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與自然的神話｜魔法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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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架空的室町時代中，自然界中的神靈尚未消失，他們仍然以巨大野獸的模樣守護著山林。人類卻進入了一個轉捩點，究竟是要以科技為主，走出新的道路，還是像過往一樣，尊崇著自然？大師宮崎駿的這部魔法公主，正是一部探討人與自然關係的作品。

　　一座寧靜祥和的隱世村莊，某天突然迎來了不速之客，那是一個黑暗、瘋狂，非人非獸的邪惡存在，被村人們稱為「邪魔神」。邪魔的身軀被充滿怨念與恨意的觸手纏繞，瘋狂的奔向村莊，蝦夷族的少年「阿席達卡」，為了守護村莊而殺死了邪魔，卻被邪魔的詛咒所纏上，右手覆蓋了不祥的傷痕且逐漸潰爛。

　　原來邪魔的真身，是一頭巨大的野豬神，被人類用鐵彈擊傷，傷口的毒素和巨大的痛苦逐漸吞噬野豬神的理智，最終化為邪魔。為了解除右手那個將會逐漸奪走性命的詛咒，也為了探明在遙遠西方所發生的不祥凶兆，阿席達卡帶著他的坐騎亞克路一起踏上了旅程，向著西方前進。

　　在這趟旅程中，阿席達卡造訪了一座生氣勃勃的煉鐵城市，名叫「達達拉」，並見證了這裡的人們生活的樣子。達達拉城的首領「黑帽大人」，是一位強悍卻又溫柔的女性，她以一己之力建立了這座城池，收容那些被賣為奴的弱女子，並私下照料被眾人嫌棄的痲瘋病患。達達拉城的百姓為了生計而開墾山林，也在這過程中打傷了山豬神，使其化為邪魔。帶著邪魔神的詛咒與恨意來到這座城市，阿席達卡卻發現，自己無法將這股仇恨宣洩在這座罪魁禍首的城池上。

　　在這樣兩難的處境下，阿席達卡遇見了被山犬神養大的少女小桑。生活在山獸神森林中的山犬一族，守護著代表自然法則的山獸神，也守護著山林本身。崇敬著自然的阿席達卡，即將見證一場人類與自然的衝突發生。不屬於任何一方的他，該選擇以什麼樣的身分見證這場戰爭？這場人與自然的衝突，又將如何發展？

　　當年西方媒體對動畫的印象，還停留在迪士尼作品中，充滿王子與公主浪漫故事的童話想像。《魔法公主》雖然以公主為名，內容卻和那樣浪漫的童話情節相去甚遠。或許是第一部以宮崎駿大師引退作為名的作品，所以拋棄了過去既有的窠臼與形象。本作無論是劇情還是畫面表現，都以成人寫實而沉重的視角呈現。

　　例如為了彰顯阿席達卡受詛咒的怪力，片中曾出現他一箭射飛武士四肢甚至頭顱的畫面。在人類與動物神的大戰中，人類方運用了火藥、槍械，而在電影中，就以駭人爆炸後留下滿坑滿谷的屍體，毫無遮掩的展示了戰爭的可怕。

　　劇中多次出現的邪魔神，某種程度上可視為人類惡意具體化的展現。邪魔神的形象源自宮崎駿大師的想法：「在自己極端憤怒的情緒下，感覺全身的毛孔都會噴發出邪惡的東西來。」或許代表著，憤怒其實就是一切詛咒的根源，憤怒除了會導致樣貌變化之外，在憤怒驅使下犯下的種種行為，更多時候就是導致仇恨的根源。

　　生動而又各具特色的角色們，是這部電影吸引人的地方。然而這些角色在吉卜力工作室的畫筆下，又各自代表著不同的價值觀，故事中的角色衝突，其實就是價值觀與價值觀之間的碰撞，並藉著這樣的情節發展，逐漸帶著大家認識宮崎駿想要傳達的思想價值。

　　被達達拉的百姓稱為魔法公主的小桑，其實既不會魔法，更沒有公主的背景。從小被拋棄，以山犬的身分被養大的她，在故事的一開始，和猩猩、野豬等其他動物神一樣仇視著人類。卻在遇見阿席達卡後，意識到人類並非只有單一面向。小桑以人的身分作為山犬的一份子，代表著崇敬自然的生存之道，卻也和化為邪魔的動物神相同，展現在仇恨驅使下種種不理智的行為。所幸和阿席達卡的相遇逐漸改變了小桑，讓她知道除了玉石俱焚的復仇外，還有一些真正重要的事物。

　　因此，雖然小桑和化為邪魔的動物神，都是森林被破壞的仇恨與憤怒具現化的展現，但小桑心境的轉變卻帶出了不同的結局，某種程度也代表著在面對仇恨時採取的不同行動，會將我們帶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紀錄《魔法公主》創作故事的紀錄片中，宮崎駿補充了許多角色的背景故事，其中提到了黑帽大人曾經被海盜強娶為妻的過去。憑藉著足智多謀，黑帽大人反殺了海盜，並帶著她的親信從無到有建立了這座達達拉城，並收容那些曾經和她一樣擁有悲傷過去的女性。

　　黑帽大人代表的立場非常明顯，就是一種「人定勝天」的精神。曾經歷命運不公的她，靠著自己的努力扭轉了命運，並幫助更多她認為需要幫助的人。雖然她殺伐果斷，更為了達達拉城的經濟而大肆開墾山林，破壞自然和諧。然而她的一切作為，卻不只是為了自己，更多是為了保護周圍那些她所深愛的人們。

　　相信人定勝天的黑帽大人，展開了一場與自然的大戰，看似造成了一切悲劇，但又有誰能說她是一個反派呢？

　　電影的核心角色，掌控著生與死的循環，在白天是一頭長著鳥爪、鹿角的高大雄鹿，然而在鹿首上卻長著一張狒狒模樣的臉孔。到了晚上會化身成螢光巨人，半透明的身軀中流動著班紋與如繁星般的點點螢光。在祂的步伐之間，植物會經歷從生長、繁盛、到枯萎的生命循環。祂的吐息可以治癒致命的重傷，祂的吸氣則會帶走軀體中的生命。

　　雖然作為全片最尊貴的角色，山獸神在整部片中卻未曾吐露隻字片語，甚至在祂的一張猿臉上也從未流露出感情。祂所代表的既是生與死，也是自然本身。就如白天夜晚的交錯，還有春夏秋冬四時的變換，生與死本就也只是自然輪迴的一部分。

　　所以山獸神雖然以動物的形象出現，其實只是自然法則的具現，是一個無機的角色。雖也在劇情中以天災的形象展現，看似嘲諷著人類的自以為是，其實就像地震、颱風、火山爆發等現象一樣，只是自然世界的正常循環。

　　生活在蝦夷族的部落，自幼被教導了崇敬自然、與自然共存的生活理念。阿席達卡雖然理解達達拉為了生存所做的努力，卻也難以接受過程中對自然造成的破壞。身為局外人的他，既不願坐視達達拉城碰上危機，也不願看著森林被破壞。

　　在過程中阿席達卡曾多次出手幫助達達拉和小桑，但無倫幫助哪方，他從頭到尾都堅持著自己的立場。他可以理解達達拉為了生存而破壞森林，就像他曾為了保護村落而殺死邪魔神。被詛咒寄宿的他，也可以理解森林方想要復仇的心態，然而他知道，仇恨的力量最終只會將人化成怪物，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

　　雖然身負詛咒，也擁有詛咒所帶來的巨力，然而阿席達卡卻不濫用暴力，當小桑與黑帽大人產生衝突時，他也只是打昏雙方來制止衝突。儘管被詛咒與仇恨所纏繞，他仍奉行著中心思想，試圖追求森林與人類的最大公約數。

　　阿席達卡代表的立場，或許也是宮老想帶給所有人類的體悟。人類為了生存而不斷發展新的科技，不斷開墾著自然資源，然而總有一天會遭遇自然的反撲，無論是超抽地下水導致的地層下陷，或者是現在我們所經歷的氣候變遷。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勢必得有所犧牲，但必須的犧牲並不代表著對自然予取予求。在尊重自然的前提下，以追求共存的態度發展科技，是當時的宮老超越時代，藉這部作品帶給觀眾的體悟，也是現代人所追求的一種永續價值。

　　宮崎駿的作品除了一貫的反戰與尊崇自然思想外，也經常可以看見那些強悍的女性形象，無論是以女孩為主角的《風之谷》、《神隱少女》，還是《天空之城》中精明幹練的海盜朵拉，這些女性從來不曾因他們的性別而任憑命運擺布。在《魔法公主》中，除了同樣身為主角的小桑外，從達達拉城的黑帽大人，到其麾下的一眾女性，紛紛展現了高度的自主，掌握著自己的命運。

　　本片的主軸圍繞著人與自然的關係，但或許從一開始就為結局埋下了伏筆，身為人類的小桑被山犬扶養長大，也從側面代表著人類本就是自然所孕育的一部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存，本就是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情了。

　　本片雖然是1997年的動畫作品，然而在吉卜力工作室的全力以赴下，許多繪畫、分鏡、敘事的手法，即使經過多年仍歷久不衰，從現代的角度看，仍是一部品質精良的神作，更別說其中的劇情、寓意，更是超越時代的經典。

　　感謝當代串流媒體的發展，讓我們可以隨時回味這些經典作品，如果你也想見證宮崎駿的大師之作，一起點開Netfilx，細細品味著個跨時代的經典故事吧！再來我會開始書寫一系列關於吉卜力工作室經典作品的文章，有哪些是你也喜愛的呢？又有哪部是你推薦此生必看的作品？歡迎留言和我分享，我們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