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究竟暈了多久,後腦勺強烈陣痛將白宇辰喚醒。
扶著後腦勺,白宇辰艱難地坐起身,全身骨頭彷彿隨時準備散架,各個關節都在腦子裡叫囂,不動也痛,動了更痛。
半睜開眼,眼前樹林密布,陽光穿過林葉間,照射在綠蔭草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光圈,鳥鳴聲遠近交錯,濃郁芬多精充斥鼻間。
這是哪?
白宇辰瞪大雙眼,吃驚之餘都忘了把嘴闔上。
一望無際四周全是樹林,疼痛的腦袋努力回想著最後的記憶。
洞…項鍊…坍方?掉下來!是夢?還是我死了?
項鍊和手機早已不翼而飛,雙手摸了一下口袋,小刀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宇辰還沒從震驚中回神,雜亂的聲響由他正後方傳來。
什麼聲音?
白宇辰扭轉著疼痛的軀體想看個究竟。
不看還好,一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領頭黑馬帶著一群棕馬穿梭於樹林間,正朝向他奔來,馬上騎乘之人一人深色,其餘全穿著白衣古裝,寬大的袖口隨風飛舞。
不是吧!拍電影?古裝劇?不對不對,應該是夢,是假的!
縱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白宇辰早已慌亂無措的腦袋更是糊成一鍋粥。
萬一...不是假的,那本來沒死也會被馬蹄踩死了,一刀痛快不好嗎?非要折磨自己?說不定殘了還沒死!如果是夢,怎麼會痛?從來就沒有做過會痛的夢,排除夢的可能性,人死後還有痛覺嗎?如果有,那更慘,痛個半死還死不了?
於是一陣混亂後白宇辰決定,不論生死還是先躲再說吧!
白宇辰雙手撐著地想起身,但不知為何,下肢一出力就發麻根本站不起來。
此時馬蹄聲就在附近,迫在眉睫。
情急之下白宇辰使用腰力一轉,側著滾向一旁的樹下,為群馬讓道。
然而群馬並未飛馳而過,一陣馬鳴聲,精壯威武地停在他原來躺的位置上。
目測馬高2米,長1米半,重數百公斤,屬於腳長身短的品種,馬腿最細也有成人大腿那麼粗。
這麼大隻....
白宇辰雙掌撐地仰起頭,一片白衣中,唯獨一人穿著與眾不同,他盯著馬背上熟悉的面孔驚呼。
「你也在?」
弱雞!
為首之人騎著黑馬,髮絲整齊梳成髻,綁著黑帶,身穿深藍色衣袍,臂上繡著方形圖騰,衣袍下擺繡有一圈藍色雲朵,黑皮寬腰帶下懸掛著一柄長劍。
一雙俯瞰的黑眸染上了一絲狐疑。
「你識得我?」
你以為換了一套衣服我就認不出來了?傻子!
見到認識的人,讓白宇辰不安的心終於有些踏實感。
「你幹嘛穿這樣?」
不做管理員跑去演戲了?
聞言,剛毅濃密的眉毛挑了一下。
「你是何人?」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又更低些。
白宇辰皺著眉頭,一臉鄙夷。
好好說話不行嗎?
「你有病喔?入戲太深?」
話才剛說完,刀光一閃,鋒利銀亮的劍已然架在白宇辰脖子上。
一瞬間,比秒更細小的時間單位,原本還在馬背上與白宇辰對話的男人,此刻不僅站在他面前,還拔出腰間的刀,這個過程中白宇辰連一點殘影都沒捕捉到。
白宇辰瞪大雙眼,正驚恐著肉眼都看不見的非人速度。
瞬....瞬間移動?
「你是何人?」男人又問了一次。
白宇辰仔細盯著男人打量,近看才發覺,和他打架的並不是眼前之人。
長相、聲音很像,身高差不多,但他比較壯,沒有傷口,舉止、語氣都不一樣,尤其眼神,這傢伙很危險,難搞多了,他還會瞬移,要是同一個人,打架我早趴了。
周圍一片寂靜,沒人敢說話,細薄的劍刃還架在脖頸旁,只需輕輕一揮,白宇辰的人頭就會當場滾落。
想殺我?隨便,反正我也活累了。
白宇辰眼眸徹底平靜下來,開口打破沉默,又回到冰冷的語氣。
「我認錯人了。」
男人還沒說話,一旁看戲的同夥便忍不住叫囂。
「問你話呢!答非所問,實在目中無人!」
「哪來的野民,竟敢如此放肆!」
「二師兄此人行蹤詭秘,斷髮異服,甚是可疑,恐怕來者不善。」
白宇辰好似沒聽見此起彼落的叫喊,仍直勾勾地看著眼前人。
二師兄?
男人也不理會那群師弟,深邃的眼眸望進白宇辰漆黑的湖潭,兩人的眼神交流間,散發出一陣令人窒息的氛圍。
周圍的白衣又安靜了下來,彷彿都提前聞到了血腥味。
嗶一一嗶一一一
遠處傳來綿長的笛音遍佈整片林間。
一名長相斯文的白衣男子瞬身到男人身旁,輕聲催促。
「二師兄,未時已至。」
「都回去,我善後。」男人冷冷地回了一句,眼神仍死死盯著白宇辰。
「二師兄打算處置此人?」
斯文男眼帶憐憫地看了白宇辰一眼。
「回去,我自會稟報師門。」男人語調更冷硬了些,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耐煩。
斯文男沒接話,低下頭又瞬身回到馬背上,帶著其餘白衣向前方揚長而去。
待馬蹄聲已完全聽不見,男人倏地俐落將劍收回劍鞘內。
「你,是何人?」男人刻意加強了音量,這句話他問了第三遍,早已沒有耐心。
生氣了。
白宇辰緩緩眨了一眼。
「很重要嗎?」
「梵天門結界,擅闖者格殺勿論。」男人微瞇起眼,表達殺人的意味。
聞言白宇辰低頭笑了一下,目光再次抬起時,神色無比自信。
「你不想殺我。」
如果你想,不會問那麼多次,刀也不用收,疑犯可以押回去審問,不需要浪費時間。
男人沒有回答,也沒因此感到意外,長時間目光交流中,他已經猜測到白宇辰是個聰明人。
「你先告訴我你是誰,我就告訴你。」
白宇辰一直仰著頭,實在脖子酸,還有幾近散架的軀體,現在少了刀刃嚇阻,他索性平躺回去,閉眼休息。
「姓蕭,字謹恕。」
字緊束?什麼鬼名字?還字....真是古代人?幹....我虧了........
「白宇辰。」
白宇辰仍閉著眼,並未看見此刻蕭謹恕眼裡閃現的詫異、驚恐和猜疑。
「不知白靈閣大駕所謂何事?」
白零格?大駕?難道是很厲害的人物?我現在也動不了,那就....將錯就錯?我沒說我是白零格喔!是你自己認錯的....
「沒事,不小心受了傷,動不了。」白宇辰半睜開眼想看看蕭謹恕會如何反應。
飄眼望去這畫面令他錯愕,蕭謹恕上半身微彎,低著頭垂看腳下,正對著他行抱拳禮,與不久前拔刀相向的場景形成極其強烈的反差。
白零格....這麼好用?武林至尊?還是霸世魔頭?
不對!所以我是死了沒?
「現在是幾年?有皇帝嗎?」
蕭謹恕抬眼怒氣升騰瞪了白宇辰一眼,隨後又歛下目光掩飾。
「平沄二年,有。」語調簡潔有力也透著憤怒的情緒。
白宇辰問話並非藐視皇朝,也猜到蕭謹恕為何怒火中燒,可他也懶得編理由解釋,便不予理會。
登基兩年,平雲,沒聽過,地府應該沒有皇帝,所以我穿越了?不會吧....真他媽有夠扯.......
白宇辰無奈自嘲地笑了一下,此刻正站在一旁的蕭謹恕看得那叫一個清楚,完美地誤解了白宇辰的笑容,怒火更上一層樓。
還是趕快下山吧!荒郊野外的,說不定有野獸,想跑也動不了,上山更慘,被發現是假的那就完了,審訊、逼問、用刑,我才不想死得那麼痛苦。
「你能送我下山嗎?」
白宇辰偏過頭睜開雪亮的眼眸,有求於人自然就放低了身段。
可惜,蕭謹恕根本不吃這套,討好狗腿的臉孔他見多了,就算眼前上演割肉斷腿的苦肉計,他都能毫無波瀾地繼續喝茶看書。
「閣下既是貴客,不妨梵天門一敘,高等藥師待命。」
蕭謹恕低眉順目的模樣,乍一看好似恭請大駕光臨,實則語氣強硬不容拒絕,你說十個理由婉拒,他敢十個逐一駁回。
「........」
悲劇....你怎麼不乾脆一點殺了我?我該怎麼解釋我是誰?馬的,不管了,混不過去再找機會自殺吧!總比被虐死好。
「我動不了。」哀莫大於心死,白宇辰再次閉上雙眼。
蕭謹恕二話不說一個箭步蹲,大掌穿過白宇辰腰下,單手舉起直接甩上肩,就像扛木塊一樣毫不客氣。
白宇辰的視覺一陣天旋地轉後,腹部撞上肩頭的骨骼,他忍不住吃痛了一聲。
「喔....」
我操你媽。
這還沒完,除了倒吊著腦充血外,腰上還環著一隻臂膀,箝制著令他動彈不得。
「幹!想殺我就快點,來陰的算什麼男人?」以上來自白宇辰的怒吼。
蕭謹恕並沒有理解「幹」的意思,但他知道肩膀上的小不點生氣了,正在罵他。
此時白宇辰根本看不見另一頭蕭謹恕腹黑的笑容,眨眼一晃,接踵而來便是地獄般的顛簸。
不論他怎麼掙扎,怎麼弓腿踢,怎麼揮拳揍蕭謹恕的背都沒用,硬挺的身板仍平穩地豎著。
「喂!放我下去!救命啊!殺人啦!綁架!」
白宇辰扯著嗓子使勁地吶喊,哪怕無功用,至少還能讓蕭謹恕丟臉整座山,很可惜,他失算了。
那一蹬一蹬的馬腿造就一次次的撞擊,起初他還能製造些噪音,越喊腦袋越缺氧,陣陣暈眩。
本就疼痛的身軀再次經歷一場浩劫,四肢百骸震得就快碎成渣,同時胃液翻湧險些被撞得吐出來。
就這樣跑了大半個時辰,白宇辰被折磨得臉色發白、雙唇失色,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見他終於靜下來,蕭謹恕也收起難得歡快的玩心,不再四處亂繞,轉而直奔向山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