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
進入了冬季,一連好幾天都下著濕濕冷冷的雨。從早到晚,灰灰暗暗的天壟罩著整個台北,讓人連呼吸都感覺到氧氣不足而胸悶。方正走進一家在巷子裡的小酒館,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靠角落的位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啜飲著烈酒。
「方總,有什麼特別的事嗎?」呂清風拉了椅子在方正對面坐下來。
「對! 有特別的事,但不是公事,我就開門見山的說,我太太明月是妳在T大的女朋友吧! 前不久,我帶岳岳去作了親子鑑定,岳岳不是我的孩子。」方正的視線越過呂清風,凝視著壟罩在昏黃燈光下,空蕩蕩的吧檯。
「明月已經選擇了你,你是贏家,不是嗎?」呂清風拿起桌上的酒杯,自顧自地向方正作了一個敬酒的動作,淺淺地喝了一口。
「平常下班後,你很少跟同事們一起去玩,中秋節去我們家聚餐之後,有一晚,你跟大家一起去唱歌喝酒,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我聽到你喊『明月! 留下來。』所以我才開始懷疑,不得不請徵信社調查了你們。自從知道你們的關係之後,我發現岳岳跟你長得有點像,我想確定孩子是不是你的? 希望你可以配合, 我不想在沒有確定之前問明月。 」
「一個有疑慮的婚姻不會是幸福的婚姻,既然你都調查了,我也不必要掩飾什麼,這幾年我跟明月真的沒有保持聯絡,唯一的一次,是在你們結婚前幾天,我們在地鐵上巧遇,天意吧! 中秋節那天在你們家見到岳岳,我真的很驚訝,我可以配合你去確定這件事。不過,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有這個孩子,信不信由你。」呂清風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方正。
「聽好! 我是不會放棄明月的! 我愛明月,而且她是個帶得出場的女人,對我的事業是一個加分。她也把家打理得很好,在你還沒有出現之前,我們一直都很幸福。不管如何,你必須消失! 明年公司會在上海成立分部,我會推薦你過去當負責人。」方正突然有點情緒失控,略略地大聲起來。
「如果我不去上海呢?」呂清風冷冷地看著方正。
「這樣安排是為我們大家好,你太太的家族在運輸和建築界都很有勢力,大家關係搞壞了,對我們的前途都不好! 最重要的是,只要你不存在,我可以保證明月,和可能是你孩子的岳岳,能一直過著幸福的日子。」方正也冷冷地直視著呂清風。
「方總,你的意思我很清楚了! 讓我們安排一下,我也想確定岳岳跟我的關係。現階段似乎還沒有必要讓明月知道, 除非你想破壞你們當下美好的婚姻。就算我願意去上海,選擇權不是只有在你或我,明月也有選擇權,目前,她的選擇是你,你應該對她和自己有信心一點。」呂清風站起身,就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方正撇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露出一種勝利者的微笑,頓時方正感覺好像後腦被人重重一擊,難道那天他是借酒裝瘋,故意讓我知道他跟明月的關係,這個人到底想怎樣?
寒夜
冷冷的空氣,靜靜的夜,床頭旁的檯燈光線如此地微弱昏黃,渲染出一種沉悶的無力感,方正緊緊地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旁的古明月側著身,輕輕地撫摸著他黑白夾雜的頭髮。
「最近這幾個月你怪怪的,悶悶的,常常加班到好晚,工作上有問題嗎?,明天,我會把岳岳送到我爸媽家一週,小孩吵好像讓你很煩,我們可以安靜一下,過過兩個人的日子。」
方正並沒有回答,冷冷的空氣好像凝結住了一樣。
「忘了提早告訴告訴妳,後天,老闆請所有高級幹部在他郊外的別墅吃春酒,妳可以一起參加吧! 老闆有特別交代要我帶你一起去,他說老闆娘很喜歡妳設計的減肥菜單,對她減肥很有幫助。」方正依然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喔! 可以幫到你老闆娘我很高興,這樣對你的事業也有幫助。」古明月微笑著。
方正睜開眼睛,轉身看著古明月美麗的笑臉。「記得呂清風嗎? 他也會去參加春酒。妳對他印象如何?」
「呂清風,只有上次中秋節見過一次,我沒有跟他說話,沒辦法下判斷。正! 已經下班了,不要再想公司的事。」古明月主動地靠向方正,開始輕吻他的脖子。「岳岳也已經三歲多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有第二個孩子? 今天是好時機,好不好嘛!」古明月撒嬌著。
瞬間,方正起身把古明月輕輕地推倒,以一種強勢的姿態,雙手開始在她的身軀上移動。古明月對方正這種一反常態的粗魯,雖然感到訝異,不過她也就順水推舟地配合著,這正好掩飾了自己心中那份要再見到呂清風的騷動。
註定
方正關上車門,他和古明月一前一後,正穿越著馬路要到對街的別墅。古明月抬頭一望,呂清風正在對街,兩人四目相對。突然,一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車子,狠狠地衝向古明月,不假思索地,呂清風衝上去,用力地推開古明月,兩個人都重重地摔在地上,車子從呂清風身邊差過去,轟一聲揚長而去。
呂清風看著在椅子上打盹的古明月,微微地捏了捏她的手,古明月睜開眼睛,躺在病床上的呂清風,帶著淺淺卻甜甜的微笑看著她。
「清風,謝謝你奮不顧身地救了我。昨晚你在急診時,方正告訴我了,你們作了親子鑑定,岳岳是你跟我的孩子。他告訴你太太,本來是希望你太太可以跟你搬去上海,沒想到你會要離婚。他說這次的意外證明了,你比他更愛我,他認輸了!」
呂清風清澈的眼睛閃爍著光芒,「明月,從今以後,妳和岳岳就留在我的生命裏,我不會再讓妳離開了!」
「記得嗎? 大學的時候,大家都說我們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姻緣是天註定的,我們是註定要在一起的。」古明月開心地笑了。
「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妳,我就很確定妳是我要的。 去年中秋節,第一眼見到岳岳,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他跟我小時候長得太像了,縫30針換來妳和岳岳,很值得!」
呂清風起身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搭上計程車離開的古明月,馬路上車來車往,依然繁忙,雖然傷口有點隱隱作痛,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這時手機突然響起。
「呂先生,是我啦! 歹勢! 聽說你受傷住院,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撞你的,我真的有千交代萬交代,萬萬不可以傷到古小姐,只是要嚇嚇他們,讓古小姐看看,方先生在緊要關頭,會不會英雄救美。沒想到! 那天有道上別的兄弟也在,我們還沒出手,他們就先行動了。」
「我明白了! 既然不是你們,大概是我前岳父,他跟黑白兩道都很孰,應該是不滿我跟他的寶貝女兒離婚吧! 沒事! 錢你們收了就算了,就當作沒發生過。」
呂清風閉上眼睛,想起小時候父母互相吼罵摔盤子的畫面,想起小小的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他深深地吸一口氣,打開手機,滑到古明月的名字,水腫黑青的手,緩慢地打著字,
「剛剛忘了說,明月,我愛妳。」
後記: 這篇小說完全都是編出來的,主要是想練練無中生有編故事的功力,不是很容易。另外,也想試著帶著 "憐憫心" 來描繪每個人物。人和人生是很複雜的,無法用二分法來定奪,黑或白? 好或壞? 其實每個人多少都是有心機的,不是嗎? 同時,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口、無奈、缺點和軟弱。
近況報導: 最近接到一個童書插畫的案子,所以忙到沒時間和精力上方格子。案子八月底結案,還有很多要畫,希望可以安排好時間,還是能上上方格子,喜歡跟你們大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