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隨後他們去了一家當地著名的餐館，要了一個二樓的雅座，店小二引領他們入座道：「二位來得可真是時候，現在咱們餐館的雅座就剩那麼一間，二位要是再慢個幾步，可就要向隅啦。」

風勁草笑道：「呦，看來我們運氣不錯。」

店小二陪笑道：「可不是嗎？一般這時候，雅座都是坐滿的，是剛好有客人先行離去，這才空出位來呢。」

說著說著，三人便入了雅座，只見內部雖是擺設簡單，但窗戶外頭的繁華燈火與這間雅座一動一靜、相互輝映，讓整間雅座在樸素之中又不失華麗。又位置遠離其餘客人用餐的地點，其他客人的聲響在此處可是一丁點也聽不見。可謂是環境清幽之至。

那名女子見此雅座，不禁讚了聲好，笑著道：「看來這次真的撿到寶了，這雅座真的不錯。」

店小二笑著道：「承蒙姑娘謬讚，這間雅座當初建設之時便是特別設計，許多達官貴人來到小店都會指定要來這間呢。」

隨後那名女子坐下來，向風勁草詢問意向後，便向店小二點了兩人份的筒仔米糕、虱目魚肚、生炒花枝以及一鍋四神湯。

店小二離去後，風勁草見女子所點都是這家店為人稱道的菜餚，如此如數家珍點菜，不禁問道：「姑娘如此了解這家的菜色，難道是這裡的常客？」

女子笑道：「才不呢，這是我第一次來，這些菜都是聽叔和姨說的。叔和姨難得稱讚人家的菜色，想來味道肯定是不錯的。」

風勁草道：「看來這家店的這些菜色真的有名氣，我也是聽我朋友稱讚這幾道菜，說是這鎮上屈指可數的好菜。」

女子道：「看來你朋友的品味也是不錯。」

風勁草笑了笑。

女子道：「對了，相遇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這問名字的方式也是直接。風勁草在心裡道，隨即拱手道：「在下風勁草，疾風知勁草的風勁草。」

女子驚呼道：「你就是風勁草？」

風勁草問道：「姑娘聽過在下？」

女子笑道：「『鐵信如山』這麼大的名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風勁草道：「都是江湖朋友的抬愛。」

女子道：「不盡然吧。你不是還救過聖女？為了一名女子斷了自己的用劍手。這份決然可不虛假吧？還有為了酒後一句胡話就滅了府金城外三大幫派，這也不假吧？」

風勁草謙虛道：「一點小事，不足掛齒。話說還沒請問姑娘的大名呢。」

女子經風勁草這麼一提點，笑著道：「喔對，聊到忘了。我叫滿飛，花開花飛飛滿天的滿飛。」

風勁草稱讚道：「姑娘的名字取得很有詩意呢。」

滿飛回應道：「是嗎？我倒是覺得我們兩個的名字都挺哀傷的呢。」

風勁草不解道：「姑娘此言何意？」

滿飛正要回應，突然有人「刷」的一聲開門進來，瞧其一身僕役打扮，但並沒有下人的卑微感，臉上的表情滿是得意與自信。

來人先是一拱手，而後朗聲道：「二位好，小人福威，可否請二位移動至另外一間雅座用餐？」

風勁草見此人雖自稱小人，但語氣之中滿是自信，哪有一分僕從的姿態，而且一開口便是要人移位，也不說明原因，可謂是無禮之極。

但秉持著待人和善的原則，風勁草笑著向福威詢問道：「恕在下愚笨，可否告知我倆需移位的緣由？」

福威笑意更深，眼神之中滿是輕蔑：「想必二位是外地來的吧？」

風勁草答道：「是，在下是外地來的，對此風土民情不甚了解，還請勞煩告知一二。」

福威道：「在我們這鎮上的都知道，這間雅座是當年林大公子和鄭二公子第一次碰面之處，當時可謂是英雄惜英雄，便在此結拜為異姓兄弟，是為本鎮的一大佳話。是以，每次林大公子和鄭二公子相聚之時便會選在此處，所以煩請二位另尋雅座，莫擾了二位公子的興致。」

風勁草不願起無謂的紛爭，既然對他人有益，於己無害，那也不算什麼大事，便答應道：「好吧，那我們就……」

「等一下。我不同意。」一旁一直不發一語的滿飛打斷道。

風勁草此時看向滿飛，這才發現滿飛原本總是笑臉迎人的表情，此時已經剩下一臉漠然。

福威的笑容僵了僵，問道：「不知姑娘有何見教？」

滿飛冷冷道：「我只問你一句，」一雙銳利的眼神緊盯福威的雙眼。

「憑什麼？」

福威被這個眼神嚇了一跳，但隨即定了定神道：「小人不太懂姑娘的意思。」

滿飛問道：「這間雅座是你們家公子的資產？他花幾兩銀子買下來的？」

福威道：「姑娘說笑了，這家公子並沒有置產於此……」

「既然不是你家公子的所有物，你家公子是這個店的客人，我也是這個店的客人，我們是平等的，你們憑什麼可以趕我們走？憑什麼我們要屈就你們的一己之私？」滿飛直接打斷福威的話，毫不留情回應道。

福威這時臉色十分難看，惡狠狠道：「妳這臭婆娘，我勸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等下惹惱我們家公子，絕對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滿飛站起身，走到福威面前揶揄道：「呦~真是小人嘴臉，說不過別人就改用威脅的方式啊，有本事你現在打我啊。」

福威怒道：「臭婊子，你在等這給老子等著，我他媽的現在就去叫人來扁你。」

滿飛突然嫣然一笑道：「我送你一程吧。」說完便是一巴掌打在福威臉上，登時把他打出門外。

福威沒想到一個姑娘家竟有如此大的勁道，更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在這鎮上打他！

風勁草也看傻了眼，他萬萬沒想到剛剛在一旁跟他巧笑言兮的姑娘竟是如此火爆，一言不合便是一巴掌。

福威此時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跑去找自己的主人訴苦。

滿飛走回座位，恢復笑容道：「好啦，我們剛剛講到哪裡？」

風勁草對於滿飛表情的迅速轉換有點不太適應，但隨即壓下這份情緒，不解問道：「為什麼妳要把這件事情搞大呢？不過是換個座位而已，有必要鬧到雙方都不愉快嗎？」

滿飛道：「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看不順眼這世界的不公義啊。」

風勁草嘆了口氣道：「但這只是一件小事，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樣避免不必要的紛擾，難道不好嗎？」

滿飛道：「我記得你們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它跟那些剝削他人的混帳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只是當事人所擁有的力量不同而已喔。」

風勁草嘆了一口氣，心中知道滿飛所說的話極有道哩，也的確沒有什麼好反駁的地方。

「我承認妳的觀點是對的，也知道妳有行俠仗義的心，所以不願意放縱任何不公義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沒有必要打那個僕從吧？」風勁草道。

滿飛先是因為風勁草願意接受他人觀點而露出欣賞的神色，然後回應道：「反正我不打他，他為了向主人哭訴，也一定會自己打自己幾拳，讓自己看起來很悲慘，好把我們塑造成兩個壞人，讓他的主人在執行自己的惡時，會覺得理直氣壯一些。既然如此，我不如就幫他一把，省去他一番功夫，說起來他還得感謝我呢。」

風勁草不認同道：「妳所說的這些都只是猜測，甚至只是你的藉口，並不構成可以打人的理由。」

滿飛笑了笑道：「說的是，講那麼多都只是藉口，簡單來說，我覺得他很欠打，所以我打他消氣。」

風勁草面對這樣的與自己完全相違背的思維，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就不能忍忍呢？」

滿飛語氣凝重道：「我呢，經歷過一場很不開心的事情，所以我現在非常追求的就是『痛快』二字，」滿飛講到此處，雙眼放處兩道興奮的精光：

「能在不公義臉上打一巴掌，你不覺得很痛快嗎？」

聽到這句，風勁草在心中不禁想道：當然痛快啊，想想就覺得痛快。

但風勁草語重心長道：「當下痛快是痛快了，但萬一他們找了幫手回來報仇怎麼辦？妳一個姑娘家終究會吃虧的。」

滿飛聽了笑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聽了這句稍嫌曖昧的話，風勁草趕緊否定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任何人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滿飛笑了笑，並未對此做出回應。

風勁草嘆了口氣道：「好啦，總之我們先動身吧。」

滿飛不解問道：「動身？去哪？」

風勁草道：「當然是離開啊，難道還真的等他們找幫手回來打我們？」

滿飛道：「如果這樣離開了，那豈不是就讓他們稱心如意了？」

風勁草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乎這種事情嗎？待會兒可能會有一大群大漢衝進來拳打腳踢把你我打成重傷甚至丟了性命你知道嗎？」

滿飛看著風勁草，疑惑問道：「你不是會武功嗎？把他們都打倒不就好了嗎？」

風勁草嘆道：「妳就是不肯息事寧人就對了。」

滿飛笑道：「對，不然就不痛快了。」

此時外面人聲鼎沸起來，明顯有不少人朝著這間雅座而來。

風勁草站到門外，只見兩名貴公子般的人物以及站在他們前方的六名武師，朗聲道：「各位請聽我一言。」

但眾多武師才不理他，其中林大公子喊了一聲「上」，所有人便朝著風勁草衝來。

風勁草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使出天龍拳法，迎戰六名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