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對你來說是什麼呢?有些人認為是身心上的調劑品,有些人認為是聽覺上的饗宴,而對他來說,音樂,很多時候更像是一個視覺上的「畫面」。
彭彥程為獨立樂團羣青的貝斯手。(攝/無菌氏 Photography)
他是彭彥程,畢業於成大法律系,獨立樂團《
羣青》的貝斯手,樂團曲風為70年代的前衛搖滾,帶點電子及實驗元素,獨特新穎的風格令人陶醉其中。曾入圍政大金旋獎,參演多個南部音樂祭,如:貴人散步、甘躁祭。現為獨立音樂工作者的他,走到哪總是戴著耳機的他,手拿一把貝斯,頭頂著一顆平頭,看似嚴肅的表情底下其實藏著古靈精怪的靈魂。
我只是一名路過的旁觀者—《24小時餞別派對》
談起這首歌時,彥程笑著說:「就像一個不打算散會的派對」,腦中浮現的畫面是一群頭頂花圈、剛抽完很嗨的嬉皮,在Woodstock Festival的狂歡派對中,對著慢歌欣然起舞,舞姿顯得滑稽有趣的景象。
彥程與主唱彭琳共演創作歌曲《24小時餞別派對》。(攝/薛光成)
在夢裡面 是否還殘存著眷戀
轉瞬之間 四年之內滄海桑田
在網球場一隅 找尋回憶的碎片
噢 二十四小時 自由進出 會不會剩速食店
帶我回 最初那夏天
南方陽光 格外耀眼
也許未來也不 再也不 再也無法再見
在空虛寂寞來臨之前
我想再狂歡 最後一遍
用力記得 每個畫面
閉上眼 腦海中全是過往
絢爛的笑顏
(用力記得所有一切)
— 彭彥程《24小時餞別派對》
正值鳳凰花開離別的季節,當大家興高采烈的穿學士服合照,每個人都掛著神采洋溢的笑容,談論著畢業旅行的規劃,夢想著未來的美好藍圖時,彥程自述:「我是一名路過的人,對這樣的畫面感到新奇有趣,卻難以融入,甚至對眼前一片看似世界大同的景象產生了一絲質疑。」
面對畢業祭洋溢著歡樂的氛圍感,抑或強調不捨的強烈情緒,彥程的心中感到納悶不解,認為畢業固然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但背後有更多引人省思的課題。他進一步說明,當眾人慶祝於這些年的「收穫」而盡興狂歡時,他則是看見了另一個面向—「失去」。
我們學會得體的應對進退,卻變得世故;學會了對事物保有批判,卻失去欣賞事物的根本美好,而他想透過歌曲提醒畢業生:「這些珍貴的事物也是在這過程中丟失的。」
音樂x影像x創作
對於彥程來說,音樂的創作靈感多半來自於腦中幻燈片式的圖像,加點自身感受及個人觀點,透過旋律譜出畫面的輪廓及氛圍感,藉由歌詞道出歌曲的核心理念及世界觀。
羣青表演現場。(攝/無菌氏 Photography)
以羣青
《Ending》為例,彥程自敘,創作歌曲時,電吉他以及電子琴的共振,勾起腦海中兩人著晚禮服在空無一人的舞台上跳著華爾滋的畫面,舞台燈光打在兩人身軀,空氣中映出灰塵微粒的顆粒感,一張一張畫面譜出一段段優美旋律。他補充,會有這樣的畫面多少也受到一點那陣子看的電影
《Eraserhead》影響。
深受樂團羣青以及影視作品的影響,彥程著迷於配樂與畫面交融共振的藝術創作,他感性的說:「這其中有許多耐人尋味的地方。」,看似兩個完全不同的獨立作品,各有自己的主體性,併在一起時卻是如此何諧、契合。
「就是很接地氣啦!」彥程一語道破。宏寬一點來看,只是使用的載體不同,但其實都是在做「創作」—同樣的情感流動、同樣的概念想法。無論是電影中的鏡頭、色彩、情節,還是音樂中的詞、旋律、節奏,就像是兩條動態的線,彼此相交碰撞,帶來視覺及聽覺的多重流動,疊合發散激起更高一層境界的火花,像是挑起觀眾胃蕾般,反反覆覆地給予觀眾多種面向的感受刺激,直衝感官上的「極樂點」。
「現在已經是太空時代,人們可以搭太空船到達月球,卻永遠無法探索人們內心的宇宙。」
他提到,最初的啟蒙之作為台灣電影《
大佛普拉斯》。其中有一個情節,主角意外在好朋友「肚財」的大型廢棄飛碟屋中,發現四周滿是夾回來的娃娃,以及雜誌剪下來的美女,那是他所不曾見過的肚財。主角面有難色的呆坐在裏頭,一面緬懷剛過世的朋友,一面感到遺憾自己對於肚財竟是如此的陌生。
浮現的電影旁白,搭配林生祥的配樂《
飛碟》,渾厚的人聲以及宛如於深山對遠處吆喚的空靈聲,創造出一寬闊的空間感;些許殘響以及月琴快速的撥彈聲,顯得肅穆、莊重。
這一幕搭配配樂,牢牢印在感官知覺間,主角百感交集的心境不言而喻,一切盡在不言中。
樂以載道-多元角度看待世界
每個人與世界對話的管道不同,有人透過繪畫抒發心境,有人拍攝電影紀錄事實,而對於彥程來說,則是透過音樂傳遞核心理念,將想說的話透過歌曲的形式跟社會有所連結。
影響彥程最深遠的,為Pink Floyd的概念專輯《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他發現音樂對於人們而言除了娛樂消遣的用途,更可以是十分嚴謹的藝術作品。專輯中首到尾各自是完全獨立的作品,合為專輯之時又能匯合成具體的核心理念,就像溪流雖小,匯流成海也能掀起波濤洶湧。我想這就是概念專輯的迷人之處吧,彥程提到:「既可以微觀的『一沙一世界』;也可以巨觀的去反映、解析人們的感知和理性,甚至超越人類所能觸及範圍之外的萬世萬物。」
這也是為什麼彥程決定把創作當做畢生志業的緣由。他認為,世界不能單純以簡單暴力的二分法分割,他期許自身的音樂能夠帶來多元角度的反思,見樹又見林,在聽眾的心中種下思考的種子,提醒聽眾不同視角的重要性,並從中得到更深一層的啟發,發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