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個答案。
和孩子一起書寫,最為難的不是「寫」做為工具或者技巧地被執現,而是找到讓孩子覺得自己被理解的文字,成為祈使,甘願的臣服於生命對自己的召喚。
「我要在我也同意的敘述裡」藉由書寫去擴張心裡的那份自由,在書寫裡自由,然後帶回到生活。
標準答案在生命中其實沒有不存在
只是一昧的追求
讓人堅信了解決任何事情一定有個基準
但經歷過風風雨雨
才發現事件的本質
不是用想像也不是固定不變的真理
只有看清雨後的晴天
才能真正懂得
放下與不放下
解決與放棄
不能夠只是相信而已
(寫自 許庭嫣《困惑期》)
#內在排列敘事書寫
#用文字認識你的心
「我好像走到一個很深的地方。」
書寫結束後,孩子反而緊繃了起來,認識她五年了,這是她直覺有危險的時候會有的反應,雙手抓著背包拎繩,用了力的痕跡,表現在她的臉,儘管談話裡不會顯現任何,這是孩子已習來深植於身體裡,反射性保護自己的習慣。
什麼讓她這麼受傷,而有了於今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害怕。我們談談她寫作時的感覺,發現在跟隨心的前進時,她失去了掌控,她不知道她的心要帶她去哪,甚至覺得她的心與她之間好陌生,說的都是平常不會對她說的話。
你的心平常都跟你說什麼呢?
孩子說,它會要我有信心、懷有希望,要快樂,凡事都看樂觀、好的那一面,無論如何事情都會變好的。我聽了第一個想到的是,它過的不好嗎?我問孩子,她說也沒有不好,但就是還在變好。她說的話和她所不懂的自己一樣,說的人不懂,聽的我也不懂。
我換個方式,邀請她先走出「自己」這個角色來看,單純看看說這段話的人,目前的狀態怎麼樣。孩子沒有回答,她說那好像走進很深的地方,就在她眼前,我讓她和這股對自己的害怕待在一起,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其實我們都不必真正的去說出來,才能讓對方知道。我想讓孩子知道的,是她自己發現的真正知道,不是我用話語告訴變成知識或者箴言,她要有能用的實質,就得是她自己同意並明瞭的體悟。因而,在這件事情上,不說,才能達到真正說的意義,孩子對自己為何害怕的發現,也才出的來被她找見。
我看著她,在那雙從五年級習慣緊張就會捏住背包拎繩的手,有時因為慎重,有時是害怕自己表現不好,但這樣的雙手,是寫出這等深邃文字,洞察了心緒,能鑽進任何一種傷心,好好抱住一個人給予安慰和鼓舞,可那溫柔卻沒有拿來溫柔過孩子自己,能說她待自己苛刻嗎?不,她只是以為答案在外面而已。
答案從來不在外面,而是你自己。
這話是不能直接對已經有了迷茫的孩子說,那會讓他以為是自己還不夠好,自己總是做錯,所以一再反覆的刪修自己。我們告訴的方式是提問,問孩子自己有沒有在做盡所有努力之後,仍沒有他想要結果的事情,那帶給自己什麼感覺,那份感覺如果是一個人,他會如何請求你的幫忙,而你會幫他嗎?像這樣一球丟去,一球丟回來,從平易並不敏感的話題帶入,讓真正在冰山底下的議題,逐漸都是孩子自己的回答所形成的,孩子自然會包覆在他熟於的安全圈裡,用自己知道絕對安全的方式,去和自己內心的困頓疑惑碰撞,那在冰山底下的肅寒,也就有了得以抑注的暖,去包容體察自己所需的對待與溫柔。
「我感覺寫了很深奧的東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寫的那些是什麼意思,但那感覺好像不是害怕,只是我不認識寫出這些來的自己。」
辨識自己,相對於他人之於自己的能見,總是有一層陌生卻又熟悉的模糊。因而,我們把自己濾晰出來,想想在這個議題上,有哪些扮演核心角色的自己,讓他們先為自己命名,然後再用認識新朋友的方式,去與這些核心角色的自己產生連結。完全的自己,或許拆分不出一件事情作用之下所產生多重情緒感受的細節。但若分解成「喜歡待在房間的我」、「正在畫畫的我」、「真實的我」,每一個「我」中都有專注的脾性與氣質,有這些「我」各別的好惡、價值觀,以及根深蒂固的限制性信念。讓孩子在這些他自己明
確寫出他所認知的各種「我」之中,細緻的去感受,不同的自己,在同樣的事件上,就像一百塊錢之於每一個人的價值不會全部相同,一百個人就有一百種信念,與之於他們對一百塊錢是什麼?怎麼用?有一百種答案一樣。原來只有一的自己所擁有的二元,被切分出不同的「我」,就有這些自己裡無盡的二元版本,而且沒有誰和誰是一樣的。
我們用類家族排列的概念,把經典的親密關係對照,爸爸、媽媽、兄弟姐妹、祖父母,轉譯成「擔心考不好的我」、「僥倖的我」、「誠實的我」、「只做正確決定的我」,這些「我」就是內在家族的成員,碰到不同事件或議題,就會有相對應要學習、調整、改善、成長的「我」被召喚前來回應,把學會以後獎賞的健康與舒服,帶回身體,身體記得了,從此就會用此模式運作,並可以自動校正脫軌偏移的部分,讓自己得以完整而健康舒服的運作。
孩子回到書寫出的文字面前,一個一個慎種看了看她發現同在身體中的各個自己,都是她認出並知曉脾性、應該要怎麼對待的自己。她露出難得輕鬆了下來的模樣,回應著她書寫的文字,「標準答案沒有不存在」,但這是向著自己對齊,向著自己舒服同意的存在對齊。
不是很輕鬆的一堂寫作課啊,要敢把自己丟進去,迷路了害怕也就放聲大哭,要知道自己的裡面還有各種自己,總有願意站出來勇敢的一個,為你披荊斬棘,讓你遇見那總是願意成為更健康完整而努力充滿力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