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與文明之戰!《蠻戰之森》擋下羅馬帝國擴張的史詩一役

2022/04/1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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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至今,強大的帝國常視擴張領土及征服「蠻邦」為必然,征服後實施的暴政則往往引發「蠻邦」的反抗,領土橫跨歐、亞、非三大洲的羅馬帝國在其鼎盛時期更是如此。而《蠻戰之森》講的就是羅馬帝國在征戰日耳曼部落時遭遇了一次嚴重失利,導致帝國擴張的進程就此止步的故事。

羅馬帝國的壓迫性統治 引發文明與「野蠻」的衝突

Photo: Barbarians Netflix
《蠻戰之森》的故事背景是發生於西元 9 年的條頓堡森林戰役。當時在奧古斯都統治下的羅馬帝國大舉入侵日耳曼尼亞,將領土拓展至易北河一帶,並在萊茵河以東設立日耳曼行省。當時的總督瓦盧斯嘗試推行嚴苛的稅制和律法,逼迫日耳曼部落上繳貢品,引發部落不滿,無形中埋下了革命的種子。
自幼被酋長父親交給羅馬當人質,後來被瓦魯斯收養成為羅馬軍官的阿米尼烏斯(Netflix 在劇中譯為亞米念,Arminius)文化上混血的身分,讓他不斷擺盪在兩種文化之間,甚至成為兩種文化的「異鄉人」。但在目睹羅馬對部落的血腥統治及鎮壓後,阿米尼烏斯終於挺身而出,成為反抗帝國統治的領袖,並策畫了著名的條頓堡森林戰役,在以寡擊眾的狀態下殲滅了來襲的羅馬軍團,讓羅馬帝國的擴張行動就此止步於萊茵河以西。

誰來定義野蠻?

《蠻戰之森》的德文劇名 Barbaren(Barbarians)即為「野蠻人」,清楚呈現了帝國主義擴張下,書寫歷史的「文明」一方如何看待被征服、被殖民地區的人民的視角,不免流露出狂妄自大和對其文化的蔑視。

文明與「野蠻」的文化混血 難解的身分認同質疑

Photo: Barbarians Netflix
劇中阿米尼烏斯的人設,和講述英格蘭和維京人對抗的電視劇《最後的王國》中的主角烏特雷德極為相似。兩人都因為歷經文化上的混血,得以穿梭在兩個對抗的陣營之間,卻同時又都不被兩個陣營所信賴,兩種文化不斷在體內拉扯,從而引發對自我身分認同的質疑。
而漸漸令阿米尼烏斯無法忍受的是羅馬人對於所謂「野蠻人」血緣及文化上的蔑視。在追捕童年玩伴法昆的行動結束後,阿米尼烏斯曾對瓦盧斯表示想要回到羅馬生活,瓦盧斯則明確表示蠻族人屬於日耳曼尼亞,阿米尼烏斯可以在這裡為羅馬服務,並讓他代替他的生父,成為切魯西部落的酋長。在此可以看到當時羅馬帝國「以夷治夷」的策略,阿米尼烏斯只是羅馬帝國統治蠻邦的棋子;此外,因為日耳曼的血源,阿米尼烏斯永遠不可能在真正意義上成為羅馬人。
而這也讓阿米尼烏斯認清羅馬人的統治心理,成為他身分認同上的轉捩點。

戲劇與史實的出入

在劇中,為了增添戲劇性,阿米尼烏斯被設定為瓦盧斯的養子,但在真實歷史中並非如此,他只是以輔佐兵團軍官的身份輔佐瓦盧斯。另外,阿米尼烏斯的童年玩伴杜珊麗娜和法昆.沃斯比也是為了戲劇效果而創造出來的角色。

日耳曼信仰和北歐神話竟有 87% 相似?

Photo: Barbarians Netflix
劇中可以發現當時日耳曼人的多神信仰,和《最後的王國》中維京人所信奉的北歐神話諸神極為相似,而森林是日耳曼眾神的棲息地,也和北歐神話中的世界樹是相同的概念。兩種文化都重視神諭和徵兆,因此都有 seer(先知)這個能夠解讀神諭的神職者存在,也都有血祭或獻祭的儀式。其實維京人即是斯堪的那維亞人,而斯堪的那維亞民族是日耳曼民族中的一支,日耳曼神話就包含了薩克遜神話、大陸日耳曼神話及北歐神話。所以本劇中不斷提及的神祇沃登(Woden),為了能夠預知未來,犧牲了一隻眼,也就是北歐神話中大家所熟知的眾神之父奧丁。而本劇女主角杜珊麗娜也為了偽裝先知說服各部落酋長出戰羅馬軍團,而模仿沃登犧牲了一隻眼睛。
此外,劇中蠻族上戰場時,在身體和臉上所塗抹的戰爭塗料(warpaint),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勇猛更具威嚇性,也和維京人的面部刺青非常相像。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Tacitus)曾在他的人種學著作《日耳曼尼亞誌》中提及日耳曼戰士上戰場時,會將身體染色,但因為描述這部分的篇幅不多,世人只能以想像來補足日耳曼戰士使用戰爭塗料的形象。

阿米尼烏斯成為日耳曼統一象徵

Via Pixabay
條頓堡森林戰役後來被視為中歐歷史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因為它阻止了羅馬帝國在日耳曼尼亞的擴張。16世紀時,烏爾里希.馮.胡滕(Ulrich von Hutten)將 Arminius 誤譯成德文 Hermann,因此在德文中,阿米尼烏斯被稱作 Hermann(赫爾曼)。
隨著對貴族統治的反對增加,德國是 19 世紀民族主義興起的國家之一。在當時,統治者就等同於國家,而國家屬於全體人民還是一個非常革命性的概念。許多人希望德國能夠結束神聖羅馬帝國的分裂局勢,冀望有一位德國王子能將整個德國統一。此時阿米尼烏斯就被視為一個民族主義的象徵,據稱他「統合」了日耳曼部落。羅馬歷史學家對於部落之間自相殘殺的紀載,則被刻意忽略了。
當時,舊帝國已經解體,普魯士王國被拿破崙擊敗,領土遭到瓜分,德國在可預見的未來崛起的所有希望似乎都落空了。在這種情況下,阿米尼烏斯成為了那些願意繼續與法蘭西帝國作抗爭的人心中如同「德意志國父」般的榜樣。拿破崙戰敗後,負責重新分配各國領土的維也納會議令大一統德國的希望落空,因王子們大多希望能夠在新的德意志邦聯(Deutscher Bund)中保持他們的獨立權力。
在這樣的背景下,紀念阿米尼烏斯的赫爾曼紀念碑(Hermannsdenkmal)於 1838 年至 1875 年間在條頓堡森林建成,當初建造的位置被認為是靠近條頓堡森林戰役的原始戰鬥地點,然而現今的專家認為戰鬥更可能發生在此紀念碑西北方約 100 公里的 Kalkriese 附近。
在二戰時,阿米尼烏斯民族英雄的身份,成為了納粹宣傳人種優越的工具,納粹甚至美化希特勒為阿米尼烏斯的繼任者。二戰後,人們試圖將這座紀念碑的功能去政治化,將其轉化為純粹的旅遊景點。自 1972 年以來,每年四月都會以紀念碑為起點,舉辦總長為 31.1 公里的長距離越野賽跑 Hermannslauf。此外,一條名為 Hermannsweg 的長距離登山步道也會穿越紀念碑。
《蠻戰之森》反映了文明和「野蠻」的對抗,這也是自古以來不曾消退的命題。當人們試圖將不熟悉的文化視為他者,甚至視為「野蠻」,試圖壓制,這「野蠻」的文化終將反撲。
邊境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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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男子熱愛旅行、攝影、電影和戲劇,以及紀錄生活中的吉光片羽。完成莫斯科到海參崴的西伯利亞鐵路之旅之後,正在期待下一段長途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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