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巴黎 賈克大地《遊戲時間》解構現代城市的機械化

2022/04/19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一談起巴黎,就不免令人想到古色古香、充滿歷史感的建築物和街道,以及巴黎著名的景點,如香榭大道、聖心堂、聖母院、羅浮宮、巴黎鐵塔等,但法國導演賈克大地(Jacques Tati) 1967 年的電影作品《遊戲時間》(Playtime)則一反人們對巴黎的既定印象,將其打造成了一座冷調的近未來都市。

LOST IN PARIS

如果說《愛情,不用翻譯》(Lost in Translation)是透過語言隔閡和文化差異,凸顯外國人在東京這個大都會中體驗到的疏離感,《遊戲時間》則是透過兩條主線 — 賈克大地親自扮演的于洛先生(Monsieur Hulot)和美國觀光客 Barbara,來探討人們在現代城市裡的迷失感。
電影中的巴黎充斥著各種龐大而造型相似的四方體現代主義建築,整個城市富有近未來感,卻同時也冷冰冰的讓人難以接近。辦公大樓內各種新奇設備讓人眼花撩亂,比方椅墊和椅背永遠會回復原狀的記憶椅子、管理員都搞不懂怎麼使用的對講機,無一不是前衛卻沒有太大功用的產品。規劃成方格式的辦公空間看來整齊劃一,但實際走起來卻像是 90 年代台灣綜藝節目《百戰百勝》中的關卡「魔王迷宮」一般,左右都開口的辦公室更不時讓人迷路。
這樣科技化卻又冷調的空間,無疑地更讓穿梭其中的人們成了工業社會中的小小螺絲釘,人與空間同時丟失了人性與特質,以及和歷史的連結。現代化的城市與人之間似乎存在著調教與服膺的關係,規律的空間有著某種不可打破的教條,逼使人們遵守,而逐漸成為消弭身分、服膺現代城市規範的人。
到了夜晚,夜總會不良的動線設計和裝潢,更加凸顯出城市現代化的罔顧人性。在動線上客人不斷撞到的柱子、撞碎的玻璃門、被扯下的木製裝潢、燒掉的燈具,各種未完成就上場的裝潢,就連設計師都束手無策。在在顯示了在現代城市光鮮、規律的表象之下,這些設計其實是違反人性的。也唯有在夜幕低垂,眾人酒酣耳熱之際,城市裡不合人性的秩序才一點一滴被卸下。
然而一到早上,整個城市彷彿按下 reset ,一切如常啟動。圓環依舊車水馬龍,重新上緊了發條的城市又回復了規律,人們則繼續在城市中錯過與迷途。

主角是誰?

《遊戲時間》雖說是「 于洛先生宇宙 」的其中一部電影,故事主線相對聚焦於于洛先生和 Barbara 身上,但情節鬆散,比起主角,兩人更像是布景。真正的主角,其實不是電影中任何一個角色,而是他們所遊歷的巴黎這座城市。在電影中,巴黎宛若一個巨型的遊樂場,而知名景點如巴黎鐵塔或凱旋門,只是玻璃門上的投影,像幻影般彷彿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架空的巴黎 vs. 真實的巴黎

《遊戲時間》是建構在一個架空的巴黎之上。求好心切的賈克大地當時大約投入了 340 萬美元搭景造鎮拍攝這部電影,非但打造了一個如夢一般的近未來巴黎,甚至闢建了一個專屬片場的電廠。然而因為這部電影的特殊性:情節不聚焦、人物眾多、完全摒棄傳統的前景和背景概念,原本需要給觀眾多一點時間反思其價值的《遊戲時間》,終究沒有迎來這樣的結局。這部電影於 1967 年上映,慘澹的票房讓資金投入無法回收。六個月後的 1968 年 5 月,法國迎來了五月風暴的震盪,真實的社會動盪也讓觀眾無暇重新思考這部片的涵義,因此在 1968 年底,賈克大地申請了破產,並解散自己的製片公司,甚至失去了對電影拷貝的發行權, 一直到他過世前五年(1977 年)才重新掌握了發行權
那麼真正的巴黎在哪裡呢?法國導演 Chris Marker 的 《美好的五月》(Le Joli Mai) 就用鏡頭記錄下了 1960 年代的巴黎:美麗的街景、因人們大量湧入城市而大興土木的城區,以及當時人們對於經濟、政治等議題的想法,都在片中如實呈現,彷彿時空膠囊一般保存了下來。
真實的巴黎和架空的巴黎哪個比較美好?賈克大地藉著《遊戲時間》,以喜劇的形式來諷刺現代城市一絲不苟、強調秩序的機械化。有空的話,不妨到訪他所建構的巴黎遊園地,親身體驗近未來巴黎裡的遊戲時間。
邊境男子
邊境男子
邊境男子熱愛旅行、攝影、電影和戲劇,以及紀錄生活中的吉光片羽。完成莫斯科到海參崴的西伯利亞鐵路之旅之後,正在期待下一段長途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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