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與海】海岸邊散步 Ep.3

隔天紫晴的手機響了，104也收到面試邀約。早上十點她從小套房的單人床上快速坐起，盤腿坐正、調整呼吸，輕輕地按下手機的接聽鍵，指尖沁出了顫抖。

手機裡傳來女聲：喂？你好，我們是你在104上面有投遞履歷的芮仕萊，我是人事主管林小姐，想問你明天下午兩點有空嗎？大約半小時。剛好之前也有一個人要面試，你們可以一起聽。

紫晴隔著手機點點頭：有空，沒問題，不過不好意思想冒昧請問一下，去面試有需要帶紙本履歷或是其他資料嗎？或是準備其他東西？

林小姐：嗯⋯你可以帶你紙本的履歷過來，另外當天面試畫個淡妝，穿著不要太隨便就可以了。

紫晴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那個不好意思要再冒昧問一個比較不好意思的問題，就是⋯因為是做按摩芳療，所以想跟您確認就是⋯是做純的嗎？她的語氣像火鍋店裡的蛤蜊，開了殼卻生怕不小心就被煮來吃，燙嘴。

林小姐語氣轉嚴肅的說：是做純的，這你不要擔心，我們的客人都是經過篩選的，隨隨便便的人不會讓他進來，而且我們開這麼大間，也是有政府立案的公司，如果是不純的早就被警察抄掉了。

掛掉手機後，紫晴上網google了芮仕萊的面試評價、上政府網站查公司基本資料、看google map的評價後，開始準備隔天的面試。

從大安區小雅房到松江南京附近的芮仕萊搭226公車大約半小時車程，紫晴畫著淡妝，穿著襯衫和黑色裙子，捏著7-11彩印的紙本履歷，心情隨著公車一路晃到了目的地。

芮仕萊的門口站著一位穿著西裝的警衛，有停車場供客人的車子停放，向最右邊看去有一棟灰色的辦公大樓，她看手機的面試資訊，是要在那棟辦公大樓的4樓面試沒錯。

進入電梯按了四樓的按鍵，電梯門關上，空氣成了固體。她的雙腿肌肉緊繃微微發燙。

來，你跟她都坐過來，等下一起聽，聽完不懂就發問。人資經理一邊忙著回手機訊息一邊大聲說道。

紫晴輕輕點頭，和旁邊的女生一起坐在安靜的椅子上。人資經理的桌上散亂著各式文件夾和紙張，兩三支手機被扔在桌子上等待臨幸，桌上的電話每隔幾分鐘就會大叫一聲，再被桌前的女人捂住嘴。

好，終於可以開始了。我們這邊就是提供客人純的油壓按摩服務，到時候你們如果進來會有員工訓練七天，這七天你們就跟著我們有15年按摩經驗的老師認真學習，你們的學姊人都很好也會教你，七天結束我們會有考核，考核通過就可以正式開始上班。這七天我們公司為了體諒大家，所以有提供一天一千塊的學習獎勵金，會在你們第一月的薪水裡發放，不過如果你們做不到半年就離職，我們就會扣回你們的學習獎勵金7000塊，畢竟我們不是做慈善機構的。另外我們上班要穿制服，制服的部分你們要跟公司買，總共有兩套一套700塊總共1400，不用擔心第一個月就會讓你們賺到錢。我們很多學姊都可以賺到7、8萬。喔對，等到開始上班後你們每個人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號碼，這樣我們比較好叫人。然後你們兩個，把口罩拉下來我看一下，好可以了，有人有問題嗎？

人資經理講話像快轉1.5倍速的youtube影片，急著把一顆顆文字吐出來。

紫晴記得之前在網路上看過的面試交戰技巧，當主管問還有沒有問題的時候，一定要積極發問，於是她舉手說：想請問考核的部分主要是考哪些項目呢？以及未來薪水是如何計算的？

人資經理打量著紫晴，眉毛抬了一下：考核的部分就是看你有沒有辦法自己獨立服務一個客人，我或你們的老師會給你當作客人，能獨立按照步驟完成服務就算考核通過，另外薪水的部分等到你們入職以後比較好跟你們解釋，因為我們的算法有點複雜，不過只要你們有按到客人，一個小時的薪水就是440。來你們兩個履歷給我，你看客人找我都找到我焦頭爛額了，手機Line好友都加到幾千人，不用擔心沒客源。

和旁邊的女生一起離開辦公室，電梯打開關上，私密空間成了閨房，她旁邊的女生小小的很可愛，睫毛長長的，感覺哭的時候都可以掛上幾滴眼淚。

我問你喔，剛剛面試完覺得這間公司怎麼樣？旁邊的女生眼睛眨呀眨的小聲問她
：還行吧，感覺蠻正常的，只不過制服有點貴，感覺他們對員工算蠻好的。
我也覺得還行，而且我家離這邊不太遠，7000塊不少欸
：嗯，不過如果做不好的話，也要還回去
現在都這樣啦，怕你學了技術就跑掉

電梯開門，悄悄話時間結束，旁邊的女生拉著她的手腕，她愣了愣，不過還是跟著走到了十字路口前的人行道，左前方和右前方各有一個公車站，人們像一條條逆流而上的小魚奮力向前，游進了勞動階級的大罐頭裡，一箱箱載走。

我叫寶寶，我們可以加個賴，之後如果聯絡比較方便呀。
：喔，好呀，我叫紫晴。　　她難得碰到這麼熱情的人，有些彆扭。
那個偷偷跟你說一個秘密，你不要跟別人說喔～
：嗯？好，我也沒有誰可以說。　　紫晴尷尬地笑了笑。
我其實之前也在他們這種店上班過，到時候我可以教你，欸我公車來了，下次見

這種店？哪種店？不就是按摩店？

看起來不像秘密的秘密，就像風箏一樣輕輕地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