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舒芙蕾，不是千層蛋糕｜2022臺北藝穗節《卅有其事》

文／陳悉

踏進「上樓左轉」空間，工作人員即告知無固定座位，演員會在場上游走，觀眾也可以。ikea風格淺色系桌椅散置於場上，另外還有腳架、攝影機和一個電視螢幕。多張輕薄透明的塑膠布與紅色馬克膠，鋪在傢俱、牆面、地板上，形成微魔幻的造景，同時散發廉價、可破壞、取代性高的意象。

文本談論30歲焦慮、演員職涯、感情關係與女性生理煩惱。主角有想法、有努力，但是沒錢、沒案子、沒有清楚定義關係的伴侶。至於獨立生活的能力，則介於有跟沒有之間。其中一大篇幅試圖將女性身份、生育、月經及情緒連結，呈現自然界節律時程及身心靈之間複雜的交互作用。然而「情感關係」的存在感太強，因著情人而悲喜，削弱了主角自身的力量。

這場solo像當下的切面，或從兩、三年生活中萃取的精華。堅持當演員的原因、物質以外的犧牲、接受不平等伴侶關係的心理、「長大成人獨立生活」的想像等，立體形塑角色的層面著墨不多，導致主角的困境難以被觀眾自然帶入或同理。

主角訴說人生像一坨屎，同時以電視螢幕上的迷因及輕鬆喜感的表演方式作為整場solo的節點，不協調感油然而生。一切和透明塑膠布一樣，太輕盈了。30歲生日，劇中情人寄來的千層蛋糕即使軟爛但有層次，像自己一樣。可惜《卅有其事》不是千層蛋糕，它是舒芙蕾，而且有點太舒服了。

全劇轉場自然（除了唱歌片段情感累積不夠豐沛之外），走位與角色動機合拍，舞台設計有趣，藉多面台演出、鼓勵觀眾自由移動，靈活使用這個不好掌握的場地（中央自帶數根樑柱）。演員宋寧的現場表演能量飄忽不定，在撐起整個表演空間的邊緣游移，也許和演員本身較熟悉影像表演有關。音場則有待改善，現場麥克風與預錄錄音的聲音在某些位置特別悶，甚至模糊不清。燈光中規中矩，而地面因觀眾游走時不時出現非預期人影，是干擾觀演的因素之一。我想像這場solo有機會更動人，且讓我冒昧許願一個全採自然光、不用麥克風收音的版本。

（本文亦刊登於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官方網站＞2022臺北藝穗節＞全民瘋藝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