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處受的傷,有可能在此處好起來嗎?

在彼處受的傷,有可能在此處好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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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個答案。

和孩子一起書寫,最為難的不是「寫」做為工具或者技巧地被執現,而是找到讓孩子覺得自己被理解的文字,成為祈使,甘願的臣服於生命對自己的召喚。

「我要在我也同意的敘述裡」藉由書寫去擴張心裡的那份自由,在書寫裡自由,然後帶回到生活。


這是什麼?

一個長長的眼睛

兩個顏色的彩虹

好大的海洋

風一吹就飛走吧

(寫自 男孩們《有名的李白》)

#畫布書寫

#用文字認識你的心


在彼處受的傷,有可能在此處好起來嗎?

書寫的經驗裡,我是沒有的。沒錯,書寫並沒有治癒我任何,但邀請了帶我完全離開傷痛的人,到來我的身旁。

是這群男孩,第一次見面,就脫掉他們的鞋子,要他們趴在一張伏貼於地和自己身體一樣大的白紙上,把自己畫進來。天氣很好的和他們可愛的天真,在初次見面連名字都叫不完整的一無所知裡,我們四個人像是在路邊巧遇,就一起搭上便車前去本來我們都沒有要去的地方。

男孩們有寫作經驗,但沒有自由書寫過,第一場寫作課,我們究竟要從什麼開始,我猶豫了好久,最後竟決定,從沒有任何文字的輸出開始。

拿出紙膠帶,一人四條,隱喻式的展延自己的線,但並不限制任何前來跨越,更多是敞開與邀請,在說話與說畫之間,歡迎各種有趣光臨自己的場域,沒有領土的概念作用於誰的畫地自限,我們是世界的孩子,擁有著世界的同時,也被世界上的所有人給擁有著。

分享這種事,與生俱來,只看用什麼引動,而顯化於孩子能夠讀出自己身上的本來與真正。這也是我在眾多有趣的文字版本中,我拿出最挑戰認知何以做為一堂寫作課而毫無文字的原因,而最終說服我也同意的是 — 說話

說話和文字對我來說是不同的系統,說出來的和寫出來的,往往來自不同迴路,就好比用身體舞動表達的,和畫畫所表現出的,不只是方式的不同,更細節的理解,是出產迴路的不同。

我首先想認識的,是說著話的孩子,我先知道他怎麼說話,語言之於他是什麼模式概念,以致他是如何使用語言做為工具的表達。那我就會有另一組對照出孩子在使用文字時的模樣,那是一套有別於說話系統的思緒與思路,他想寫的不見得是他想說的,而他平時用語言在表達的,在文字世界的運作裡,很多是他的語言腦中所沒有的東西。

我們無法用孩子根本沒有的東西,要他去生出來,這是我們自己的二元,而孩子也有他們自身,做為唯一存在的二元屬於這個世界裡的獨一無二。因而,我瞭解了他們的語言腦世界,佐以身體的動,畫面線條構象的呈現,就有更具體在這些已知基礎上,去體現男孩們在文字腦世界的書寫,會有更多我現在已然看見的裡面,還沒有看見甚至完全沒有發掘的,那之於任何另一個文字腦世界的他人,都是新的宇宙新的紀元,而我們要做的,便是拿掉認知自己文字腦世界的二元,接受邀請前去男孩們各種各樣的文字異想世界。

難以想像的,是身為大人的我的有限。

孩子在紙上像是在一台萬能搖控器裡,能創造出的超越生活經驗裡的重構,很多來自不同次元或是胎內記憶的潛意識表現,在孩子面前彷彿是昨日才認識的朋友,今日已是生死之交的熟荏。在我們大為驚人他怎麼如此通曉某些事理的蒙昧裡,孩子的身體裡有一個更廣袤的宇宙,可以前往自己,也能連結起在自己身體以外的他人。

治癒的發生,就在一切都貌似結束的時候。

我們把畫完的紙,裁切成手卡大小,一連串從畫到分割工作的傳遞過程,跪地兩小時的膝蓋,在課後高張的腎上腺素退去之後,才顯出明白的腫痛感。本來沒有多去在意,可是已過了三五天,痛感仍沒有減退的持續。我下意識的用手掌包覆膝蓋蜷起的位置,畫圓的揉散那聚焦在身體的燃燒。突然一個熟悉的疼痛伴隨巨烈的害怕,從身體未可觸及的深處給竄了出來,同樣是五年級時的我的臉,和同在這個年紀的男孩們的面容疊合在一塊兒,我看見自己在那個年紀因犯錯被罰跪在後陽台,可以站起來後,腳都伸不直了的難受與犯了錯的羞愧,全都在那天與共男孩們的分秒裡,被他們的善解與無盡的想要探知而同理我是一個多麼不一樣的存在,但美好著的對我抱以很多欣賞與祝福。而在那一段時光裡,我在五年級結下在心裡的心結,隨著我揉散疼痛的膝蓋裡,全部煙消雲散了。

這是這堂寫作課準備要開始以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動人模樣。在一片藍藍的天空下,宇宙的無盡與我和男孩們內在的無盡,共振共頻於一場沒有文字的相互理解與支持。那不是文字做的事,卻是依憑著文字而引領了舊傷與治癒前來相遇。

我們仍舊是一堂寫作課的,在沒有任何文字的暖身裡,校正了因受傷而偏移軌道的心,從此往後,在蜷膝而下的行動裡,會記得的是男孩們輕輕如雲捎來溫柔的訊息:「你現在都好嗎?」

都好就好,我們下次見。

下次,文字裡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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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愛栗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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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有一個空間,放生活裡放不下的。 不是放不進去,而是放不下來。一直懸在心上,坐也不適站也不適,只好寫出來,像是把孩子生出來,看他歪圓皺扁,再決定要取什麼名字。 取名腎蕨,是紀念一次不被記得的生日,沒有被任何人想起,卻也不悲傷的,在得知花語是善良後,開心了一個下午,就當成人生禮物了。 以此命名我的書寫,當成第二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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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的好處就是這樣,談出來,想像而已,不用真的去做,卻有另一個身體可以在多重宇宙裡心領神會,在我們這個次元做不到的事,在另一重存在裡,也許有其他資源,或者更簡單容易只是我們這個維度的思維裡所想不到的方法得以去執行。我們寫作課的宗旨是「人生就是兩全其美」,這裡想到的,結合另一個境地得以實現的瘋狂,我們
「我感覺寫了很深奧的東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寫的那些是什麼意思,但那感覺好像不是害怕,只是我不認識寫出這些來的自己。」
現在想來,都是極幸運的事,因為不懂,反而有很多勇敢在危險前面,閉著眼睛就走過去了,連怕都不會生出來,也長不出我們有時也厭棄的懦弱。
未來還是會快樂,但和那場快樂不一樣,我要往前走了。 往前走的女孩,走過的路都開著花,人生沿途還有好多美麗與神秘,一路往前,文字都替你紀錄留下。你寫下的不只是自己的步伐,還有給曾經與或者將來難免走上的人,一個可以放心傷心的地方。
女孩安靜了好一陣子,才說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在挑牌卡的時候,雖然身旁沒有任何神密的聲音告訴,但心裡就是知道,這些句子原初是怎麼被安排寫下來的。而她覺得自己,是還原其本來的人,不是去僭越已被寫出的句子本身,她要做的,是用最少的籌碼,做最大的善。
善意牽引善意,勇氣引動勇氣。孩子只是一段時間是年紀小的,但他們可是宇宙時間裡的長輩呢!那些我在心裡想來是衝突的事情,在他們的信念裡,都是智慧展現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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