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寫過很多篇劇情分析，今天換個主題，改來聊聊主演們的演技吧！
要說三生三世系列最考驗演員的地方，想必就是「三人三色」了。演員必須區隔出三世之間的落差，又不能差異太大，必須把「同個人的三種人生」演出來。
單就這個標準來看，我覺得《枕上書》兩位主演都表現得不錯！至少有把角色區隔得很明確，稍後便會來一一探討他們的表現。
那由於我過去很少追陸劇，連《十里桃花》也沒什麼看，所以我對他們是沒有任何前置印象的，若有觀點不得認同，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迪麗熱巴（飾 白鳳九 / 阿蘭若）
其實《十里桃花》裡，我對熱巴的印象還比偉光多，她飾演的鳳九天真、活潑、執著，可愛又靈動的模樣真的很有魅力！但在《枕上書》中，總覺得她少了過去的靈氣，或許是兩部戲的鳳九性格有些不同，又或是熱巴經過兩年磨練後的改變，總之她在《枕上書》裡要再老成一些，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這個鳳九的！
▸ 可愛靈動的小狐狸
首先毫無疑問，熱巴完美呈現了鳳九是隻小狐狸的設定。即便是人形，也能透過許多細節看出小狐狸的習慣動作，比如對身邊人自然地蹭蹭、在水裡用嘴巴咬東西、睡覺時會收起雙手放胸前、聞味道時會皺皺鼻子等。
這些細節，讓人能輕易聯想到鳳九的狐狸形象，而且《枕上書》剛好有段鳳九幻化成小狐狸的劇情，正好前後呼應。
小狐狸的蹭蹭
兵藏之禮後蹭蹭
睡覺習慣性會縮著雙手
不過，這也是熱巴演戲的問題所在。
從花絮或採訪中不難看出，她很看重鳳九「像小狐狸一樣可愛」的特質，連導演也很 focus 這部分，可是「可愛呆萌」並不是鳳九的全貌。
九尾紅狐是鳳九的一面，但鳳九不只是隻可愛的狐狸。她也是一位具有擔當的青丘女君、一個重情義而堅強的女孩，當呆萌可愛的點放得太超過，不免會削弱鳳九的成長線。
原著裡，鳳九是以成熟堅強的形象創造亮點的，她能獨自撐過每一次險境，能為了孩子隻身下凡，也能無所畏懼地揮劍砍向妖尊緲落。她的勇敢、體貼、堅強，都是魅力所在，倘若演員只著重於可愛，便會導致這個角色稍微流於扁平。
▸ 鳳九 v.s. 阿蘭若
若先撇除這個問題，其實熱巴的角色塑造還是不錯！尤其她準確區隔出了鳳九和阿蘭若的不同。就拿靈梳臺鬥虎舉例：鳳九鬥虎時，打戲動作偏柔，沒什麼咄咄逼人的氣勢，而且遇上困境時，當下的驚訝、痛苦都會直接透過動作表現出來，顯示出她性格的外放。
反觀阿蘭若的打戲就比鳳九俐落得多。動作帶著凌厲之風，表情也維持一貫的冷漠，即便受傷或面對強敵，也不輕易流露情緒，顯得內斂而有距離。
從特輯影片中也不難看出，熱巴很清楚兩人的性格差異──鳳九得到過很多愛，因此懂得付出愛給別人；但阿蘭若從小到大沒幾個人對她好，所以總是客氣、禮貌、疏離。
因著這個落差，熱巴便賦予了她們截然不同的行為模式。像鳳九與茶茶說話時，總會眉開眼笑，看著對方的眼睛給予回應；而阿蘭若面對茶茶，態度明顯就冷漠了許多。
鳳九對待茶茶
阿蘭若對待茶茶
笑的時候，鳳九從來不會隱藏，總是笑得明媚燦爛，連眼睛裡都含著笑意；
鳳九的笑
阿蘭若的笑則要隱晦一些，只對外透露少許痕跡，還帶著一絲戲謔和距離感。
阿蘭若的笑
傷心的時候，鳳九也會直接落淚，並伴隨低頭、抬手等稚氣的動作；
鳳九的哭
阿蘭若則連哭都淡淡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也沒有太大的動作，只能從微蹙的眉頭探知她的情緒。
阿蘭若的哭
熱巴把阿蘭若冷傲、果決、內斂的特點，跟鳳九區別得很清楚，所以即便鳳九有段時間頂著阿蘭若的容貌，我們也不會分不清楚誰是誰。能做到這點，就證明她的表演是很成功的！
▸ 稍嫌可惜的感情戲
再來就要聊聊深度演繹這塊了，這大概也是熱巴演戲上的罩門，不過我們還是先從好的地方說起。
我覺得鳳九對東華的愛意表現上，阿蘭若之夢是她處理最好的一部分。從東華要回神宮前，神態中流露的一點不捨；女兒節逛街時，眼裡滿滿的寵愛與溫柔；東華說要替她揉腳時，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害羞的反應……每個地方都能感覺到鳳九溢於言表的愛意。
同時，她也有把鳳九這時對東華的情感矛盾演出來，比如會在接受他的親暱時，隱約覺得不安；看見他的淡然時，敏銳察覺出不對勁。
這樣張持有度的詮釋，一下就能感覺到鳳九對東華複雜又深沉的情感。但這份情感在出谷後的兵藏之禮、青丘提親和碧海蒼靈，我就開始會感覺不到，甚至一度覺得她看東華的眼神有些無神、空洞。
我最有感覺的是青丘提親後、東華在樹下親鼻尖的那個吻。雖然劇情還是甜，可我第一次看時，卻想起了鳳九從前跟謝孤栦傷心對話的模樣，這令我滿五味雜陳的，有種演員表現跟劇情氛圍搭不起來的感覺。
▸ 難以共情的哭戲
最後要討論的就是哭戲了。哭戲往往是劇中張力最高的橋段，而一場哭戲能否打動觀眾，取決於演員的表演能否令人共情，但說實話，鳳九很多哭戲都沒有打動我，這同樣待會再談，先說處理得好的部分。
第一個就是前段結尾提到，小狐狸事件後跟謝孤栦聊天的那場戲。
這場戲裡的鳳九，從無神的表情、微蹙的眉頭、疲憊的神態，到回憶往事流下的眼淚，讓我從第一次看起便難以忘懷。
記得這一幕在小說裡，是東華在妙華鏡裡看到的，當我看著鳳九遍體鱗傷的模樣，馬上就理解東華看完後為何會杵在鏡前、沉默良久。
她經歷的辛酸、委屈、疲憊，全凝結在那滴淚水裡，隨著滑落擴散開來，即便沒有大哭大鬧，卻依然令人不捨。
我想這也是小說裡東華得到的感受吧！會忍不住為鳳九心疼，才會召來天命石詢問兩人的緣分，只可惜劇裡沒有呈現東華看到這幕的感情起伏。
除了這滴淚以外，熱巴劇中另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哭戲，則是凡間拜別王君的三叩首，這大概是她把「痛哭」詮釋最好的一場戲了。那種愛他卻必須傷害他、傷他又不能說是為了他的委屈，融在痴痴的眼神裡，配合三次重重的叩頭，使它成了《枕上書》的名場面之一。
聊完處理好的部分，接著就說說比較不足的地方。
鳳九後期有不少情緒激烈的哭戲，比如頻婆果被換走、帝君錯過大婚又得知懷孕、從重霖那邊得知真相……雖然她在這些橋段裡都哭得很慘，卻始終無法把我帶進該有的情緒裡。
我覺得表現角色的悲傷，不見得要痛哭，就像她和謝孤栦談心時，只流下一滴淚水也能創造出極強的張力一樣。演員詮釋哭戲，會需要把控好力度和節奏，一旦用嚎啕大哭的方式演完所有戲，反而無法塑造出該有的層次，算是比較可惜的地方。
▸ 總結
說了這麼多，但我認為熱巴整體的表現依然很不錯！除了角色塑造和哭戲層次不太到位，其他地方都有好好演出來，尤其結局一家三口的片段中，舉手投足間的沉靜與溫柔，都能讓人一眼看出她已不再是當初那隻小狐狸，更是一位成熟穩重的帝后，為這個角色劃下了完美的句點。
「迪麗熱巴後再無白鳳九」這句話，她是絕對擔待得起的！從 2016 的《十里桃花》到 2020 的《枕上書》，同個角色的兩段故事，她都演出了各自的不可取代性，我想無論換了誰，都無法取代她的詮釋。
那也希望熱巴未來能更透徹地描摹角色，用更有層次的方法演好每場戲，相信更能在演員這條路上發光發熱。
▌高偉光（飾 東華 / 宋玄仁 / 沉曄）
聊完熱巴，再來就是偉光了！老實說在這部戲前，我對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就連《十里桃花》的東華帝君也就只有一點外貌記憶而已，並沒有讓我記住演員是誰。
不過他在《枕上書》的表現卻大大令我驚艷！不只演活了東華帝君，還把三世之間的差異都演了出來，搞得我在追劇時，完全無法想像他們是同個人演的（笑）。
▸ 東華 v.s. 宋玄仁 v.s. 沉曄
首先，偉光把三個角色的性格區分得很明確──宋玄仁既年輕又熱情，沉曄既癡情又壓抑，東華則是高冷、視萬物如無物，又藏著孩童般的天真。
這些差異，他用了許多面部表情的細節來呈現，讓角色光從神態就能看出差別。
▫ 不染凡塵 v.s. 陽光開朗 v.s. 壓抑陰沉
作為一位活了幾十萬年的尊神，東華的表情總是淡漠、高冷、深不可測，看不見什麼情緒起伏，只能從眼神變化稍微看出端倪。
至於陽光開朗的王君宋玄仁，就會毫不保留地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眼神澄澈天真，開心時會笑得燦爛、不悅時會緊緊皺眉、傷心時會黯然落淚……喜怒哀樂各種情緒都顯而易見，呼應了他像小孩一樣的本性。
性格冷靜的青年沉曄，舉手投足間總帶著一股冷冽之氣，意氣風發的同時，又有明顯的距離感；
在夢中重演兩百年歷史的中年沉曄，則比過去少了幾分傲氣、多了幾分滄桑，眉頭總是緊鎖著，唯有看著乘載阿蘭若元神的琉璃盞時，會流露些許溫柔。
偉光將三個角色、四種狀態的差別控制得很精準，從眼神、皺眉的幅度、笑著哭著的神態都有些微落差。
肢體動作也是如此，他在劇中，特別賦予了每個角色不同的習慣動作。比如東華走路時，右手總會微微抬在前方，步伐不緊不慢，自帶仙氣、悠閒從容；
宋玄仁是將手背在背後（聽說這是不對人帶防備心的動作），總是昂首闊步、腳步輕快；
沉曄則總是低著頭，步伐沉重，整個人蜷在披風裡，帶著一些滄桑感和距離感。
▫ 威嚴仙氣 v.s. 天真外放 v.s. 謹慎抑鬱
綜合上面說的面部表情跟肢體動作，呈現出的就是這個角色的氣場。
東華是傳說中最具神仙味的神仙，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有股不染凡塵的氣息，彷彿是畫裡走出的仙人。
同時，身為天地共主的他也會自帶一股威壓四方的霸氣。這在他與沉曄的兩次對談裡，表現得尤其明顯，即使兩個角色是在同一場面、由同個人飾演，仍能看出東華的氣場遠遠凌駕於沉曄之上。
至於鳳九面前的東華，則融入了些宋玄仁的氣場進來。原先眼裡的冷漠，轉為熱情的眷戀；舉止中的威嚴，轉為溫柔的霸道。多了點情緒、少了點距離。
相較於東華，宋玄仁的氣場就要童稚得多，即便同樣擁有帝王的霸氣，不過他的威嚴少了點沉穩、多了股傻勁。
面對外人時，他懂得要顯擺出君王的架子，必須喜怒不形於色，可從他皺緊的眉頭、幅度偏大的動作，還是能察覺他在想什麼。這樣有點小大人的行為模式，是基於宋玄仁年紀輕輕便擔任君王的經歷所生。
除此之外，像他初見葉青緹時，會帶著好奇的眼光伏在馬背上；每次去找小九時，步伐總是特別輕快；親吻小九卻被推開的當下，會帶點意猶未盡；烤地瓜時，會弄得手忙腳亂……各方面都能看出他如孩子般的心性。
總之，宋玄仁身上最明顯的氣場就是年輕、熱情和天真，傻里傻氣的氣質，是他和另外二人最明顯的區隔。
帝君烤地瓜
若說東華給人的感覺是「仙氣」，宋玄仁是「天真」，沉曄就是「沉鬱」了。
生長在少不了爾虞我詐的歧南神宮，沉曄做每件事都必須步步為營。這樣的成長背景，使他有著跟東華類似的冷峻風範，但不像東華的冷是出於睥睨天下的淡然，沉曄是必須將自己武裝起來的壓抑。
也就是說，沉曄的冷是被迫築起的，並非是他的本能反應，所以他才永遠像在算計什麼的樣子。
這份謹慎在中年沉曄身上又變得更明顯，而且還因為重演了兩百年歷史，額外多了一層癲狂與滄桑。肩上沉重的壓力使他變得愈加佝僂，總是垂著頭、駝著背，身邊彷彿圍繞著一圈黑色漩渦。
▸ 秒秒精彩的「眼」技
除了恰如其分的角色塑造，偉光的演技還有另一個看點，那就是他極為細膩的表情控制。
像東華這種高冷的角色，最怕演員從一而終只演出了面癱。不過偉光就把微表情控制得很好，能從眉眼的細微差距，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像我現在即便已經重播十幾遍，也還是會忍不住按下鍵盤的 ← 鍵回看他的表演 XD，可見他的眼神戲有多強！
面對質問而覺得莫名其妙
吃醋而些微不悅
「深幽」的眼神
因為鳳九重傷而氣憤
同樣地，他在表演哭戲時，也有用眼神詮釋出不同角色的差異。
比如王君的性格比較外放，所以面臨愛人的不告而別，他會皺緊眉頭、瞪大雙眼，憤怒之情溢於言表；但又會有意無意控制自己的動作，維持威儀，這便能看出他君王的身分。
至於沉曄的哭戲則有兩段。一開始在思行河畔緬懷阿蘭若時，他的哭是失魂落魄、充滿懊悔的；
後來歷經百年的愧疚與摧折，他的神情就明顯變得沉痛許多，甚至還帶了一點癲狂之狀。
東華的落淚則有四次，分別是歷劫歸來後、青雲殿鳳九離開後、碧海蒼靈打開禁制前以及星光結界裡。這四次落淚都令人印象深刻，尤其青雲殿重逢那段劇情，從踏進殿中起，他的每個動作都會令我忍不住鼻酸。
多年再見，面色雖差卻仍舊充滿情意的眼神；
重傷到連杯子都拿不穩，卻怕鳳九察覺，用雙手扶起杯子的動作；
輕輕拉著她的手，到面前極為珍視的一吻；
將半心戒交出去後，勉強撐起微笑，讓她離開的語態；
癡癡看著鳳九離開的背影，吐出黑血的悲痛；
用布滿秋水毒的手，輕輕擦掉血跡的動作；
到最後看著手中的戒指，默默掉下眼淚的表情。
這一連串動作，我每看一次都要哭過一遍，甚至到了現在，我還是不太敢重播，它傳遞出的心痛真的太強烈了。
▸ 細膩純粹的感情戲
情感戲上，偉光的表達也很出色！而且他有把東華認識鳳九前後的反差呈現出來，從起初高冷、淡漠的模樣，到後來漸漸邁入人格，開始會笑、會哭、會撒嬌，循序漸進的變化，讓人一下就能投入他的感情世界裡。
那也不得不說，偉光跟熱巴的 CP 感是真的很強！除了外貌上的適配以外，他們也在東鳳的互動裡加了很多小細節，比如鳳九時不時會把玩東華的頭髮、摸摸他的頭；東華會用指尖輕刮鳳九的鼻子、用狗尾巴草逗她等。這顯得他們的 CP 線更加自然，沒有為甜而甜的刻意感。
另外，鳳九在夢中也有不少跟沉曄的對手戲，即使東鳳兩人 CP 感爆棚，可在鳳九跟沉曄身上卻完全感受不到，這也凸顯了兩位主演的專業。
▸「放」的失控
依照慣例，再來就要談談偉光演得差強人意的部分了。
就像之前所說，偉光的微表情控制力很強，所以能在「主要要收」的場面上，將「些微的放」拿捏精準，但在「主要要放」的場面，就偶爾會失控。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東華拽鳳九進浴桶，以及拉鳳九生狐狸崽子這兩段，我都覺得他把東華的害羞或心急表現得太直接了，不太像一個沉穩老神仙該有的模樣。
還有沉曄的崩潰也是，包括從息澤那裡得知阿蘭若死訊、從妙華鏡知道自己跟阿蘭若的身份後，他表現沉曄的瘋癲也有些過頭，表情猙獰到會讓人滿出戲的，算是比較美中不足之處。
▸ 總結
不可否認，劇版《枕上書》的看點確實大多在男主角身上（畢竟阿蘭若的劇情又被刪減了一堆），不過一個角色要能出圈、成為經典，演員的努力還是不可或缺。
我認為偉光最成功的地方，在於有把三個角色完整地活出來，我們看到的並不是演員高偉光，而是絕無僅有的東華、宋玄仁和沉曄。他和這三個角色，彷彿是獨立的四個靈魂，一個演員能做到這點，就非常不容易了。
和熱巴一樣，「高偉光後再無東華帝君」這句話他也完全擔待得起。他漂亮地在保留原著形象的同時，為東華增添了更多層次感，成就一個既精彩又令人難忘的東華帝君。
真的很感謝偉光演活了東華，也感謝《枕上書》讓我認識了這麼一位懷抱熱忱的專業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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