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夫在暑假尾聲抽空飛來美國探望許爸、許媽,順便接小孩回家,許淳和許文則是決定飛往許文熟悉的東岸,分別前幾天的是許爸的生日,許爸喜歡熱鬧,下午找來了以前的同學、同事們以及街坊鄰居在家裡辦生日派對。
爺爺奶奶們的派對雖然簡單,但是一樣熱鬧,大家手上拿著酒杯或是餐盤,屋子裡裡外外都看得到許爸許媽的朋友,其中也不少許淳美國的同學們,對於許淳最後決定在台灣當教授,許淳的同學們好像不是很意外,笑說以前許淳就是很循規蹈矩的小孩,當教授很適合她。
人生有甚麼是適合的事情嗎?
許淳在許爸吹完蠟燭之後,切了一塊蛋糕吃,宜圓端著蛋糕盤到她旁邊坐下「阿姨,媽媽會變老嗎?」姊姊的人生結束在一個時間點,留下來的我們會逐年老去,但是離開的人,就是永遠離開了,對許淳來說姊姊就是不存在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宜圓的問題,宜圓自顧地說「宜愛說媽媽也會在天上跟我們一起過生日,可是我覺得沒有,我覺得媽媽不會變老了。」宜圓跟許淳有一樣的想法,許淳摸摸宜圓的頭,問宜圓要回台灣了,會不會想念美國,宜圓搖搖頭「美國很好,外公外婆也很好,可是我的家在台灣,同學也在台灣。」像是許媽說的,不留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就太孤單了。
許淳在派對上遇到了高中的文學老師,老師笑著提起這麼多年來,只有許淳和另一位同學Aten在文學課上的表現讓他無法忘記,許淳也無法忘記這個名字,只是很久沒有再被提起,當時候的她和Aten在各個學科上明裡暗裡地總是在比較,每當上起莎翁文學,兩個截然不同的詮釋者更是讓教室的氣氛緊繃。
學校裡的分數會有高低,但是學校外的討論沒有輸贏,即使吵得不可開交但是兩個人還能夠一起笑對方臉頰上沾到巧克力、再伸手幫彼此擦乾淨。畢業舞會的華爾滋、紅酒和那些落在臉頰、嘴唇、軀體上的吻,都像是沒有明天地感受著世界此刻的美好。
當時太年輕,以為看見了愛情的樣子。
兩個人的關係沒有明說過,也沒有明斷過,剛到台灣的第一年,許淳跟Aten常常視訊,聊著學校發生的事情、吵著世界發生的事情,但是第二年的某一天,Aten視訊裡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他們從此漸行漸遠,那是Aten第一個女朋友,但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許淳沒有感覺到被背叛,她只問過姊姊,如果她當時沒有到台灣讀書,跟Aten在一起的會不會就是許淳自己,「那妳不會是唯一一個,也不保證就是最後一個。」姊姊比許淳看得更明白,她和Aten能夠在同一個頻率裡溝通,但是不能在同一個世界裡呼吸,人魚公主的童話裡,為了和王子一起呼吸的人魚,失去了溝通的能力,被世人譽為是犧牲的愛情。
所以沒有犧牲就稱不上是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