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小孩〉- 4
2022/08/3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04
「悅兒……可憐的悅兒……！」
故事聽到這，朱櫻突然爆哭，似乎認識十條說的天使。
「悅兒是懂事的女孩，她常來找我、讓我教她唱歌。」朱櫻抽泣，「後來，悅兒失蹤了，靈魂沒有回來，我們都很擔心……！」
「是喔。」
十條沒反應，冷冷補一句：「她很慘耶。」
朱櫻點頭，「她失蹤了兩年。」眼淚一直流，「兩年後，悅兒的靈魂回到天國，但她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朱櫻哭時，石像的表情還是沒變。十條遞給朱櫻手帕，問他：「你要繼續聽嗎？」
「沒關係。」朱櫻擦眼淚，「我相信，只要我了解悅兒的遭遇，下次見面我就能拯救她，讓悅兒脫離痛苦……！」
又來了。十條心想。平常的朱櫻沒什麼，可一旦「發作」，就會一邊哭，一邊說救贖啊、愛啊、相信啊，之類的屁話。
「原來是猶大抓了悅兒。」朱櫻問十條：「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吃掉啊。」十條一臉理所當然。
「一個天使吃兩年？」
十條點頭，「柰柰給她施了魔法。不管受多重的傷，她都會在三十秒內復原。」
而這也變成了詛咒──因為死不了，悅兒被十條吃了兩年。儘管靈魂回去天國，悅兒的神智也不正常，徹底瘋了。
「當時我食量小，只跟猶大要了一隻手腕。」
十條兩手放在後腦勺，舒服地躺在沙發，回想當時的味道。
「真不愧是座天使，味道好極了！我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十條回憶：「因為太好吃，我忍不住拜託猶大──」
「猶大，我還要。」
進食時，十條會變回蛇的模樣。他原本只是條綠色小蛇，但吃了悅兒的手腕，十條發現自己瞬間長大，長度暴增一公尺，肌肉也變得強壯許多。
「我聽說，蛇在吃飽後，可以好幾天不用進食。」猶大挑眉，把玩著匕首，「您剛不是吃飽了嗎？十條殿下。」
「可是……」
蛇的視力不好，只能靠鼻子和舌頭感應周遭的氣味。變回原身的十條雖然看不清楚，卻能聞到悅兒的味道，吐了吐舌頭。
「好好吃。」
──給我。
「雖然肚子不餓了，」
──再一口。
「我還想要。」
──再一口、再一口就好。
「不行嗎？猶大。」
雖然是問句，但十條說話時，蛇已經爬到了悅兒旁邊，好像在用行動催促猶大，這讓猶大覺得有趣。
──原來如此。
──怪不得柰選擇了您。
──您確實是最佳人選，十條殿下。
「沒問題。」
說完，猶大抓住悅兒的手臂。癱瘓的悅兒不知為何、被激起求生意志，身體猛烈掙扎，腳開始亂踢，扯開喉嚨尖叫：
「咿啊！咿咿！啊啊啊啊啊啊！」
「……。」
一瞬間，猶大的眼睛閃過恐怖的光。他趁悅兒的手揮來、即將擊中自己時，猶大搶先一步，左手揪住悅兒的頭髮，狠狠將她的頭砸到地上，「嗙！」一聲，悅兒的鼻梁當場斷裂。
「這本來就是您的食物。」
「我只負責把她切碎。」
猶大變回笑臉，同時，右手的匕首放到悅兒的腋下，「唰！」手法俐落，悅兒的手臂被一刀砍下，斷肢落在十條面前。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濺到悅兒自己的臉上，她痛苦地在地上蠕動、掙扎，叫聲淒厲，猶大覺得很吵。
「嘖。」
為了消除噪音，猶大一腳踹向悅兒的後腦，力道之大，十條能聽見頭蓋骨碎裂的聲音。悅兒藍色的眼睛瞪得很大，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人昏了，癱瘓了，也終於安靜了。
「抱歉，出了點意外，已經沒事了。」
猶大拿出手帕、擦掉匕首上的血，柰的魔法也在這時啟動，悅兒的手臂長了回來，剛才的傷口全部復原，可惜人依舊昏迷，短時間內醒不來。
從頭目睹一切，十條整隻蛇愣在原地，忍不住讚嘆：「太…太厲害了！猶大！」
十條露出崇拜的眼神。猶大揮揮手，謙虛表示：「過獎了。如果是柰，他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可以處理得更漂亮。」
現在回想，猶大的實力深不可測，其實有成為七大公的資質，可惜他是神經病，腦子只想著「被柰吃掉」，魔王才沒有相中他。
「猶大，你和柰這麼強，都不用擔心自己會死掉，是嗎？」
十條突然這麼問，猶大覺得這問題很可愛。
「是的，我有自信保護自己；柰更不用說，這世上能威脅他性命的人，我想不超過五個。」
「……。」
十條沈默，盯著眼前的天使手臂。猶大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告訴十條：
「惡魔變強，秘訣就是吃。您可以吃大量的天使，或者吃高階的天使。」
他走上前、蹲下身，手放到十條頭上。
「『為了活下去，我要變強；為了變強，我要再吃一口。』」猶大瞇眼，「十條殿下，您的想法是正確的，您一直以來都是正確的。」
「……？」
「為了避免死亡，您真的很努力；也因為欣賞您的努力，柰選擇了您。」
猶大的聲音放輕：「十條殿下，記得柰說了什麼嗎？」
「……。」
「『多吃一點。』」
「……。」
「『你太瘦（弱）了。」
「『多吃一點。』」
「……。」
貪婪
猶如一株槲寄生，纏上了他的求生意志。
「……給我。」
那一刻，彷彿他也吃了禁果。十條醒了，整個人醒了。他的求生意志與他的貪婪合而為一，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拿來。」
他不想死。
他要變強。
為此，他必須不斷、不斷地吃天使。
「猶大，那隻手。」
「給我拿來。」
「是，在這裡喔。」
猶大將食物拿到面前。十條張開他的血盆大口，下巴彷彿脫臼一般，天使的手臂被蛇吃下，一點一點吞入。
「……！」
很難受。
這遠遠超出他的食量，很難受。
可是，好好吃。
「……！」
變強。
活下去。
所以，再一點。
「唔……！」
再一點。
「……！」
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
「……。」
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再一點
「哈啊……！」
過了好久，天使手臂終於被吞下。蜷縮在地上的十條一陣呻吟，下一秒，他再度長大、長大……變成三公尺的大蛇，被古斯塔夫拔斷的毒牙，也在一瞬間長了回來。
「很棒喔，十條殿下。」
猶大拍手，「當您可以『吃掉一隻』時，柰會給您個任務。」
「任務？」
十條變回人形，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沒錯，一個非常重要，也非常困難的任務。」猶大說：「在那之前，十條殿下只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什麼也不用擔心，我和柰會負責保護您。」
雖然不知道任務內容，但每天都有東西吃、還是這麼高階的天使，十條開心都來不及了，沒有多想什麼。
「我下次要吃小腿。」
十條竟然在點餐。猶大笑著答應，然後走到門邊，示意離開。
「把她扔在那就好。」猶大牽著十條的手，「我們走吧，我帶您認識環境。」
說完，兩人一起離開，留下昏迷不醒的悅兒，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然後……暫時沒有然後。
「嗚嗚……悅兒，可憐的悅兒……！」
「……。」
因為朱櫻哭得太厲害。十條嘆氣，剩下的故事得等朱櫻冷靜下來，才能繼續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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