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隨想】初見、重遇、偶遇 事隔六年仍然是熱愛海明威的何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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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發性在Instagram上,重遇一位曾經讓你留下極深印象,並且其樣貌是以一張聯合展覽的宣傳相片出現,我想除了何逸君之外,沒有第二個了。

我甚至不知他的名字是何逸君,還是知道呢?我想不起了,倒是依稀記得Peter這個稱呼。

要數與Peter相遇,認真想想,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油麻地「碧街18號」的社區實驗空間。 那時候,附近的「八月照相館」宣告結業。

幸運地,他們店內的專業底片沖洗機和掃描器來到了「碧街」,老闆Tommy很友善,更即場教授用法,讓這些工具能夠開放給公眾使用。沒記錯的話,費用全免,大家可以自行使用,湊合沖曬的墨水費就行了。

我想Peter也是被這個共享、共同承擔的模式吸引,畢竟在外頭沖曬菲林是一件昂貴的事。

後來不知原因為何,他與在場的人發生了口角,吵鬧聲漸大,情緒激動,有人作出勸阻後,他以一口流利的英語引經據典地道歉,本人才疏學淺,實際的引文記不住了,大概是知道是與海明威有關。

結束衝突後,Peter與當事人握手言和,說了一句:

「你們都是我的兄弟姊妹。」

「八月,我們在碧街哂相」

在Facebook 幾乎封塵絕跡的群組中,還真的找到了我和Peter的第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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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次是在映幕上隔空遇見。

先是影像藝術家曾旭熙(Don Tsang)的作品《無念》,在百老匯電影中心的大銀幕上,Peter在一家茶餐廳吃麵,說著海明威與Batman,然後繼續吃麵。

仔細的台詞記不起了。 那時,我很努力地留意電影完結後的演員表,終於找到了他的名字:

何逸君。

後來,有大學新聞系學生訪問小店,何逸君以懷舊玩物愛好者的身份,成為了他們的受訪者。

影像裏和現實裏的何逸君現實與記憶的交替,進進出出,我一直都沒有把這個人忘掉,我不認識他,但好像時不時也會碰臉。直到看見他再次與曾旭熙有聯展時,感覺奇妙,放工後就去了九龍灣,一留就是三小時。

到了工廈的五樓,本來我們還在疑惑展覽的地點,但聽到一位男子在侃侃而談,順著聲源找,我知道在說話的人就是何逸君了。

一如既往,何逸君的英語咬字讀得十分標準。「兩位妹妹,歡迎你們來到我和Don的展覽,這裏有阿信屋的日式戀愛綠茶和Mint Chocolate(薄荷味朱古力)。」

「別客氣,我們想先看看展覽。」

我們禮貌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甜點和飲品,視覺不自覺地投放在面前的銀幕上。

「這是一些關於展覽的資料,在枱面上也有我的一些小說段落的劣作……」,「Peter Hemingway」是那份稿件的署名,像我在碧街時遇見的他,何逸君依舊是滔滔不絕的那個何逸君,熱愛海明威,事隔接近六年,第一印象還是沒變。

沒有現實的何逸君後,我好像有點鬆一口氣,終於能夠好好聽聽影像中何逸君的聲音,但在缺乏了現實的何逸君角力之下所發生的觀影經驗,好像又沒意思了。

Don跟我說:「時間不早了。」我和友人非常不好意思地抱著背包離開。

「有時間的話,我一定會再來。」

「再來的話,可以慢慢看,有50條footage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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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關於何逸君的種種,有多少人會有興趣,來的人是又是為了甚麼。

我像是在街上碰見了一位很有趣的路人,不斷在生活中與他重遇,恰巧參與了一個關於他的展覽。

不是抽絲剝繭地介紹他的生平,或是打著甚麼捍衛權益的旗號,更不標奇立意地想從他的身上獵奇甚麼。誠如Don所言,這個影像的組合過程比較像做一份情人節禮物,把iPhone裏拍過的碎片東拼西湊,這個合輯的過程並不生硬,亦非要指標性的、暴力的,把它們強剪成為一齣具有「起承轉合」紀錄片。

何逸君與我們的生活,看似無關,但又總有連繫,面對著強權、不公不義的社會,他是和我們站在同一陣線,但面對於他的性格與「怪誕」行徑,普遍自以為正常的香港人又會把他排除在外。我難以忘懷何逸君弟弟對於哥哥的評價是「生不逢時」。

我看著聯展中,也許會被經常忽略的十張何逸君紀實攝影相片,大概很多香港人也是生不逢時。

新年到來,願眾人吉星高照。

《何逸君:錄像備份》/
《何逸君紀實攝影》聯展

日期:
24/1/2021 – 21/2/2021
地點:
九龍灣啟福工業中心5樓20室(Megabox旁)
時間:
星期日 至 星期五    1:00pm – 8:30pm
星期六:                  1:00pm- 9:00pm

備註:
展覽為免費入場,影片以廣東話為主,不設字幕
另因應疫情關係,入場人數或視乎情況而作出限制

關於何逸君

華仁仔、海明威、尼采、哲學系畢業、屌貓、三十三歲(無業)、鮮浪潮、喋喋不休、大聲、眼疾。2016年他來試鏡卻一手拋開我的劇本大談海明威蝙蝠俠;後來同情他在社會掙扎;到現在或者他才是一個幸福的人,因為他比我們更在做自己。

關於曾旭熙

2016年畢業於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學院,2018年於香港中文大學修畢哲學文學碩士,具6年專業影像製作經驗,包括編導、攝影、剪接等多個崗位。本科畢業後於香港藝術發展局黃竹坑藝術空間成立錄像實驗室Concrete Lab進行實驗錄像及專業影像製作,一直營運至今。 多媒體及錄像作品曾於南京、台北、澳門等地展出,及曾聯著出版錄像作品及宣言集。短片作品則包括今年初完成香港電台新導演戲劇系列《浮城絮語》,過往亦曾於鮮浪潮、IFVA、平地映社、日本Image Forum Festival、台灣南方影展等參展。


//《何逸君:錄像備份》不盡是一個紀錄片展覽。過去三年用過手機、4K攝影機、DV、錄音、Screen rec等等去紀錄素材,最終以片段式的呈現,將過去的時空片段放在一個木箱中給你選取。背景大瑩幕的放映,更多是一種讓你放鬆地坐在梳化去置身於拍攝者主觀記憶的氛圍。


最終堅持以這種呈現的想法源於,何逸君性格的立體並不展現於90分鐘一個連續的戲劇性轉折,縱然我可以以剪接和取材堆砌,或者設計要他去面對一些社會性的處境;而更多的是在於,他活在一個自我封閉的世界,而又有強烈地往外走的意欲,那一套已經停止成長的思想和流變的外在世界,造成一個重覆而持續的混和與衝突。混和與衝突是何逸君的日常。只要何逸君一天是何逸君,那就是他要永無止境地投入的處境。


將這種日常強行剪作一條具完整結構的長片,一邊可能是考驗和體現選材、拍攝、電影語言運用的能力,也可能是無可避免地造成「影像耗損」,令大量具自足價值的素材落入記憶磁碟深處,從此不見天日。對此,過去三年各個相處的時刻,和跟各人具質素的對談,我都十分不捨得。另一個想法,就是觀眾體驗我翻閱大量記憶片段的過程。當然,何逸君經常說「唔可以浪費觀眾時間」,要有「Chronological Order同storytelling」,我不會不負責任地將素材撒落一地由得你撿,都是經思考、一字一句也聽過才選擇放出來。

內容上不說太多,希望大家來看看。不止關於何逸君大量的對談和訪問,沿途展現如何去了解一個人、成長、耐性、記憶、自我審視、道德批判等等,一個我透過何逸君這個計劃對自己的經歷、思想、性格和品行的沉澱與審視。而我的駐場也是成為作品本身去直面觀眾的一部份。//


(2021年2月,曾刊於香港媒體《誌 hkfeature》)

|不定期更新|Instagram:@shit.will.come.tr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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