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靈魂的聲調是小調或大調？ - 唐七公子《華胥引》

架空的九州世界，衛國公主葉蓁還來不及活得像公主，卻早早在17歲那年因國戰敗、為守護最後一點國家尊嚴而從城牆一躍而下，像一國公主結束了生命。

再次睜開眼睛時，葉蓁已無呼吸也無心跳，成了另一個叫做君拂的「人」，胸中被植入了鮫珠以延續肉體的活動。

鮫珠懷有上古秘術-華胥引，君拂可以以自己的血液看見他人的人生曲調，彈奏出華胥調、製造出那人的過去夢境。若這編織出的虛幻夢境足夠美好、足夠讓那人想永遠存留、足夠讓那人不願再回到現實，那人便得以自己的性命交換留在夢境中的機會，君拂則是透過這樣的編織夢境與他人達成交易，以獲得他人的性命，以續鮫珠（自己）之命。

作者唐七公子早已久仰大名，是其他著名作品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三生三世枕上書的原作者，後二部筆者都未看過，所以無從比較。

讀完華胥引上冊之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甚久未讀此類文字唯美、情深惆悵的重情小說，我不禁覺得這樣的故事，估計會是高中時的我非常非常喜歡的類型。

言下之意似是在說現在的我沒那麼喜歡？不，只是高中時的我可能會更加沈浸罷了。年紀不同，接受刺激的程度也不同了。但如今回到讀此類小說的氛圍裡，我竟是以懷念的心情抱書完讀。

高中時非常喜歡的古風小說，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這兩套：

（想起當時多麼風靡三采出版的小說，想要收周邊全套的那種奇怪迷思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種下的，尚有一套筆者也很喜歡，不過故事設定是歐風海盜背景世界的《海妖》也是筆者的心頭好。而除了上頭講的壞事多磨，其他兩部筆者也有留下的小說分別是《奧汀的祝福》以及《最後的女神》，是讓筆者對北歐神話有基礎概念的作品，故事比重紫更難受卻還是讓筆者決定留下來。）

那時候怎麼會有這麼多錢買這些東西啊。

重紫和本篇文章的主角-華胥引，以及唐七公子其他作品，都已經有影視作品，筆者皆未看過。

讀過的次數不多，不過筆者每一次都會覺得具備中華文化根源的我們，雖不是每一個人，但只要遇上奇幻仙俠古風類的故事，好像能夠無甚障礙進入這種架空的世界觀，只有喜歡或不喜歡這類古風故事的差異，雖說各作者會在自己的世界裡加入不同的設定，但總歸會發現仙俠奇幻魔道類的故事還是有其基礎概念是不變的。

而這樣的閱讀理解，到底該歸功於誰呢？而且有時作者甚至不用多加解釋，只憑三言兩語的描述，好像就能將明明是虛構的設定輕描淡寫的好像是長久存在的道理似的，讓讀者也站在虛構的立場接受了這些「事實」。

自從讀了墨香銅臭老師的《天官賜福》和《魔道祖師》以來，見識到腐力無遠弗屆的盛況之後，筆者開始對於「外國人」如何吸收、理解、體會這類設定的奧妙感到好奇。

天官賜福的動畫傳入日本以後，也得到了日語配音的機會，讀了幾回配了天官賜福的日本聲優的訪談，也意識到他們在理解故事時需要做很大的努力，故事中某些特定的term，如神官、法力、飛升等等，以及天官賜福中「凡人能得道飛天成神」這種人類即可成神的概念，對他們來說是需要經過一番解釋才能更加進入角色的，甚至也得在原台詞中做些變化，以讓無法在內容中直接對這些概念作解釋的動畫，能夠透過再配音而對觀眾傳達更清晰的概念暗示。

讀過一篇談及武俠小說如何傳輸西方的短paper，文中提及此類類似「輕小說」的作品，反而是比純粹的中國文學更容易傳輸的，畢竟輕小說屬於娛樂，目標讀者讀娛樂小說多半不是為了要研究，目的只是要帶給讀者一個虛構的故事世界，因此如何有效傳播，需要注意的主要是在翻譯的策略。例如：不直接翻譯中國四字成語、不照翻中文語句順序（需符合目標地語言的文法理解）。翻譯的方式在地化較多一些，避免語句不通順讓閱讀理解不易，有趣的是：也要適當保留異國化，以讓「異世界」、「異文化」的神秘感吸引讀者繼續閱讀。

除此之外，針對中國武俠類小說，已有英文網站搜羅相關詞彙，對於武俠的概念想要有基礎上的掌握的讀者，已經有很多工具，甚至是專有辭典可以做功課。

讀到這裡，筆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是若為天官賜福、魔道祖師這類，其實故事中有包含信仰和文化典故的作品，如何不做特意的解釋也能讓觀眾理解其淵源和意義，真的也是筆者非常好奇的部分呢。

至於華胥引這個故事，信仰的部分不算有，但若像是「鮫珠」藏有「上古秘術」這類奇幻概念，可能是相較信仰類型的內容反而容易傳遞的吧。

鮫珠是鮫人的眼淚，日本有傳說記載吃人魚肉可以延壽，西方也不少與美人魚相關的傳說，再者所謂的上古秘術或許可以與西方也有的歷史傳說（什麼古老的秘密煉金術之類的）相互關聯，使不同文化根基的讀者能意會，這樣人魚、秘術的給人的神密感能保有相同程度的想像和奇幻感。

說到這，這才發現華胥引或許不是那麼難傳播到非中華文化區的目標群眾那的。

以女主角葉蓁的能力為開端，藉由能夠使人嚐嚐溫柔鄉的滋味，讓人了卻心中遺憾和逃避痛苦，對誰來說，究竟無法實現的夢境才是歸宿呢？還是想繼續痛不欲生的現實才是活著的證明？

這是一個另類的小美人魚故事。

兩人在感情戲進入正劇以前，有一個很棒的設定：宋凝與沈岸本是戰場上的對手。

所以更加深了沈岸無法輕易相信宋凝的真心的真實度。

節奏經典，作為第一個開篇故事，也會因為故事的完整度而對後面的故事也產生期待。

關於本則故事，有一則沒被收錄進紙本小說的觀點轉換短篇，本篇中以宋凝的視角，盡敘不得人信的委屈，然而，額外的短篇，可再上網搜尋，是以後續沈岸察覺真相的前後過程為主，當初若能將這則短篇也收錄進紙本書，儘管仍是如同小美人魚原著那般的結局，卻仍然能有一些些圓滿。

又或許，短篇的發行是在紙本書之後；又或許，讓宋凝的選擇給予讀者最沈重的反饋，可能也是目的之一。

本篇是筆者全書中相較喜歡的一則。

該說是女子一心為男子，然而男子卻別戀的案例，但這篇又有不同的是，故事給予女子不少矛盾心理。

容潯眼睜睜看著鶯歌為他殺人，為他做牛做馬，他是看得見鶯歌的努力的，與不知宋凝努力的沈岸不同，卻還是只要眼不見為淨就好、扎鶯歌的心，渣不過如此。

但給予鶯歌重擊的是自己被容潯丟到另一位男子懷裡，在對方臂膀裡似是獲得慰藉卻或是有愧疚。

若要對此段感情做一頓評論：當人過於執著，便什麼都得不到的。

有些飄渺和夢幻的設定，不算是很得我心的故事。

「若能回頭再次選擇」這種說詞永遠都是最悲傷和沒有意義的藉口，回頭讓蘇珩永睡在幻境裡，我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圓滿。

雖然可以喜歡上慕容安的深情和承諾，但在筆者眼中都是炮灰和沒有結果的終局。

看似是兩人之間的鬥志情感圈套為主軸，設定有「親姐弟」為首，中國電視劇可能是因此而沒有選入此篇故事。

但正剛好這種禁忌感又讓故事多添一點趣味，不過這個設定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轉折，因為正劇不從兩人發展情感開始，而是從卿酒酒死後為魅、失憶，藉葉蓁之眼看見前朝事，所以可以從不知為何心痛開始了解心痛之始。

復仇卻不小心動真情，糾葛比前幾部都還要牽扯更多元素，此篇亦是有趣的一回。

此段大標雖下「四段」，不過最後仍得以貫穿華胥引的葉蓁和蘇譽作結。

隱藏在葉蓁蘇譽之後的是殉國公主與敵國王子的身份，這部分從初始就不斷給予讀者這樣的暗示。

與葉蓁最為相關的，是她在葉蓁與君拂之間的性格，雖有身軀之異，但正因堅強，而得以在葉蓁歿後，保持著自己樂觀灑脫的一面以君拂活著。但在心上人面前，仍像個姑娘。

其實全書在兩人之間的描寫並不多，最令人觀望的身份對立，與得靠奪他人夢境才得以續命的君拂，已是劇情糾結的重點。

雖有綠茶涉，但並不影響。

在君拂奏起他人的生命歌調時，看見聽見的他人故事，來回往復與自己經歷過的試想幾回，葉蓁這樣早逝的女子，又擁有什麼樣的靈魂音調。

雖未看過中國改編的電視劇，也定然得因此知道「聲音」絕對是這部作品的絕妙看點之一，但因著電視劇的扮相不與筆者來電，筆者便免去此次的觀賞。

大概已過了看華胥引的最適年紀，最上心的點，還是在於每一段故事，是如何以其他事物去比擬生命走向，倒不是這故事有多讓我流淚了，流不出來啦。

四段故事悲傷皆盡，有人的靈魂註定以小調奏至曲終，有人以為自己的或許曾是大調，但最後聽來盡是小調。這四段故事遍與情相關，除卻情感，在他們的生長歷程裡，或許也曾有並不需要以大調或小調去定義的時候。

一木寫於20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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