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賦》第一部第五章(1)

2023/01/22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夜晚他們隨便找了間民宅借宿,紫宮絳雲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來到人間之後思念殷少宸的心情,不減反增。
日間神藏有意無意的暗示,讓她這個顆被恨意凍結的心,漸漸消融。她才緩緩憶起,她也曾擁有過人世間最真摯的情感,最纏綿的愛戀。
宸君,她心愛的宸君喲,他在哪兒呢?她不知道。
人死之後,魂魄會往鬼界,等待轉世投胎,重返陽世。可是魂魄飛散的殷少宸,卻哪兒都去不了。他僅餘的一魂一魄雖然封存於天劍之中,然而魂魄並不完整也無法進入輪回。
上窮碧落下黃泉,儘管她尋尋覓覓,再也找不回她的愛人。往日的纏綿,也只能是埋藏在她心底深處僅存的回憶了。
如果有一日她死了呢?
殷少宸曾經存在於世間的痕跡,是否也隨之煙消雲散?
想到此處,她再也睡不著,沒驚動睡在床下的神藏,悄悄的下了床,隨手拿起一件風衣披在身上。
離開借宿的小屋,踏著與竹枝交映的月影,去尋找過往的一點回憶。
紫宮絳雲憑著直覺往前走,回到她曾經與殷少宸居住過的湖邊小屋。那段日子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也是她用五靈鎖之刑換來的代價,這是她與師尊柳湘靈所做的約定,只要能讓她與殷少宸做一年的恩愛夫妻,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不想讓他活在擔心與愧疚之中,所以她沒有告訴他。
月兒映在澄靜的湖水裡,就像一塊銀色的玉盤。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月,依舊掛在夜空中,可是逝去的人兒卻也再也尋不回。
她站在湖畔,一滴清淚滴在湖水裡,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她與殷少宸就像兩圈水面上的漣漪,偶然的在水中交會,也偶然的在水中消逝。
命運為何這樣安排?難道這段情就註定只能成為過往的一段回憶嗎?
她不甘心,她不會甘心的。
不知不覺因恨而緊握的雙拳,指甲深深的刺進肉裡,滴滴鮮血落入土中。
此地景物未變,殷少宸慣用的鑄劍爐依舊在小屋旁,她推門入屋,幾把已然成形卻尚未鑄成的劍,淩亂的散落在地上。屋內的傢俱都蒙上厚厚的灰塵,輕輕一碰就化做灰塵,風一吹,就飄呀飄呀飄的,到最後連個影兒都看不見了。
在這個屋子裡,有過他們的笑聲、哭聲,纏綿的話語彷佛依稀回蕩在耳畔。
每當殷少宸專注打鐵鑄劍時,她都會坐在湖邊的草地上,拿著一本書專心的看著,午後的暖陽曬在身子上暖烘烘的,就像他們對彼此的情意一樣,永不減溫。
她不太會做飯,每回不是把菜燒焦,就是沒煮熟,可是他從來不嫌,總是把所有的菜肴都吃個精光,他說,能吃到妻子煮的飯是最幸福的。
她也為他裁布做衣,決心要做一名好妻子,過著平平凡凡的生活,甚麼神啊魔的,都被他們拋在腦後。
在這段甜蜜的時光裡,她忘了與師尊柳湘靈所做的約定,只是盡情享受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直到一年之期來到,她才忍痛離開他。
本以為這樣能保住他一命,到頭來,卻甚麼也留不住。
紫宮絳雲站在門邊,一手扶著門框,不敢再向前一步,深怕再往前踏一步,所有的夢都會粉碎了,就連僅存的回憶也會蕩然無存。
封藏在心底的過往就像解開的封印那樣,往昔的一切都浮現在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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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珮琦
曾珮琦
國立台北大學中國語文學士、私立淡江大學中文碩士,國立中央大學中文博士班肄業。為中國哲學研究者,曾任康寧護理暨管理專科學校通識中心國文科兼任講師,現為專職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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