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下的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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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城一角
我有一個地方一直很想去,因為它似乎還杳無人煙,不為大眾所知。所幸,在年輕的時候終於去了。
我認為想去的地方,想去應該趁早。把錢花光也可以,年輕一般都沒什麼錢,一趟旅行的錢與其存下來,不如花去在遠方的路上。
怎麼去的呢?那時正在中國工作,十一長假是最好逃離到無人之境的時節,我在網上發現了一個北北印的號召帖子,有兩個台灣人想去並找好包車行程,就跟成了。素未謀面,但幸運地是變成了好友,我一直相信是目的地選擇了人,如果是去disney land或是日本東京這種過於大眾化的景點的話,還是找認識的人罷。
這裡說的北北印,具體指的是列城。從台北到列城我轉了兩次機,先在曼谷轉飛印度德里,再轉搭小飛機去列城。列城靠近中國邊界,也坐鄰巴勒斯坦與克什米爾,是軍事管制區,也是藏人居住與藏傳佛教興盛之地,正在喜馬拉雅山腳下。
自從去過尼泊爾之後,我即變成了喜馬拉雅山的粉絲。對於這個區域燃起無以名狀的熱情與求知慾,就像著了魔似的,急欲探索更多這一帶的風土。也因此,北北印早早落入了我的雷達中,前幾年資訊甚少,因為軍事管制區的緣故,對外國旅客限制重重; 後來因為三個傻瓜拍攝地的班公湖才開始熱絡,逐步開放,對台灣人是個喜訊。
去之前,我是極怕在德里轉機的。受新聞渲染影響,我的腦海裡始終縈繞著“我將前往強暴之都”的想法,但這是唯一選擇,飛機已經是最安全的方式,要我踏上陸地交通那是想都別想的事(想起前兩三年還一個人在斯里蘭卡坐當地的長途公車,當時的驚心動魄。看來年紀大了膽子也沒了)。在曼谷的候機室已是滿滿的南亞人,看來在這裡的異鄉人也不少。飛機的位子狹小擁擠,所幸我的兩邊都是年輕男女,顯然是朋友,青春洋溢互相打鬧之間打消了我的憂慮。上餐時間,機艙充滿濃濃的咖哩味。
德里機場出乎意料的新穎,是國際機場的規格。我大大鬆了口氣,順利完成轉機手續,到列城也不過八十分鐘的路程了。
一降落,明顯感到氣溫驟降,人也輕飄飄的,機場很小,甚至也沒有行李輸送帶,是人工扛進來的。簡樸但乾淨,高山的味道非常冷冽。走出機場一看,不得了,四面皆是環繞的雪山,列城的高度已達3500公尺,那正是我經驗中開始高山症的臨界點。我招了計程車,看起來是藏族面孔的老伯司機非常面善。到了酒店,那是一棟藏式木頭建築,裝飾著五顏六色的花草,但內裝還有著新落成的簡陋,房間還可以,應有盡有,但就是冷,非常冷。到列城落地的飛機通常都很早,六七點光景,我將衣服帽子穿戴好,被子捂實了,陷入了七小時的夢鄉。
列城小,其實走路都能到,唯一的大街也就一條,加上零星幾條延伸出去的衛星街道,都是旅館跟商店。商店跟尼泊爾的塔美爾有點像,都是手機店,登山用品,紀念品跟餐廳,還有藥局跟書店。差別在於,主街非常開闊而清潔,像走新年大街似的,可舒服了。初來乍到,我東看看西看看,不勝新鮮,但看到最後發現最移不開眼的,還是遠方那連綿的山稜,時常掩蓋在移動雲霧下的冰雪總有數不盡的細緻顏色搭配著晶白的主體,只要望著它就令我感到心跳加速,心裡說不出的空。敬仰也好,愛戀也好,無法描述的空蕩蕩的,快樂。
我後來花了小半天獨自走過這個城,爬高伏低,在平均3500公尺的海拔曬足了高原猛烈的紫外線以及看足了隨處飄揚的風馬旗。背景是湛藍天空與喜馬拉雅山脈,我走過一個又一個stupa,有些妝容姣好等待示人,有些靜謐而自成一格,有些早已荒廢,沙土漫天。我喜歡穿過林梢之間的小巷,穿過一棟又一棟民宅,看到當地人順著河流滌衣,清洗碗盆。偶爾,生活絮語從房子裡傳出,他們又在交談著什麼呢?一個陽光曝曬而非常安靜的下午,只有白楊樹隨風搖曳的聲響。
那天最後的景點是列城皇宮,我從一個制高點驚險的滑坡而下,腳軟了不說,主要是心也累了,沒心思花錢進皇宮觀覽,只望了一會兒外觀,遙想在它破落的脛骨間,曾經發生的事。
相對於尼泊爾,列城靜多了,沒有那麼多觀光客,也沒有那麼多喧嘩的市儈的攤販。我喜歡極了。不過,唯一討厭列城的狗,野狗頗多,夜深了更危險。
要離開的最後一天早上,我走進靠近主街的一個monastery,跟眾多人坐在台階上,聽著寺廟中心傳出的吟誦,看著魚貫而入的民眾繞著轉經筒緩慢地走。我也去走的時候,旁邊的老婦人望著我,充滿皺紋的臉笑得純粹。
於是我種下懷念的種子,回憶我心中的日月。走在這座小城裡的燦爛時光,躺在午後陽光酣睡的大狗與小貓,擠在一團在門外偷看的小沙彌,跟母親閒話家常的做家事的少女。等等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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