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dance衍生小說-棄貓(下)

鈴木先生忐忑地停在門口，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然後重新邁開步伐。佐市跟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也感染到他的緊張，還有一種窺視別人隱私的罪惡感。

「你可以現在過來我的教室嗎？最好能和佐市一起過來。」杉木先生剛才在電話的另一頭這麼說，所以他和佐市一起來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特別指定佐市呢？因為想要有其他人在場嗎？還是要問他什麼呢？鈴木先生的大腦在下車前不斷地自問自答，卻沒有任何頭緒。滿滿的緊張和疑問之中，還要分神去壓抑隱隱浮現的、能見到面的開心。

不管怎樣都不會是我期待的那樣，死心吧。

「我......，我們來了。」鈴木先生還沒看清楚人影，就舉起手僵硬的打招呼。

「你來了。」對方傳過來的聲音竟然透露出期待、安心，甚至鬆了口氣的感覺。緩和的聲線瞬間將鈴木先生的緊張削去大半。

也許事情沒那麼糟糕？

「我......，我想請你幫個忙。也需要佐市君的同意。」杉木先生的眼神有點飄忽，前所未見的低姿態讓鈴木先生嚇壞了。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剛鬆懈下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

.

.

「是因為貓嗎？」佐市沙啞的男低音劃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貓？在哪？！」鈴木先生話講完才發現，杉木先生的腳邊窩著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黃褐色的毛皮上有許多黑色的斑塊，圓滾滾的耳殼邊緣還鑲著黑框。

「對，就是貓咪。我想請你們幫忙照顧小貓。」杉木先生低頭看著貓咪，雖然眉間有淺淺的紋路，但眼神裡充滿了憐惜。

.

.

.

「為什麼？......哦，我是說，怎麼了嗎？」長長的沉默讓鈴木先生意會到杉木先生不打算主動說明。可是，為什麼？

杉木先生盤腿坐下，他的姿勢改變讓蜷縮的貓咪抬起頭，輕輕地喵了一聲。

「我練習完要回家的路上，在公園那個轉角遇到牠。......，跟牠玩了一下，牠就一直跟著我不肯走。」杉木先生低頭專心玩貓。偌大的教室裡，三人一貓再次沉默。

.

.

.

「您打算要養他嗎？」佐市看看自己糾結成一團毛線的鈴木先生，再看看和貓兩人世界的杉木先生，決定出手解決問題。

「我不清楚，畢竟我時常不在家，並不適合養寵物。可是現在也不可能丟著他不管。」杉木先生邊看著佐市，一邊來回撫摸著貓咪的背。

「你不是和你的母親一起住嗎？」鈴木先生回過神，忍不住插話。

「我老媽她對動物過敏。所以也不能把貓養在教室。」杉木先生低頭玩貓，沒看鈴木先生。

佐市跪坐到地板上，試著引起貓的注意。不出一會就成功地讓小傢伙靠過來。

「我想，牠不是流浪貓。眼角沒有分泌物，指甲也像是剪過，應該有人照顧。」佐市專業的和貓咪玩了起來。

「太好了。所以只要找到他的主人就行啦。」鈴木先生這才發現只有自己站著，急忙一屁股坐下。杉木先生不置可否地看著佐市和貓，表情有點，僵硬？

「在那之前，可以先把牠養在你們的公寓嗎？」杉木先生在沉默之後緩緩開口，詢問佐市的意見。佐市意味深長的看了鈴木先生，無聲地詢問他的意見。

「應該，可以吧。」鈴木先生充滿試探地回答，是回答也像是在問佐市，更像是在問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太好了。」杉木先生的聲音更像是嘆息。這時他終於把臉轉過來，鈴木先生看不懂那張美麗的臉上現在是怎樣的表情。

.

.

.

「……我會安排時間帶牠去掃晶片，也會準備一些必要的東西。」佐市看著他倆，最後輕聲細語地打斷了兩人的眼神交談。

「我會再去看牠。……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去看他嗎？」

「！，當然沒問題。」

.

.

.

「請容我借用一個紙箱，這樣才能帶牠回去。」佐市抱起貓，小傢伙已經柔順地掛在他粗壯的前臂上。屁股被穩穩地托住，尾巴尖端搖啊搖的。

「當然好。」杉木先生帶佐市走去茶水間。

覺得沒有自己介入餘地的鈴木先生留在原地。偌大的教室、熟悉的氣味，他夢見過不只一次的地方。在這個空間裡，每個呼吸都讓鈴木先生感受到深深的依戀。他一方面激動不已，對杉木先生的愛慕沒有因為分離的時間而平息；另外一個自己卻冷靜至極，低聲地告誡，那又如何。

杉木先生抱著裝貓的紙箱走到門口，將貓咪交給佐市。

「麻煩你了。」

「沒問題。」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鈴木先生好不容易總算能用正常心情說再見。

「恩，再見。」杉木先生再看了貓咪一眼，然後轉向鈴木先生。他往前踏了兩步，兩人靠得有點近，杉木先生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昨晚很抱歉。」

「我會過去看他的。」杉木先生越過變得僵硬的鈴木先生，替他們打開門。

鈴木先生又一夜無眠。

天亮了不知道多久，意識終於開始模糊的時候，背脊處傳來軟軟刺刺的觸感。異樣感嚇得他立刻起身，然後看見被他嚇到弓起身子的小傢伙。

「喔，是你啊。」鈴木先生伸手想摸摸他，卻得到貓咪凶狠的哈氣。

「okok，我不會再這樣了。」鈴木先生舉手討饒，但小傢伙沒有放下警戒，依舊杏眼圓瞪地盯著鈴木先生，絲毫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拿牠沒辦法，鈴木先生只好抱起枕頭離開，認命地去睡沙發。

這次的斷電太徹底，差點就睡過頭。鈴木先生一路跑到車站，最後才勉強趕上電車。

等鈴木先生上完課回到公寓，佐市正在餵貓。

「歡迎回來。貓我下午帶去掃過晶片，但是沒有找到主人。」佐市接著熟練的操作造型奇特的機械，鈴木先生看得一頭霧水。

「你很熟練啊。」鈴木先生邊把東西放好，邊看著佐市忙碌。公寓裡面原本空蕩的那側多了幾樣東西，除了正在用的食盆之外，塑膠箱、墊子、纏滿線的木板、還有一個放滿細小顆粒的臉盆。應該都是給貓用的吧。

「恩，前妻有養。」佐市洗完手出來，滿意地看著貓咪。

「養貓要這麼麻煩啊。」

「也不會，習慣就好。」

隔天，鈴木先生要和佐市一起出門。他認真和佐市確認過，放貓一個人在家真的沒問題嗎。佐市笑著保證，沒問題的。鈴木先生出門前嚴肅地叮囑小貓咪要乖，像個老媽子一樣。在工作結束時，鈴木先生的手機終於收到他昨天一直在等的訊息。

=

Mail：From SUGI

明早可以去你家嗎？

=

刪刪改改...最後只留下一個字。

=

Mail：To SUGI

好。

=

鈴木先生比平常更早就跑去洗洗睡，可是睡不著。像個鯛魚燒一樣，翻過來翻過去就是睡不著。當他懊惱地盯著天花板的同時，胸口突然被重擊。

落左胸上的重拳讓他反射性地弓起身體，接著，一團毛茸茸的溫暖緊緊貼上了他心窩。歐，是你啊，小傢伙。他想伸手去摸，又怕壞了小傢伙的心情，最後只好小心翼翼地維持現在的姿勢。貓真的是很自我中心的生物耶，和那傢伙一模一樣。把貓咪和杉木先生想在一起的念頭，瞬間讓鈴木先生心情好起來。自我中心、擅自行動、莫名其妙、不理人、高傲、美麗、優雅、專注……。想著杉木先生和貓的共同點，感受著胸前像發燒一樣的溫暖，鈴木先生做了個好夢。

隔天，鈴木先生吃完早餐洗完澡，佐市也收拾好餵過貓。不知道要做什麼，所以他開始在客廳練習基本步伐。 1 、 2 、 3 ， 1 、 2 、 3 ，鈴木先生越來越專注，每次的動作都比上一次放得更慢，緩慢而穩定的移動著。等他想到要停，細密的汗珠已經爬了滿身。再次跑去洗澡的時候，放桌上的手機響了。佐市幫他遞進淋浴間，鈴木先生匆忙地告訴杉木先生按電鈴直接上來。

等他洗完澡穿好衣服，杉木先生正坐在沙發上和佐市說話。點個頭算是打完招呼，鈴木先生馬上跑回房間裡。等到他吹完頭髮走出來，兩個人已經坐在地板上和貓咪玩了。鈴木先生屈膝坐下。

「謝謝你照顧貓。」

「我什麼都沒做，全是佐市在照顧的。」

「我帶了項圈和玩具來，你要跟他玩嗎？」

「貓玩具？有這種東西啊，真意外。」

「諾曼告訴我的，他還說千萬別買貓衣服。」

聽到諾曼的名字，鈴木先生和佐市對看了一眼，正在幫貓咪繫上項圈的杉木先生沒看到兩人高深莫測的表情。

「諾曼家養了三隻大貓，講到貓他就熱情的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那天還叫我一定要拍照片傳給他。」

「他人在日本那家裡的貓怎麼辦？」

「他說有委託寵物旅館的人過去餵貓和清理環境。」

鈴木先生邊說話，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貓玩具。小傢伙像是中邪一樣，一動也不動地直直盯著。瞬間，一躍而起。兩個人都被貓咪的動作嚇到，主角本人則是抓著搶來的戰利品一陣撕咬。

「原來他們能這麼狂野啊。」

「不覺得很可愛嗎？」

「可愛，也是啦。但不是一直都這麼可愛的吧。」

「喜歡嗎？」

「喜歡。」

杉木先生看著鈴木先生像是說錯話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來。

「我以為你會喜歡動物。」

「我不討厭啊，只是搞不懂貓。」

「所以你是狗派的？」

「算是吧。狗比較好懂，而且會看家。在古巴，比較少人養貓。」

「真的？英國人養貓的好像比較多。」

「古巴窮到小孩都吃不飽啦，怎麼養寵物。」

.

.

.

.

.

.

.

眼睛不知道要往哪看、手不知道該擺在哪的尷尬，像是冰塊在高溫酷暑下融化一樣，逐漸化解成一絲沁心的冰涼。兩個人講起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佐市悄悄地離開，時間也慢慢地溜走。

就在兩個人聊到差點忘記貓咪的時候，杉木先生的手機響了。

「是諾曼。」杉木先生舉起右手，鈴木先生朝他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找到主人了！你那隻果然是豹貓的混血種。帶過來給我吧，我也想看看豹貓的亞成體。」諾曼不由分說地拋出貓的專有名詞，搞得杉木先生頭有點暈。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貓咪的主人了？」

「對。我在討論上貼了你拍的照片，很快就連絡上主人了。」

「然後要我把貓帶去給你？」

「對。我想看。」

「你會連絡主人來接牠？」

「是。對方急得馬上就要衝過來的樣子，不過我請他先給我一點時間。」

「好，我知道了。」

杉木先生掛上電話，美麗的眉毛又重新糾在一起。鈴木先生仔細看著這個熟悉的臉。我的天，多久沒有好好看著他了。視線輕撫過眉間的皺褶，揚起的眼尾，顴骨、臉頰、鼻樑、唇瓣。像是從沒見過這個人一樣，要將所有線條都刻進腦海裡。

「你聽到了吧。」杉木先生嘆氣。鈴木先生也癟起嘴，默默地點頭。

「我帶過去給他吧？」鈴木先生提議。

杉木先生狐疑的看鈴木先生，對方像做錯事一樣，噤聲不語。

「我帶過去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的佐市，說他開車帶貓咪和東西過去比較適合。在取得杉木先生的同意之後，佐市就開始收拾。其實也沒帶走什麼，只有杉木先生帶來的貓玩具跟著進了塑膠箱。

佐市離開後，被留下來的兩個人對看無語，尷尬和沈默又回來了。

「要吃點東西嗎？」終於，鈴木先生問。

「已經這個時間，該去吃飯了。」杉木先生抬頭看時鐘，然後自言自語的說。

「對耶，已經這個時間了。」鈴木先生慌張的附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杉木先生拿起桌上的皮夾和手機，鈴木先生侷促不安地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嗎？」

杉木先生突然覺得這樣的鈴木先生真是可愛極了。

「不一起去嗎？吃飯。」撇過頭，藏住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我去！我去！你等我！」

聽到鈴木先生過於急促的聲音，杉木先生想像得出他腳步踉蹌的模樣。發出了一個幾不可聞的愉快音節。

The end

--

全糖了，真的！

對上個故事的收尾有罪惡感，結果就......受到大宇宙意識感召了。囉嗦的補充一下，小傢伙是用台灣石虎的形象去寫的唷。牠耳朵邊緣的黑框和其他各種豹貓都不太一樣，所以諾曼才能很快就找到主人。然後，我讓諾曼大人說這句台詞了耶(捧心旋轉向後仰)。老師，拜託務必讓諾曼找到好(玩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