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白骨累累、幽寒深邃的寒林。
她在寒林裡,目光警惕;她在寒林外,猶豫不定。
最後寒林外的她,不願徒生麻煩,客氣地問了一句:「妳……可曾於這片寒林中見過,與我一般額生犄角的黑髮女子?」
寒林裡的她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寒林外的她神情失落,轉身欲走。
「……那妳可曾在寒林之外,遇過墨羽作衣,手執海柳木弓的女子?」
寒林裡的她望著離去的身影,最終還是問了心中所想。
寒林外的她回以同樣的答覆,寒林裡的她不再多說,望著對方遠走。
她們第二次見面,卻是在通往幻砂谷地的路上。
溪水輕淺,寬不過數丈,一人在上游,一人在下游,隔溪相望。
雖無交情,她與她,依舊從對方眼中認出同樣的失落之情。
「妳還未尋到額生犄角的女子?」站在下游的她好奇道。
「沒錯。」
站在上游的她下意識應了一句,等她反應過來後,眉頭微蹙,額上犄角輕微顫動。
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再把這兩字掛在嘴上了,下次見到姐姐,要好好說出心裡話才行。她心中提醒自己,抬頭望向溪水彼岸,隱約可見地平盡頭,巒谷走勢。
「也許,我能在幻砂谷地見到她。」站在上游的她收回目光,同樣好奇地問了一句:「那位墨羽作衣,手執海柳木弓的女子,妳可有下落?」
站在下游的她擺了擺手,撩起暗黃色衣襬,蹲下身掬起一彎清淺。
她盯著掌心裡搖晃不定的自己,幽幽說道:「我確實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可為了她,要踏進河中百次、千次,我都願意。」
站在上游的她只是靜靜聽著。
她從她身上感到一股意志和執著,分明與自己無二。
所以,她忍不住告訴她,「我在找我的姐姐。」
站在下游的她傾斜手掌,任由溪水從掌心溜走。她站起身來,衝著站在上游的她笑著說道:「真巧,我也是。」
這一刻,不過兩度見面,毫無交情的兩人,卻有相同的感覺,她們,已是知己。
兩人不再言語,涉溪而過,踏入水中的腳步無比堅定。
從上游來的她,去往下游,走向那一片草木難活的幻砂谷地。
從下游來的她,去往上游,走向另一片與寒林不同的幽寂森林。
既已知己,便無需多言,她們有預感,肯定能再相見。
屆時,她們已經找到各自的姐姐了吧?肯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