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朋友们一家家地感染又一家家地康复,一次次地警告我当心病毒,而我只是天天带着猫猫们在小山上晒太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远方的朋友在哀痛中度过年末年初,她90岁高龄的父亲疑似感染病毒去世了。那位谦和慈祥的老先生,还是20多年前见过一次。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又担心她过于哀痛导致抑郁症,只好建议她写写那位与众不同的老先生:在重男轻女极其严重的那个地区,老先生不仅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爱如掌上明珠,而且对再婚妻子带过来的女儿,以及这个女儿所生的外孙女,同样视如亲骨肉。虽然在这个国家性别歧视往往战胜骨肉亲情,但偶尔也有例外。那颗温柔的心跳动了90余年。
母亲在电话里说,作为老家村庄水源地的两个水库已经干涸。表面上的干旱或许已经结束,三天两头会下那么点下雨,缺水的局面却并没有改变。
我那个在瘟疫之前刚刚被共匪拆掉的家园,听说已经是杂草丛生,房前的大树已经被卖掉,房后那个曾经给树蛙用作繁殖之地的巨大洗衣石盆也被砸烂。房地产业的崩溃让那个村子暂时避开了遭遇破坏性开发的命运,于是大自然接管了那里。也许当我再次回到故乡,我应该为它重新回到大自然的怀抱而高兴?
这究竟是物是人非还是物非人是,谁也说不清。当初坚称自己有心脏病因此不愿为保留老房子争取一下的老父亲,依然好好地活着,依然烟瘾很大。他没有像我那个还不到60岁的堂兄那样生癌早逝,也许只是因为他不喝酒?又或者,几十年来他多多少少救过一些人命,老天爷要赏他多活几年?
冥冥之中是否有神,我也不知道。
在目睹老房被拆的那天下午,我曾经含着泪水,祈求老天爷阻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