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無望走到近來,直趨兩童身前蹲下了腿,跟著雙手不知從那裏變出來的小枝棒糖,各遞一枝給了兩童,笑著哄道:「妹妹乖喔,阿姨跟叔叔們剛才喝了酒在練歌,沒想到卻嚇著你們了。」說話中兩眼朝廟裏望了望,兩眉深蹙,起身面對著胡斐問道:「你們三人打算上那兒去?」胡斐聽他問來,笑道:「遼東。」
陰無望聽得一驚,提腔訝道:「遼東?你打算怎麼去?用走的?別說笑話了,你大人身子盡可捱得,難道這兩個小小女孩也跟著你一路走到遼東去麼?看你這副窮酸樣子,身上鐵定沒幾文錢,否則也就不用帶著兩個小傢伙住到破廟裏來了,是不是?我說你呀,活得大人大樣的了,一個人過活那還容易,身邊既然帶著兩個女娃兒,就別想要再來逞甚麼狗屁英雄面子,咱們大夥都是在外討生活的,誰沒困難過,又有誰沒來落魄過了?你護著自個兒面子不來說出困難,卻不是苦了跟著你的這兩個小小女孩了麼?現下別囉嗦,收拾了東西就跟我們去。」
他一連串話兒說來,宛如潑婦罵街一般,越說越快,越罵越響,上句連著下句,不必吞嚥口水,更不用中間換氣,當真是一氣呵成,足見他訓練有素,罵人成習,便如吃飯喝水一般自然。胡斐給他罵得抬不起頭來,只覺句句一針見血,直刺入胸,當真反駁不得,待聽到最後,卻是要自己三人跟了他們走,訝道:「跟你們去?」
陰無望朝他一瞪,說道:「你們不是要上遼東麼?」胡斐道:「是啊,那又怎能跟了你們去?」陰無望兩手扠腰,眉目豎起,說道:「難道你們上遼東很趕麼?」胡斐道:「那倒不會,能到就好了。」陰無望哈的一聲,哼哼說道:「這不就得了麼?所以才要你帶著兩個小女童跟著我們去啊。」胡斐奇道:「這話怎麼說?」
陰無望嘆了聲氣,說道:「我說你呀,也不用點腦子想一想,若是不跟著我們,那麼你要如何帶著兩個小女孩上路?我跟你說,咱們戲班雖是各省各地城鄉裏趕場唱戲,但最終會到京城參與年度花旦競賽,之後再回到凌源縣老家,那便距離遼東不遠,如此豈不是幫你們省下了好大一段路來?」胡斐聽得大喜,道:「那得多久?」
陰無望道:「花旦競賽是在每年的十一月舉辦,咱們沿途接戲賺錢,慢慢幌著過去,時間雖長,卻總也到得了就是,你擔心甚麼來了?我說呀,你在咱們戲班裏幫忙幹些粗活,包吃包住,每月一兩六錢工資,要是你省著點來花,到了凌源,那也能存下不少銀子才是,想來足夠你們僱車直返遼東的了。怎麼樣?這活幹是不幹?」
胡斐忖道:『一兩六錢工資雖是少了點,但包吃包住,不用再花半毛錢,既省了路費,還可存下餘錢當做來日車資,總比三人餓著肚子上路的好。』當下說道:「既是如此,再重的活兒我也幹,卻不知貴班當家老闆的肯不肯收了?」陰無望奇道:「這倒怪了,我都說好每月一兩六錢工資給你了,要不你當我是誰來啦?」
胡斐大是愕然,獃楞當場,作聲不得。那禿頭六笑道:「小老弟,我跟你說好了,陰無望這見鬼妖貨便是咱們『西園春』的花當家花老闆,戲號『花蝴蝶』,對外稱花不稱陰,否則當場變臉罵人,這樣你可懂了?」
胡斐聽他這般極沒分寸的話語說來,不禁著實替他擔起心來,想那陰無望聽了勢必又要動怒出手打人。豈知大夥鬨堂大笑開來,那陰無望只是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逕自說道:「時刻不早了,這就收拾了包袱去罷!」
胡斐轉身入廟將兩童包袱拿了出來,耳裏聽得排骨蘇正自說著明兒要去找兩頭蛇文錦江打上一架的事來,甚麼賭注多少,誰要下場等等,當即插嘴說道:「兩頭蛇文錦江是麼?也不知他明兒在是不在了?」排骨蘇聞言大是驚奇,問道:「你識得兩頭蛇麼?怎麼知道他明兒或許不在了?」胡斐當下便將剛才廟裏的事說了出來。
就見戲班眾人啊呀叫來,紛紛問道:「多久之前的事了?」胡斐道:「就在你們來時剛走不久,算起來也有好一陣子了。」排骨蘇急得跳腳,說道:「你有見他們往那裏去麼?」胡斐道:「他們朝前邊稻田裏穿越過去,也不知要上那兒去?」陰無望啊哈一聲,說道:「找兩頭蛇打架嘛,那定是在百蛇館前的廣場了。咱們快去!』
胡斐見大夥興緻勃勃,無分男女,先前所喝的酒便似乎一下子全都醒了過來,爭先恐後的朝前奔去,誰也不想給人落在後頭而錯失了好戲來瞧,心裏便想:『這夥人要不是又都犯了賭癮上來,那裏還會三更半夜不睡覺的跑去瞧人家打架去了?』當下牽起了兩童慢慢跟在後頭走著,距離瞬間便給眾人拉了開來。陰無望遠遠看見,轉回頭過來抱起其中一個孩童,拔腿就跑,嘴裏說道:「別慢吞吞的,最後卻害得大夥沒來賭成,動作快一點。」
胡斐啞然失笑,當下彎身抱起了左邊童兒跟在後面跑去,黑暗中卻認不出是瑤瑤還是雙雙,笑著問道:「是誰給我抱著呀?」女童暱聲說道:「是雙雙呀。」胡斐笑道:「花阿姨給的棒糖呢?」雙雙道:「棒糖給我吃了呀,但給雙雙棒糖的是陰叔叔,不是花阿姨。」胡斐哈哈笑道:「陰叔叔就是花阿姨了,他喜歡你們叫他花阿姨勝過叫他做陰叔叔,知道了麼?」雙雙不懂,睜著大眼好奇問道:「為甚麼呢?叔叔是男的,阿姨是女的啊。」
胡斐給她這般問來,還真難以對她解釋清楚,嘴裏嗯嗯啊啊了好一陣,這才說道:「陰叔叔是男的沒錯,但他是戲班裏唱戲的,經常要扮成女的花旦來給人看,大家也都叫他花蝴蝶。你們叫他花阿姨,他會很高興的。」他用孩童易懂的話語來說,雙雙自然一聽就明白了,拍著手喜道:「我懂了,那我以後都跟姊姊叫他花阿姨。」
胡斐稱讚了她幾句,腳下小心急趕,只覺田埂過了一道又一道,委實難走異常,對於自己失去周身功力與輕功一事,竟是沒能盡快適應過來,不免心有嘀咕,當下發力趕了上去。如此奔得半柱香時刻,隱約聽得前邊不遠處傳來么喝打鬥聲響,跑在前頭的排骨蘇回頭喜道:「大夥腳步加快,兩邊打得正是熱鬧哪。」
這時眾人紛紛躍上了高埂,直朝左首一棟兩層樓屋院奔去。來到近處,就見偌大一塊廣場空地上,羅列著兩邊打扮不同的人馬,相對而立,目不轉睛的瞧著場中兩人拚鬥,各自為著己方兄弟加油吶喊。這時戲班人眾奔得近來,那左首邊便有十來名綠衣大漢持刀躍出,當中一人大聲喝道:「是那一派兄弟到了,報上名來!」
陰無望揚聲道:「褚大常,你一雙狗眼難道是給牛屎糊了不成,認不出我來了麼?」那人啊的一聲,勃然怒道:「原來是你這隻又臭又騷的花蝴蝶。上回咱們的帳還沒清,老子正想找你算上一算,沒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陰無望怪笑數聲上來,說道:「笑話,咱們還有甚麼帳沒清的了?願賭服輸,這句話你懂不懂?」
褚大常揮刀一劈,憤懣說道:「那是你們西園春耍老千,出暗手,否則我怎麼會輸?」陰無望左眉長挑,說道:「輸就是輸,咱們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再說,又沒人規定你們不可以耍老千、出暗手,是你們自己本事不濟輸了,那還能怪得誰來了?」褚大常聽得火頭大起,喝道:「咱們今晚再拚個高下,瞧老子一刀劈了你。」
陰無望伸手一擺,冷笑道:「急甚麼,待會兒等你賺了大錢再來找我好了。」褚大常聽到了錢,兩眼一亮,說道:「咱們還賭嗎?」陰無望嘿的說道:「狗說廢話嘛,不賭錢來這兒幹麼,難道是來瞧你這副狗樣的麼?」
這褚大常兩眼外突,顴骨縮陷,臉大鼻塌,下巴形若斗栱,無論是正面或側面看去,十足一副鬥牛犬樣貌,偏偏他練的又是一門武林中少有的『飆浪犬掌』,江湖名號更是與狗相關,稱做『玉面神犬屠霸天』,是以其人甚麼肉都吃,就是不吃狗肉,以免給人譏笑是同類相食來了。
胡斐搶到前頭看去,見場中交手的一方正是廟裏曾經會過四人中的周老三,手裏一對峨嵋鋼刺使來倒也頗具火候,下盤穩健,左進右迴,著著搶攻上前,直逼得對方手中鑌鐵八角鎚不住收短相護,看來贏面極大。當下兩眼盯瞧過去,就見周老三後頭站著丐幫模樣的二十多名漢子,當中一人面貌,隱然便是在鷹嘴頂上見過的鍾閔聖鍾長老,然其臉上竟是毫無重傷跡象,這倒真是奇了?他腹中狐疑,兩眼便緊盯著鍾長老不放,蹙眉深思。
這時場內戰況丕變,那周老三使上一招『雙嵋擎天』,兩柄鋼刺左刺右撩上去,那手拿鑌鐵八角鎚的綠衣漢子一個迴鎚不及,身上當場流血掛彩,旋即戰敗而退。周老三揚眉而立,好不威風,說道:「喂,兩頭蛇,是好漢就別給老子畏縮在後頭當個臭烏龜,卻是盡派一些沒用的窩囊廢出來丟人現眼。這就跟老子一決高下了罷?」
對面一名大漢身材魁偉,聲若雷震,呸道:「他娘的,才會那麼幾招貓爪上的功夫,便要自吹自擂起來啦?大塊林,換你上去,好好給我打得他滿地找牙,只要留下他一顆牙齒,老子便剁下你的一根手指來抵。」
胡斐給這人聲音嚇了一跳,當即轉過頭朝這人看去,見他滿臉橫眉怒目,窮兇惡極,當真十足的一副地痞流氓樣貌;胸前衣襟開撇,露出裏頭黑毿毿的濃密胸毛,兩手扠腰而立,睥睨羣雄,便如沙場大將軍般威風八面,氣勢凌人。當下他心頭一震:『這人雖是渾身惡相,倒也不只光會唬人而已,瞧來手底下功夫兀自不弱才是。』
這時就見左首陣列中蹦蹦兩響,大步踏出一座如山聳立般的巍峨怪漢來。兩頭蛇文錦江本來算是人高馬大的魁梧漢子,經得這麼一比,頭部竟是只到這名長腿長身碩大怪漢的腰間部位,瞬間矮了半截不止,當下便瞧得廣場上諸多人眾張大了嘴,合不攏來。周老三個頭短小精悍,兩相對照,便如巨人與侏儒的差別,高下勝負立判。
原來這名巍峨怪漢先前乃是坐在陣後青石板地上,因此個頭看來便與尋常漢子一般,並無多大差別。待得這人聽令起身而起,身子便如一座小山般的從大片林地裏高聳而立,醒目非常,當真如巨人般的令人望而生畏。
那周老三直瞪瞪地看著前方,又驚又怒,當下臉呈紫色,戟指罵道:「操你親娘乾媽的辣塊巴羔子,功夫打不過人家,卻派出這麼個鯨臉魚身的怪物大塊頭個兒來,也不怕江湖上的朋友們笑話麼?」這怪貌樣的碩漢頭大如斗,兩眼間距離隔的極遠,眼睛狹長細小,大嘴未張便已森然列齒開來,當真便如一隻海中鯨霸,駭人之極。
兩頭蛇文錦江磔磔怪笑兩聲,說道:「老子親娘生來就沒見過,乾媽乾姊乾女兒一個也沒有,就算有,大夥兒排隊來輪也輪不到你這矮傢伙,囉哩囉唆的那麼多廢話幹甚麼?咱們在道上混的,原本即是弱肉強食,誰不是強吃弱,高欺矮,遇上了難道還能挑三撿四不成?你要心下怯了,不妨認輸拜服,光是跳著腳來罵有甚麼用?」
那羅老四原本搬了塊大石坐在一旁,這時聽得兩頭蛇文錦江這般說來,手裏熟銅棍一撐,站了起來,便如一座鐵塔豎在廣場上,雖仍比不上那怪漢來得高長,但肥肥身軀卻是多了一倍有餘,當下朝前站出,嘿的笑來,說道:「咱們先前只說五場三勝分輸贏,可沒來說不能換人。現下咱兩方各贏一場,這回就由我羅老四接了罷。」
就見他一雙象腿緩慢移向前去,看似遲鈍,然每走一步,廣場所舖的青石板上必留一道深深印痕,雖說他身子重量本已不輕,但要能如此的來深陷六寸鞋印,那份內力畢竟也是非同小可,否則焉能有這般功夫顯來?
就聽得西園春戲班大夥不約而同的喝起采來,下注聲不絕於耳,賭盤瞬間翻轉,變成羅老四大佔上風,身價也就跟著水漲船高起來。那排骨蘇滿臉興奮的喊道:「來來來,大鯨魚對大神豬,當今江湖上千載難逢的良機,大家就算拚光了身家財產,那也值得啊,各位別客氣,身上有多少就下多少............哇哈哈,爽死我排骨蘇了!」
胡斐聽得好笑,抱著倚在肩上睡著的雙雙回了身看去,驀地見到廣場上竟是黑壓壓的擠滿了人,大吃一驚,聽得鎮上傳來的篤、的篤,噹的一響,那是一更天了呀,卻那裏跑出這麼一大羣人來了?他瞧得又驚又奇,當下問了身邊一名戲班裏的白臉漢子,這些廣場上的人眾是打那兒冒出來的?那漢子回道:「咱們花當家與那褚大常說好了,各出一半當莊,跟著就到鎮上敲鑼打鼓宣傳,大家聽到有人拚鬥可來下賭,披了衣衫就全都趕來了。」
胡斐聞言一愕,說道:「這鎮上有多少人?」白臉漢子道:「野三關嘛,六七千人總有的了。」胡斐瞧了廣場四周一圈,驚道:「那豈不來了一半啦?」白臉漢子笑道:「那是時間緊迫,僅能在鎮上幾條大街敲鑼么喝,這才只來一半,要不然啊,全鎮上的人都要跑來賭上一賭的了。」
胡斐大感奇怪,問道:「這裏的官府衙門都不管的麼?」白臉漢子朝他斜眼瞟來,嘿嘿笑道:「衙門?這裏的衙門都是兩頭蛇文錦江給養的,黑幫當家,蛇鼠一窩,要衙門作啥?你眼睛瞧瞧去,那幾個捧著銀子正在下注的傢伙,身上穿的不就是衙門裏當差的衙服麼?」說著手指往前伸去,就見七八個衙役擠在人羣中高聲下注。
胡斐大是嗟嘆,問道:「西園春不是戲班麼,怎麼跟著褚大常做起莊來了?」白臉漢子道:「趕場唱戲能賺得多少錢了?你別瞧咱們西園春驢車生銹,跑起來嘎啦亂響,道具更是陳舊不堪,這就以為大夥都是苦哈哈的臭窮酸。我告訴你呀,咱們明著是戲台上唱戲,後台下卻是各式賭具齊全,開賭場是真,唱戲則是聚集人羣的最佳手段,要不然那裏能在各地城鄉這般容易找來大批賭徒?嘿,你道那些人真的是來瞧咱們唱戲的麼?哈哈哈。」
胡斐生性豁達,又喜愛賭錢,聽了反而覺得這夥人極是親切,當下笑了笑,轉過身繼續觀戰。就見大塊林與羅老四對眼而瞪,雙方兩手起式一擺,便要動手。那文錦江卻是手兒一擋,說道:「兩位慢一點動手。」說著從衣袋中摸出一張銀票,交給了旁邊囉嘍,說道:「拿去給花當家和褚大常,說老子下注大塊林一百兩票銀。」
對面蕭老大聽了臉色一變,轉頭朝丐幫羣夥說道:「喂,潘國壽老弟,咱們難道要給人比了下去麼?」那潘國壽下頦長著一叢短鬚,聞言一楞,說道:「咱們是來找兩頭蛇的晦氣,又不是要比誰的身上銀子多,理他們作啥來了?」八袋長老鍾閔聖淡淡說道:「說得是。再說現下場子裏的又不是丐幫弟子,輸贏關咱們屁事來了?」
蕭老大聽得勃然大怒,破啞著嗓子提聲罵道:「是你丐幫這姓潘的傢伙邀請我們兄弟四個前來助陣,你鍾閔聖身為堂堂八袋長老之尊,卻竟然說出這等違逆江湖義氣的話來。我倒想請問,你丐幫的臉還要是不要?」
鍾閔聖斜目睨他一眼,說道:「笑話,我幫裏弟子邀請你們前來坐客到訪,那是念在江湖同道的面子上,卻不是看在四位那幾手見不得人的三腳貓功夫,沒的笑掉我的大牙,還來學人家裝闊賭錢呢?老實跟你說好了,像這種穩輸的賭注呢,咱們丐幫是絕對不會浪費半兩銀子的。你要有錢,自己拿錢出來啊,又問我們作啥來了?」
蕭老大給他一頓搶白說來,氣得渾身顫抖,大聲喝道:「老四,回來,別打了。」羅老四聞言大愕,回過頭來問道:「老大,這場架的對手不錯啊,幹麼不打了?」蕭老大怒容滿面,放聲吼道:「你沒聽人家臭叫化子說了麼,咱們四個是三腳貓的功夫,還留在場子裏幹甚麼?給我回來!」羅老四朝大塊林瞪去,憤然退了下去。
廣場上羣眾見狀,大聲鼓譟上來,有的更是破口大罵,都說賭注已經下了,怎能不打而退?當下亂烘烘的你喊我嚷,大喝倒采。蕭老大越想越氣,就要帶著兄弟三人離去,斗然間卻聽得有人在場外喊道:「蕭煙鬼,別中了計,他丐幫不打,咱們渾幫可不能放過了兩頭蛇。」蕭老大聞聲大喜,叫道:「洪香主,你們三位也來啦?」
就見東首人羣忽的如浪起伏一般搖幌過來,跟著啊喲、啊喲的痛哼聲自遠而近,轉眼間廣場上羣眾倏地都給擠向兩旁,讓出了中間一條走道來。但見當中三個黑不溜偢的鐵塔般大漢闊步走來,手裏大刀足有兩尺來長,刀背上穿有碩大銀圈,提動時哐啷啷的直響,胸前衣襟敞開,露出黑毿毿的兩叢長毛,可與兩頭蛇胸毛互拚高下。
胡斐見這三名黑黝黝的大漢到來,心中大喜,暗道:『洪湖三墨到來,這場架可有熱鬧好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