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後一次,易思在許淳的床上醒來。
沒有易思的常態,許淳很習慣。若干日子過去,和許文約好在布里斯本相見,從機場一起搭車去飯店,南半球的季節和習慣的季節不同,許淳穿上大衣曬著南半球的太陽,仍然覺得寒冷,幾乎忘記上飛機前台灣的熱浪。
「你穿太少了。」許文買了一杯咖啡讓許淳暖手,許淳的鼻尖湊近咖啡杯,凍得說不出話,在即將舉行婚禮的飯店辦好入住手續,許淳就先沉沉地睡了兩個小時的午覺,前幾天都在熬夜工作,沒能好好休息,低溫讓疲倦變得合理且舒服,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許文打了兩次電話來,原來是和易思約在飯店附近的餐館吃晚餐。
「為什麼約在外面,很冷。」許淳一到餐廳就發出怨言。「你明天就要吃飯店,今天還要吃?」許文說,許淳覺得這個理由太胡扯,外套口袋裡的手指已經被凍紫,她覺得在外面多待一秒,她就折壽一天,許文笑她是因為都不運動所以身體虛弱。
易思來到餐館,就問許文近況,去到韓國的許文,並不像他口中說的只是見見外公,而是見外公經營的企業裡一整個董事會,許文說家族裡還有舅舅的兩個兒子,只是都還沒大學畢業,他只是暫時回去幫忙,之後就會交給他們。
暫時,是多久?
跟許文和易思認識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幾年,突然地大家都「暫時」離開台灣,許淳雖然嘴巴上不說,但心裡覺得很感慨。「許老師呢?工作還是一樣忙嗎?」易思問,很久沒有聽到易思這聲許老師,許淳突然有些不習慣,學校有意想要她接任華語班主任的位置,除了原本的工作,還要開始參加校務會議。
行程總是很滿,但是人生是否就變得比較有意義?
「不知道澳洲能不能找得到和許老師一樣好的華語老師?」易思問,許淳疑惑易思的中文已經很好了,還要找華語老師做甚麼,原來Amanda懷孕了,上週驗出來,易思說希望之後小孩也要學華語,「還是讓宜圓教他?我們說不定還可以結成親家。」許淳笑說。
婚禮結束後,許文跟許淳決定在布里斯本多待三天,大部分時候都在飯店附近喝咖啡,許文說家族企業裡競爭很激烈,有的人不滿許文突然進公司,也有的人期待許文為公司帶來一點改變,但是許文並沒有想要在這個崗位上待太久,「那你想要做甚麼?」許淳問,許文說了很多未來的可能性「最想要還是回台灣和你結婚。」「要和我結婚也是一場競爭喔。」許淳笑說。
結婚?許淳沒有想過,但是易思的婚禮誓言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感情,想要不孤獨,就要接受差異。」許淳想起調酒師曾經說「想要不傷心的人就要接受孤獨」所以,接受差異的人就能夠避免傷心、就可以得到一段完美的感情了嗎?姊姊離開的時候,許淳感到很孤獨、也很傷心,所以她們的姊妹情誼就不完美了嗎?
你覺得完美是甚麼?
許淳問許文,許文想起姊姊也曾經問過他「如果許淳沒有他想像的完美怎麼辦」所以完美就是沒有瑕疵嗎?「我不知道完美是甚麼。」許文說「但是如果完美讓你感到挫折、傷心、疑惑,我希望你是不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