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嘗嘗幻覺的滋味： 談蛋堡〈房間〉

　　 去年開始，除了時不時寫一些文章外，也想將原本在進行的創作計畫繼續往下一個階段進行。就在我煩惱著新的一年第一篇文章該寫什麼內容時，我想到了我的創作，所以，這次就來跟大家聊聊蛋堡的〈房間〉。
〈房間〉收錄於《你所不知道的杜振熙之內部整修》。作為蛋堡個人最後一張由顏社出品的專輯，其本身與蛋堡早期的作品便有許多不同的地方。在這張專輯中，蛋堡將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於自身以及自身周圍的事物。人類透過對物質進行塑造，使物質世界成為個人意識所希望呈現的狀態，所以每個人自己擁有的不同樣貌的「房間」，便可視為自身意志與理想形象的延伸。
〈房間〉非常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聲音素材的取樣(sampling)。取樣這樣的編曲技術可以說是饒舌音樂十分重要的基石。這種近似於「材質拼貼」與「再製」的手法不只提升了創作速度、降低了創作門檻，同時使聽者在聽到歌曲時直接聯想到前作，讓歌曲得以直接攜帶前作所意欲傳達的概念，以「概念的傳承」構架出具有時間縱深的脈絡。這首歌最為人討論的，便是開頭取樣了電影〈賭俠〉中配樂的一小段作為整首歌riff的基礎。在電影《賭俠》中，主角賭俠(劉德華飾)送花給龍九(陳法蓉飾)遭拒時，便出現了那段配樂。緊接著賭俠便陷入由賭聖(周星馳飾)所製造的幻境中。
由這段旋律作為整首歌的開頭，配上關門的音效，並以此做為整首音樂的基礎，似乎是在告訴聽者：「在關上門之後，你所感覺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在賭俠所進入的幻覺中，龍九再次為他打開了房門，並主動邀請他留下，一切都套著白色的柔光濾鏡，彷彿墜入最鬆軟的溫柔鄉。蛋堡所編織出的「房間」，也是這樣的一座溫柔鄉。
在這首當中最吸引我的樂器，是長笛的獨奏。鼓組與bass將架構踩穩、鍵盤將環境瀰散開來，長笛的獨奏則像是一隻天堂鳥，在滿溢著焚香與琥珀流光的溫室中舞著。在樹影婆娑與流光湧動之間，天堂鳥的啼聲與身形在葉間忽隱忽現，與街頭攤商的叫賣聲，以及鄰居釘牆壁的聲音，架構出房間「以外」的空間。
蛋堡曾在一段訪談中提到：「房間就像是子宮。」這裡是世界的起點，也是世界上最安全、最赤裸、最令人放鬆的地方。起初聽到這首歌所感覺到的迷離與夢幻，在這樣的詮釋下又顯得格外的真實；而房間之外的真實世界，反而成為了兩者間真正魔幻的地方。
在龍九拒絕了賭俠，將門關上後，躲在窗外的賭聖說道：「讓你嘗嘗幻覺的滋味。」這或許也正是蛋堡想對每一位即將走進〈房間〉的聽者說的吧。

沒想到一下子又寫了將近一千字。下一篇，我將繼續從歌詞與音樂的譜寫來聊聊這首歌。

圖源：蛋堡 Soft Lipa 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