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苦逼的認為,只要太陽照常升起,我就要正常上班。
後來才發現當初的自己還是幼稚了,就算太陽不升起,我還是得上班的,周大強最近越發的看我不順眼,就快守在我身邊挑我毛病,這讓我很不爽。
他在,我就不能摸魚,如果不能摸魚,工作的樂趣就失去了一半,一天中最自在的時間段就是帶薪如廁,我們幾個每天都輪番上廁所,即使在家已經方便過了,到了上班時間也要去一次,否則這一天都像丟錢了一樣憋屈。
周大強經常在水果區周圍晃悠,這不單影響我的心情,周圍幾個組的人也不能摸魚如廁,大家對此怨聲載道,但是都停留在眼神交流,都怕被「重點關照」。
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在留意周圍,想看那三個人有沒有再出現,我猜測,那個套裝女應該不會再出現了,至少不會明目張膽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下班之後,阿泰來超市接我,他媽幾天後的火車,家裏需要買一些他媽媽會用到的東西,還要準備一些蔬菜水果。
他來的時候我還沒下班,他就自己推著購物車閒逛,路過水果區,又玩起了剛在一起時候的幼稚遊戲,帶著口罩裝作顧客,默默地挑選水果。
新來的小枝過去招呼他,問他選什麼水果,他故作高冷,也不說話,繼續挑挑揀揀。
我走過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去忙別的,然後笑著對阿泰說:「先生,選點什麼啊?」
阿泰看著我,眼神浮誇,言語輕佻,「給挑點最好的芒果。」
「好,我來幫您挑。」我扯開個購物袋,逐個為他挑水果,當然,這些水果大概率也是進我的肚子,於公於私我都得用心挑選,我用阿波那偷學來的方法,逐一聞過,然後放進袋子裏。
阿泰看了一圈,發現周圍沒什麼客人,也沒什麼工作人員,就繞道我背後,像個公車癡漢一樣,一點點貼近我的背後。
我控制住自己沒笑,忍受著他拙劣的演技。
臺面上芒果的大多數都已經熟透了,我想選點稍微硬一些的,這樣在家放兩天他媽媽來的時候吃正好。
整箱的芒果在台下,當我彎腰去抬箱子時,拱起的屁股正好撞到阿泰的關鍵部位,他順勢在上邊掐了一把,還不輕不重地頂了一下,然後發出猥瑣地笑聲。
這種幼稚的把戲他真是久玩不厭,在家時候就總這樣,後來我也有樣學樣,每次我在洗手間遇到他彎腰撿東西的時候,都雙手把住他的粗腰,對著那裏使勁頂兩下,像模像樣的,別說,猥瑣遊戲果然好玩,只恨自己沒有真的幻肢,否則一定讓他嗷嗷叫。
現在在我的工作空間,我也沒搭理他,像個膽小的受害者,繼續「逆來順受」挑選著芒果。當我把裝好的水果遞給他的時候,他的小眼睛甚至還跟我拋了個媚眼,我忍住最後笑意,盤算著晚上怎麼收拾他,轉身繼續去挑別的水果。
選了四五樣,推到稱重臺打價,他每遞過來一樣,就摸一下我的手,我真是演夠了,剛想警告他差不多行了。
這時,我突然就看到周大強就站在對面的調料區,身後站著小助理,兩個人直勾勾地看著我,不知道已經站在那裏多久,此時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兩個的「超市癡漢」遊戲。
我裝作若無其事,把所有價格標籤都貼好,最後一包遞給阿泰後對他說:「還有什麼能幫您的嗎?」
這一波配合下來,阿泰心滿意足,都說男人到老都有一顆童心,還說什麼至死是少年,在我看來,男人都有一顆公共場合當色狼的心才是真的。
他笑著掐了一把我的腰,那是我的癢癢肉,每次碰都會讓我想笑,甚至不用真的碰到,朝那兒比劃一下我就已經開始癢,每次瘋鬧他都掐那裏收拾我,然後我求饒作為結尾,今天也是一樣。
「別鬧,我領導在呢。」我小聲說,他回頭看到周大強,才跟我撇撇嘴,去別的區域繼續買東西。
看著「顧客」走遠,周大強才穿著他的吊腿兒西裝褲款款而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最近好像胖了一點,褲子兜著三角區很尷尬,讓人看著就很窒息。
他回頭告訴助理,「你去那邊看看。」小助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微微點了下頭就離開了。
周大強摳著牆上已經卷邊的價格單說:「你也就跟我能耐,跟別人咋這麼慫呢?你要是早懂事點兒,我今天就能出手保護你,但是你當初自己沒珍惜機會呀,怎麼樣?讓個變態摸摸搜搜半天,真他媽活該。」
我拿抹布擦著稱臺周圍的水跡,小聲回答他:「我寧可讓變態摸,也不想睡你這個渣渣,垃圾。」
他這次罕見地沒生氣,一臉得瑟地看我,「我是垃圾,你連垃圾都不如,趙文月,你這輩子也就是個賣爛水果的賤命,你這麼浪,不如賣點別的,日子過得還能好一點!哦,對了,你還可以去網站上拍小片兒,那個賤樣兒,不給多點人看可惜了,要不要哥哥幫你上傳,讓你出名啊?」
他的話讓我瞬間回到一個多月以前,好像一切都是從那個視頻開始,一點一點的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我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真真假假,好像人人都披著一張有一張皮過日子,比如眼前的周大強,他到底有多少樣子,老婆孩子面前的一家之主,員工面前的小領導,小蘭面前的情夫,我面前的失敗者,哪個都是他,哪個也都不是真的他。
看我沒說話,他以為我這波認栽了,環顧了周圍一圈,確定周圍安全,手指從卷邊的紙降落在我的手背上,用我這輩子聽過最猥瑣的語氣說:「你要是後悔了,就來找我,癢了找強哥,強哥幫你好好通一通,好好撓撓。」
我看著那只手指頭在我手背上輕撓著,心裏一陣的噁心,在我還在糾結是不是應該不要工作去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時候,一個什麼東西突然砸到了他的後背上,他被砸得吃痛,立馬回頭大喊:「誰啊?」
這時我看到他轉過來的後背白襯衫上通紅一片,上邊還有正在成塊滑落的是紅色火龍果的果肉,像是他後背流出的血色眼淚。
我越過周大強往後看,阿泰正像舉著炸藥包一手托著火龍果,一手指著周大強說:「你是不是領導?」
周大強懵了,回答:「是啊,你打我幹什麼?」
「你們超市進的什麼火龍果,外邊看著好好的,裏面全爛了,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
周大強一聽,頓時沒了脾氣,服務行業最怕的就是客戶投訴,這是每個超市人刻靈魂裏的bug,就算客戶根本不占理。
我看著阿泰一本正經耍撒潑的樣子,終究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周大強忙著應付阿泰沒聽到,小助理回頭看我笑,她也沒憋住。
人都愛看熱鬧,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周大強有點掛不住臉,邀請阿泰去辦公室聊,阿泰跟我飄了個眼神兒,就跟著周大強去了辦公室。
人群散去,我收拾著地上火龍果的碎屍,阿泰的後半場表演算不上精湛,但是情緒十分到位,可以給八分。
周姐挨個端詳著剩餘的火龍果,「這都挺新鮮的啊?」無辜的火龍果,無辜的周姐。
他們兩個在辦公室裏聊什麼我不知道,阿泰很快從辦公室出來,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表情,推著購物車裏的東西去結賬,小助理拿著周大強脫下來的白襯衫,路過水果區去洗手間。
自從有了助理,除了拉屎周大強親歷親為,剩下的都讓小助理去做,現在又讓小助理洗衣服,他可真是最大化使用了權力。
我以為周大強會把怒火轉移給我,畢竟是我給阿泰選的火龍果,我甚至已經提前進入了備戰狀態,可是直到下班他都沒出現,一直在他的辦公室裏貓著。
走出超市門,我看到阿泰正坐在路邊吃著雪糕,看我出來,舉著雪糕棍朝我招了招手,他和阿波的誘惑遊戲還在我的腦海裏盤桓,我甚至沒想好我到底要不要介意,但此刻我少有的感覺到,有個男朋友在身邊,其實真挺好的。
打車到家樓下,我們剛要上樓,阿泰接了個電話,公司領導讓他立刻回公司。阿泰給我送到單元門口,親了親我的額頭說:「我先回公司,你回家吃水果。」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這次回公司是真回公司嗎?」他一臉認真地說:「當然是真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終究還是生疑了,即使我厭倦自己的疑神疑鬼,也不喜歡生活在這種壓抑之中,「我可不去,站一天腿都腫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才不要再去你公司加班。」
他把所有購物袋遞給我,小跑著離開,看來事情應該還挺急的。
我回到家,洗了澡,又洗了水果,現在家裏沒了攝像頭,我也懶得穿衣服,就光溜溜地端著果盤在家裏亂走,連鞋都不穿,幻想自己是剛變成人的美人魚,踮著腳尖還不適應人類的雙腿。
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投屏,點開了阿波家的監控,她家裏此時沒人,沙發上還是昨天的狼狽,只是花瓣已經脫水,皺成各種顏色的小團,燈也還開著,應該是一整天都沒回來人。
電視畫面就卡在那裏,阿泰的電腦也開著,這樣如果那邊有聲音我能隨時聽到,百寸的電視螢幕此時像一幅毫無美感的畫,枯燥地裝飾著背景牆。
我打開自己的手機,翻看著阿波的朋友圈,今天又是一條沒發,倒是阿男的朋友圈少有的更新了一條,只是一張模糊了的霓虹燈,像是喝醉了發的圖片,看來阿波昨天的話真得傷了他的心,「認識」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喪。
我不是什麼忠貞愛情的崇拜者,但是我不喜歡「欺負老實人」的橋段,人可以花心,但不應該貪心,如果無法好好一對一,就應該早早放了他,這難道不是一個玩咖該有的職業素養嗎?
此刻我竟然有些為阿男抱不平,即使是美如阿波,她完全可以一個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一起玩幾個都行,可為什麼一定要吊著個阿男呢?難道只是為了滿足她偶爾爆發的暴力欲望嗎?
打開上帝之眼,我在「精品號」和「普通號」中間隨便看著,竟然看到一場捉奸大戲。
我點進來的時候只趕上了後半程,男人用酒店的抱枕當著私密部位,正宮一邊大罵一邊往下扯抱枕,結果拽下來一把流蘇。
旁邊還跟著一個女性親友團,舉著手機毫不留情地記錄著一切,還給流蘇一個特寫鏡頭。還有一個女性親友團正在房間的各處找著另一位「嫌疑人」,被子裏,沙發後邊,床底下都翻了一遍,甚至連門口掛浴袍的衣櫃都打開看了一遍。
男人一邊捂著自己的救命「抱枕」,一邊試圖讓正宮冷靜下來,因為過度亢奮,正宮已經失去了對表情的控制,分明沒人對她動手,她卻自己狼狽的像個受害者。
「你不是說你加班去了嗎?你他媽來酒店加班啊?光著屁股加什麼班兒?你真不怕遭報應啊?草你八輩祖宗的,咋不讓上次直接瘟死呢……」
正宮不斷輸出,男人卻在慌亂中整理了一下自己所剩無幾的地中海髮型,看做派和身材,像是個領導,平日裏應該很注重形象。
「嫌疑人」被找到了,她捂著臉從陽臺被推了出來,看身體是個年輕緊致的小姑娘,指甲上的貼著反光的碎鑽,染成紅色的頭髮披在光溜溜的身體上,像是一團燒在自己身上的火。
我以為正宮下一秒就會抓住頭髮,三個女人給「小三 」一頓圍攻,但是我猜錯了故事的走向,正宮用相對冷靜的語氣對另一面嫌疑人說「年紀輕輕的,走哪條道兒不好,就為了辦點破逼事兒,為了點臭錢,讓這麼一個吃藥才能硬起來的老東西睡,你不嫌惡心嗎?姑娘,你不怕得病嗎?」
女孩捂著臉,她已經顧不得隱私部位,只要捂住臉,她就算擋住了一切。如果我是她,我可能更希望是一場痛快的「動手」,而不是字字誅心的「動口」。
可我不是她,無法真正知曉她現在的心情。
「小三」被教育了一通,竟然被正宮給放了,我開始佩服這個不顧形象的「正宮娘娘」,現在很多捉奸的現場,都是對小三大大出手,然後男人像模像樣地擋在中間,這個舉動會更加激怒原配,隨之而來的是暴力的升級。
但是,老公出軌,真正需要被教育的難道不是男人嗎?他才是婚姻的背叛者,難道真的還有人堅信自己老公出軌,原因都是因為外邊的狐狸精勾引?
你家那顆蛋不單是有縫的問題,他還是親自給自己磕出來的縫,這一類男人都有一套慣用的說辭:我跟我老婆早就沒感情了,我是因為責任才跟她在一起,不離婚是因為孩子,我老婆根本不理解我,她從來不關心我,我從來沒想過要對不起她,是你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是你讓我第一次懂了什麼是愛情……
看來視頻裏這個原配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她讓男人對著攝像頭嚴肅做保證,說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攝像頭之下,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演員。
我看得正在興頭上時,旁邊的電腦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我馬上抬頭看電視,那副壁畫終於動了起來,阿波回來了,她晃動著纖細的腳脖子,將腳上的人字拖踢掉,兩條細長的腿已經無法支撐身體,只能靠這牆保持直立,阿波她喝醉了。
阿波回身對另一個人說:「快點。」
她跟阿男和好了?在我還在想是誰先妥協的時候,另一個人的面孔出現在視頻中,根本就不是阿男。
剛看了一場出軌戲,難道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