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貓妖老是想色色】第十一章(上)

「我說放開她——！！」

憤怒的怒吼伴隨強大力量狠狠撞上男人的後腰，將他撞的高高飛起，摔進最外圍的溝渠中。

「媽的……疼死了……」

男人低聲咒罵，一身汙泥的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從溝渠中爬出來，剛抬起頭卻被眼前詭譎的一幕嚇得闔不上嘴，「這……這……」

早已被他掐死的黑貓，此刻竟慢慢的撐起身子，牠的身體近乎九十度的扭曲，彷彿剛剛受到強烈的撞擊般，男人望著以怪異姿勢站起的黑貓，嚇得完全無法做出反應。

隨著清脆的喀喀聲，黑貓的關節逐一復位，牠抬眼看向男人，雙眼不若初見的清澈美麗，充血而殷紅的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怒意。

男人拔腿就跑，黑貓不疾不徐一跳，狠狠踏在男人背上，輕而易舉地將男人踩回地面。

男人驚惶地望向背上的黑貓，但這哪裡像貓了？牠的身子不只脹有兩倍大，厚實的腳掌與利爪，說是黑豹也不為過！

「怪……怪物……你這個怪物……！」

「怪物？」黑貓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重重地朝男人吐了一口氣。

灰靄靄的霧氣將男人團團圍繞，於此同時身上的負重感離去，黑貓消失了？

男人困惑地站起身，四周卻響起此起彼落的貓叫聲，聲音有高有低各有不同，唯一共同的是他們均慢慢地朝男人的方向靠近。

聽著越來越淒厲的貓叫聲，男人開始感到焦躁，他反覆擺頭確認四周，但在這濃濃的霧中他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貓叫聲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男人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媽的！不過就幾隻破貓！我都殺了不知道多少了！還怕你們嗎？」

回應他的是不以為然的笑聲，「是嗎？」

語畢，喧囂不止的貓叫聲戛然而止，濃霧也漸漸轉淡。

男人喜出望外，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但他才剛跨出腳步，便被闖進視野中的物體嚇得動彈不得，那是一隻貓，準確地來說，是一隻褪去毛皮與血肉只剩骨架的貓骷髏。

貓骷髏走到男人面前坐下，慢慢的揚起頭，深藏在眼窩的幽藍火焰卻在與對上男人的雙眼後轉為烈焰，隨著一聲憤怒的咆嘯，周圍的霧氣瞬間褪去，露出藏在濃霧裡數不盡的貓骷髏。

貓骷髏們一併抬起頭，接著同時朝男人撲去！

男人不斷地揮舞著手腳，想將爬上身的貓骷髏甩開，「不要過來！走開！走開啊！」

奈何數量實在太多，沒多久男人被淹沒，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貓骷髏們使勁地撕咬他的皮與肉、咬下他的耳朵、吃掉他的內臟，啃食他直至骨髓深處……

男人死命掙扎著，但這一切彷彿永無止盡，他甩開了一隻，另一隻馬上撲上來，踢碎了一隻，又湧上一群……漸漸地，男人的嚎叫聲從最初的響徹雲霄變得氣若游絲。

就在男人奄奄一息之際，黑貓走入他的視野，「現在你看看……誰比較像怪物？」

男人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倒在血泊中的他，被貓骷髏們啃得像塊破布，全身上下已無一處完好。

他低笑了幾聲，「這只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是嗎？那你應該也不怕被幻覺吃掉吧？」

說完黑貓血紅的眼睛倏地瞪大，張著血盆大口朝男人撲來。

見牠嘴裡那一對對貓眼不約而同瞪向自己，男人發出慘烈的嚎叫，「不要啊啊啊——！」

男人下意識抬起手遮擋，預期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他困惑地睜開雙眼，巨大的黑貓與一大群貓骷髏居然消失了？

是……是夢嗎？

他下意識地往田地看去，卻見原先倒臥在地的黑貓緩緩爬起，一樣是那怪異而不自然的動作。

這熟悉的畫面立即喚起男人的恐懼，他慘叫了一聲轉頭就跑，剛跑出巷弄卻被一輛卡車撞個正著，直接頭朝下摔進溝渠之中。

一名有著鮪魚肚的中年男子跳下卡車，「怎麼會突然衝出來……人是掉哪去了……」

他一邊唸叨、一邊走到水溝查看，裡頭的慘狀卻讓他止不住的搖頭，「唉……這八成是沒救了……」

說完他從兜裡掏出手機，卻聽到不遠處傳來貓叫聲，那聲音聽上去既悲涼又無助，彷彿是用盡力氣在向他呼救。

「怎麼回事啊……」司機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走進陰暗的巷弄之中，貓叫聲越來越近，他循聲照去，沒有找著貓卻發現田中央躺著一名女子。

「喂！喂！醒醒啊！喂！」卡車司機連忙趕到女子身旁，確認一息尚存後他馬上打電話報警，「喂！警察嗎？你們趕快派人過來！這邊出了個車禍！旁邊的田裡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地址是……」

躲在草叢中的虞將這一切收進眼底，她長吁了一口氣，白霧逐漸凝聚成貓的形狀，虞不等他完成化形轉頭就走，「替我照顧好她。」

「妳去哪？」

面對魑有些慌亂的語調，虞只是昂首輕笑，「去迎接我的死期。」

望著虞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魑突然有那麼一絲悵然，但他什麼都做不到……他沒辦法阻擋虞的死期，甚至就連阻止虞都做不到。

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我能做到的事依舊只有這樣……魑望向氣若游絲的蓁瀲輕輕地嘆了口氣，接著化作白光融入蓁瀲體內。

過沒多久警車與救護車趕到現場，醫護人員急忙將蓁瀲抬上車並往醫院趕去，但蓁瀲的狀況並不樂觀，儀器頻頻響起警示音，令兩位醫護員都繃緊了神經，片刻不敢懈怠地對她施行急救，只盼望能從死神手裡將她拉回。

同一時間——

「呼……呼……只能……只能到這裡了嗎……？」

虞體力透支躺倒在草叢裡，她記不得跑了多久，只記得要往高處爬、要遠離塵囂、要盡量靠近天空，如此一來，或許她還有機會能聽到，那個她已上百年不曾聽過的……

——「天音」。

雲霧散去，月光灑在虞的身上，將她遍體麟傷的身子照得一清二楚，她渾身佈滿大大小小的傷口，一個個彷彿圓睜睜的眼睛長在身上……

但這都沒有她脖子上的傷口來的駭人。

暗紅色的細繩緊緊拴住她的頸子，毛皮早已被磨滅，露出艷紅的血肉，在血液的層層澆灌下繩子轉為不詳的黑色並再度收緊，牢牢地嵌進肉中，隨後她的肌肉宛如遭啃食般逐漸消失，露出裡頭白森森的骸骨。

「那傢伙已經死了……你們也該知足了吧？哈哈哈……」

虞雖是笑著語調卻相當悲涼，她知道，作為讓那個男人死亡的代價，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迎來死期。

對此，她沒有任何的怨懟，一命賠一命，做了什麼事，就要付出與之對應的代價，天理循環本應如此。

為了保護蓁瀲，虞並不後悔，但她還不能就這樣死去，至少在死之前她還有一件必須完成的事。

虞竭盡全力地撐起身子，卻再看清楚周遭後猛地一僵，「這裡怎麼會有花……」

但虞已經沒有移動的力氣，她一邊吃力地喘著氣，一邊仰首望天。

「您……在的吧？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主人……我願意……用我的魂來換她的命……只要她能活下來……我……別無他求……求求您……求求您了……」

虞不斷祈求著，但她的身體似乎已經到極限，一陣暈眩襲來，她無力地倒下，看向被鮮血所染紅的小白花，她不禁牽起嘴角。

「這麼難看的樣子……真的……還好沒有被她看到啊……」

虞的視線逐漸暗去，就在她的意識即將沉入深淵的剎那，一道莊嚴而蒼老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這樣就好了嗎？追他追了十個世紀，他現在死去不過只是回歸輪迴，妳卻要換他的命……依妳現在的狀態極有可能就這麼魂飛魄散，那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妳真的這樣就好了嗎？」

「當然好了，有什麼不好？」

虞微微一笑，「就為了千年前的一句話，我追著他走過天涯海角，這麼久以來卻沒有一次，他能好好看著我……但這次……他為了救我差點賠上性命……這樣就好了……已經……夠了……」

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虞卻連抹去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眼淚滑落，她覺得自己好累好累，身體好重好重……

但在這即將灰飛煙滅的前一刻，她腦海浮現的卻仍是那熟悉的懷抱。

真的……好想回家啊……

黑貓的眼皮重重地闔上，牠面容安詳，像是沉入一場不會醒過來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