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作品的作家還能稱得上是作家嗎?當然可以,從第一次這樣稱呼自己是作家開始,我就是作家了。
這一切,都是從那一天領悟到的。
和朋友去學跳爵士舞,把長期骨子裡對過往年代憧憬靈魂的愛展現出來。對我而言,沒有所謂的黃金時代,而是在我的過去都是美好時代,尤其是1991年電影「stepping out」裡的麗莎明妮莉一襲緊身黑衣,腳穿踢踏舞鞋,奔放又帥氣的模樣讓我為之神往,雖然她跳的是踢踏舞,但我深信有爵士的靈魂。而「閃舞」裡女主角寬大露肩T–shirt,搭配緊身legging,再來個泡泡襪,雖然她跳的是現代舞,但我仍相信那是爵士的靈魂。因為不管是踢踏、現代還是爵士,都是在讚頌活著啊!
所以,我一直在追求能擁有爵士魂,所以當要上爵士舞課的前一個禮拜,我把腦中對爵士的幻想實行在我身上,因為羞於粗大腿和大屁股的展現,決定要奉行90年代T–shirt、legging和泡泡襪,這也許不是正統的爵士打扮,是我太孬我知道,但當從舞蹈教室的鏡子前看見自己的模樣時,我是充滿自信的,因為我知道我擁有爵士魂。
所以,不管上課多難,光暖身就快把我搞死,冒出的汗瞬間就讓內褲全濕,讓我不禁懷疑專業舞者的內褲需求量應該很大。舞步很難,完全記不得舞步,只能讓膝蓋跟彈簧似的彈跳,被老師說:素人擁有靈活的膝蓋是一個優點。活到這麼大,第一次發現膝蓋的美好,感謝我媽生給我的靈活膝蓋。
所以,第三次的所以了,我從超爛到很爛到沒那麼爛,也是我第三次上課的時候了。我知道班上有科班出身的專業人,也知道班上每個人都身穿緊身舞衣展現曼妙身材的緊身人,除了我,連那即將提到的一個大姐也緊身奉送,我都知道,但我都不在乎,因為我覺得我是爵士人,只要靈魂對了,做什麼都是對的,這股氣勢讓我幾度好想衝向街頭,在寒天中讓寒風吹亂我的捲髮,無畏的迎風走著,在還沒被警察關切前,向世人展現我的氣魄,只是會很冷而已。可是馬上就被那位大姐全部破壞了。
當那大姐親切接近我的時候,我就應該發現不對勁了,因為在這之前她都跩到不知哪個天邊去了,竟然突然找我說話,這一說,我決定恨她一萬年。
擷取她話裡的摘要,就是說我腿短還敢穿泡泡襪,穿太寬鬆沒有魅力,T–shirt太長又顯得腿短,然後一句她是好意,只是想幫助我。天啊!我應該貓她一拳的,可是當下,我沒有憤怒,只有困惑。
是什麼樣的框架框住了人對美的觀點?是什麼樣的框架強迫矮子必須更努力才有機會成為美的一員?而又是什麼框架讓我在那時信以為真了?非常恐怖,我陷入了生命歷程裡被批評片段的自卑漩渦,我以為從身體深處和鏡子反射告訴我自己很棒的聲音是假象,我以為只擁有爵士魂沒有用,除非我有修長的美腿和緊身露出駱駝峰的勇氣,我才有資格被稱上美。我承認那樣很美,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啊!
經過一夜不爭氣的哭泣後,我領悟到我一直活在框架之外,所以批評聲特別多,像是矮子還敢穿長裙,我應該穿高跟鞋拉長比例,長大衣是長腿人的專利等等多到當作刺青刺滿全身都沒完呢!如果有這種裝置藝術應該超棒,讓大眾知道我們每一個人身上背負著多少的評論活著,這一切,都是狗屁。
框架之內、框架之外,都是我們的選擇,沒有好壞,也沒有人可以對自己指手畫腳,所以在我審慎的哲學思考後,就是觀察、懷疑、推論的過程,我得出:★☆▲◎◆,老娘想這樣穿就這樣穿,而且不用你的認可我還是美翻天,就像我覺得自己是作家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作家了。
終於又回到第一段寫的,呼~。我稱這個可惡經歷為「一個作家的誕生」,因為,我一定要寫出來才能洩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