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啞巴女孩 (2)

　　我先來陳述一下隔壁情侶事發的經過。

　　記得那天早餐我吃了牛奶加巧克力麥片，因為是假日所以吃得比較隨便，沒有特地出去買三明治，噢，我忘了說，那年我大一，小沃高一，他那時候交了一個女朋友，整天黏在一起，一起買早餐啊、一起牽手出去玩、一起來我家看電影看到睡著，我只好換房間睡覺，老實說一直和弟弟睡在一起也不是好事，彼此都沒有各自的隱私也不好，所以那時我也比較不會去介入他的私生活。

　　雖然我一直告訴他，你不應該當著你女朋友的面牽我的手，這樣對她很不公平，也不禮貌，畢竟我也是個女孩子，你也別讓我難堪了，能理解嗎，他不斷搖頭，說這是兩回事，不能扯在一起，他就是一個個性堅持的孩子，怎麼說也說不通的孩子。

　　回到鄰居情侶那件事，事發大約是在中午的時候，小沃跟女朋友約會去了，剩我一個人在家吃著御飯糰，我還記得是鮭魚口味的，隔壁傳來吵架的聲音，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們吵架，他們吵得激烈，我感到害怕，卻又想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隱約聽到女生說，難道你想殺了他嗎？之類的話，不過這話聽起來可真恐怖，所以我假裝自己聽錯了，再過一會兒這句話又再度出現，我確定我沒聽錯，難道你想殺了他嗎？你的想法真幼稚。全身發了寒顫，然後似乎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我猜男方大概是大發雷霆，所以才拿什麼東西往玻璃一砸發出的聲響，我嚇得全身直冒冷汗，這時御飯糰已經吃完了，口很渴，我很想下去便利商店買一杯飲料來解渴。

　　「你大可把我跟孩子丟下，滾回你的女人堆。」

　　「閉嘴，別說我沒警告你。」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是個渾蛋。」

　　「給我閉嘴！」

　　砰！又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傳遍整棟公寓，卻完全沒有人出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我緊張地站起身來，一心想著，要是真的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一打開門看見男人怒火中帶點慌張的從樓梯走下去，眼神中帶有恐懼，我趕緊轉身去開他們家的門，放眼望去客廳一團糟，心裡非常擔心女生發生什麼事了，卻一直找不到她在哪裡，直到我走進浴室，看到的是滿滿的玻璃碎片、從我腳邊流過的鮮血，是炙熱的，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躺在血泊裡。

　　「子洛......救我，孩子快死了，拜託你幫幫我。」女人很小聲的對我說，但是眼裡沒有任何一點生機，我想她說的應該是肚子裡的孩子吧，在慌張之下我的膝蓋發軟，不曉得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沒有正確的醫學常識，該怎麼止血，還是要先打電話，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好像什麼也做不了，我跪在她面前抓著她的手動彈不得。

　　「子洛，你弟弟呢......快叫你弟弟過來，快叫救護車。」我很想回答她什麼，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的喉嚨像被雙手一樣緊緊掐住，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緊緊的掐住我的手，掐得我的手都快瘀青了。我不停地想，撐住啊，拜託你要撐住啊，我現在就給你去打電話，就算我弟弟不在，我也要鬆開你的手幫你叫救護車，眼前一片鮮紅，我想站卻站不起來。

　　不久，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我親眼看見她吐下最後一口氣。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的手很突然的鬆開，眼睛睜得很大，我來不及伸手去蓋起她的眼皮，我一陣頭暈目眩，頓時天昏地暗，像被鐵鎚往後腦勺大力一敲一樣。

　　我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

　　「姊姊，你還好嗎？」我一睜開眼是哭得像個豬頭的小沃，他直冒冷汗地握住我的手，旁邊站著一個女孩子，我猜那就是他女友吧，叫里珍的女孩子。

　　「沒事的，別哭了傻孩子。話說你們怎麼來了？」我伸手去摸摸他的頭。

　　「人家打電話跟我說姊姊昏倒了，我不趕來怎麼行，聽說隔壁大姊姊出事情了，是真的嗎？她還好嗎？」

　　「你別擔心，已經都沒事了。」我又摸了摸他的頭。

　　我看了一下四周，隔壁的小姐應該已經被人家處理好了吧，一定要抓到她那卑鄙的男朋友，雖然他們如此相愛，但該發生的悲劇還是發生了，總不能就這樣逃避一切吧，外遇就外遇了，就是件該坦然負起責任的事情。不知道是誰打電話報警的，不過都來不及了，就那麼一下子，我們就天人永隔了。生命如此脆弱，就好比人心一樣。

　　「嗨，你是小沃的女朋友吧？」我微笑的跟他女朋友打個招呼。

　　「自我介紹一下吧。」小沃轉過頭去看著他女朋友。

　　其實見過面，只是沒有這樣打招呼而已，每次她來我家玩時，我就會躲到另一間房間去。

　　「子沃姊姊，我是里珍，是子沃的同班同學，你長得好漂亮喔。」她害羞地笑了起來，我頓時覺得好幸福，如果家裡又多了一個女生的話我的假日一定不會這麼無聊。

　　「你也很漂亮，我們小沃就麻煩你照顧了喔。以後無聊的時候可以找我玩，我很缺女性玩伴喔。」這時我故意看了看小沃尷尬的表情，我和里珍一起笑了出來，氣氛因此緩和了許多。

　　在隔年的這天，我也一樣躺在病床上。只是時間不一樣。

　　十一月八號，早上七點。

　　等等，讓我吃個東西好了，我覺得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