席過。

「明天，你能控制好力量嗎？」

「我想，應該可以……」

「我知道了，我來處理，明天記得看參賽名單。」夏格爾點了點頭。

□
塔莉雅幾乎是逃出來的。


她今天只是想去觀察一下今年的比賽，確定一下有沒有接近艾諾的機會，沒想到卻看到了無名魔法師的魔力暴走，身經百戰的戰士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夏格爾勉強站著。


怪物！簡直就是怪物！塔莉雅停在家門前，扶著門口的柱子喘氣。


她摀著胸口，蹲下來喘氣，臉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妳沒時間了，和我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再等我幾天……」


『為了那一位，我不可能永無止盡等妳！妳不拿出實際行動，我就吞了妳！』


「等一下！請等一下！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你等我幾天！我一定會把艾諾殿下獻給你！」


『哼，這麽久都沒有看見成功的跡象，我要怎麽相信妳？』


塔莉雅用力咳嗽，神情猙獰，更用力抓著胸口，「我……冠軍挑戰賽時一定會把艾諾殿下給……天使的混血種和那個怪物魔法師我也會解決……再等我一下。」


『哼——我姑且相信妳，但這是最後一次，只要沒成功，妳別以為下跪求饒我會放過妳。』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主動切斷談話，塔莉雅身上的痛苦也跟著消失，她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倒在地上，意識卻是清楚的。


沒有時間了！


塔莉雅在地上掙扎了一、兩分鐘後，扶著門旁的柱子站起來，搖搖晃晃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