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貓妖老是想色色】第四章(上)

「如果我說就是我，妳打算怎麼辦？」

蓁瀲愣愣地看著黑貓，牠的嘴巴沒有動作，方才的聲音與其說是由牠嘴裡發出，更像是直接送進大腦般清晰無比。

「妳妳妳妳……」蓁瀲驚愕的瞪大雙眼，指著黑貓的手不自覺地顫抖，「妳到底是什麼……？！」

黑貓金色的眼睛微微瞇起，牠懶洋洋地學著蓁瀲的語調，「我我我我……我是什麼很重要嗎？」說完牠用尾巴輕輕勾住蓁瀲的小指，「妳只要知道，我不會傷害妳，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這樣就夠了。」

「『原來如此，那我知道了』妳以為我會這樣說，然後就什麼也不問，乖乖接受嗎？」

「嘖，真是麻煩的女人。」

黑貓雖然語帶埋怨仍妥協的趴下身子，「那妳說吧，妳想問些什麼？」

「妳……是貓嗎？還是其他什麼生物變的？」蓁瀲試探性的問道。

「我？我就是隻隨處可見的可愛貓咪啊？」

見蓁瀲一臉不信，黑貓慢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怎麼說好，「唔嗯……硬要說的話，我就是比一般的貓活的再久一些的貓？」

活的再久一些？貓妖怪？貓殭屍？貓活佛？

混亂不已的蓁瀲，不經意注意到黑貓的尾巴似乎有些奇怪，她凝神一看，這才發現牠除了本身那條通黑的尾巴外，尾根還有另一條朦朧的白色影子。

——就像有兩條尾巴一樣！

蓁瀲不由得脫口而出：「妳的尾巴……妳是貓又？！那不是只出現在日本故事裡面的妖怪嗎？！」

「貓又？嗯……確實有聽過這樣的稱呼，但人們更常稱呼我們為……貓妖。」

縱使黑貓仍是一副懶洋洋提不起勁的模樣，蓁瀲卻完全無法放心。

貓妖？先不說什麼神佛鬼靈，現在自己的面前竟然就有一隻活生生的貓妖？如果沒記錯的話……傳說中妖會吃人……也就是說什麼時候被生吞活剝都不奇怪！

思索至此，蓁瀲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戒，「妳偽裝成貓待在我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像是她問了什麼蠢問題般，黑貓發出輕蔑的笑又說：「目的？妳這說法像是把我當壞人一樣。」牠頓了頓，再次開口的嗓音卻十分的真誠，「我只是想活下去罷了。」

「妳供我吃住，做為報酬我會保護妳……」黑貓將前爪縮進身下，慢慢地瞇起眼睛，「對妳來說難道不是一場很划算的交易嗎？」

「在現在這個崇尚民主法治、警察滿街跑的年代……再怎麼說也不會需要一隻貓妖來保護我吧……」

黑貓深深看了蓁瀲一眼，「如果不需要，我就不會出現在妳面前。」

蓁瀲狐疑地看著黑貓，他倆相處也快兩個月了，如果牠真的有意要對她不利的話，沒道理這麼久還不下手……或許牠真的沒有敵意吧……

蓁瀲才剛鬆了口氣，卻突然想起什麼般又問：「妳說保護我……但天盛根本沒有對我做什麼，妳為什麼要害他出車禍？」

聞言，黑貓猛然瞪大雙眼，「沒有對妳做什麼？」

牠的語氣很輕，語尾還拉高八度音，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下一秒，牠的話語伴隨滔天的怒意傾瀉而出，「那個男人！他……！他居然敢傷妳的心！死都不足以彌補他犯的錯……！」

黑貓越說越激動，換氣過度的牠，肚子甚至出現明顯的起伏。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牠突然安靜下來，深呼吸數次後才再次開口，「才骨折已經是便宜他了，他應該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要不是我……才不會這樣就算了……」

蓁瀲將黑貓的反應收入眼底，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警鈴大作，從剛剛黑貓的反應看來，牠的判斷標準明顯與常人不同。

一般人所謂的保護，指的是保護妳不受到傷害或危害，但貓妖所說的保護，居然是如果不能讓妳免於傷害，就讓傷害妳的人獲得懲罰……

好不容易理清貓妖的思維邏輯，蓁瀲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感覺，相反地她非常恐懼，她不知道貓妖之後還會做什麼，會不會為了她再去傷害她周遭的人。

於是蓁瀲暗暗下定決心，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擺脫這隻貓妖！

隔天蓁瀲很早就起床了，明明上午沒有課卻比有課的日子起的還早，她換上輕便的運動服便，拿起可以放下整台筆電的雙肩包，但她沒有把電腦放進背包中，而是拿著背包走到黑貓面前。

「吃魚來。」

黑貓抬起頭睡眼惺忪的問：「怎麼了？要去哪？」

「帶妳去爬山。」蓁瀲說著把背包撐開還伸手拍了拍裡面，示意黑貓跳進來。

但黑貓顯然不買帳，「怎麼突然要帶我去爬山？」

見黑貓打了個哈欠，仍沒有打算站起身的樣子，蓁瀲挑挑眉，「我今天想去走走，妳不是說會保護我嗎？」

黑貓的身子倏地一僵，隨後牠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好吧。」說完牠又補了句，「但我不要在背包裡，我要坐在妳的機車上。」

「好。」

蓁瀲將背包拉上並揹起，拿起手機往樓下走去，她先是載著黑貓到便利商店買了食物才騎車進入山區，彎進山間小路後又騎了幾里路，直到機車無法在往裡騎才停下車，並朝更深處走去。

黑貓不發一語地跟在蓁瀲身旁，與尋常的野貓不同，周遭飛舞的蝴蝶絲毫無法引起牠的注意，牠的目光至始至終都鎖在蓁瀲身上。

爬了大段的山路後他們來到一處廣闊的花田，望著眼前一朵朵的白色小花，蓁瀲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什麼花，但這裡讓她覺得很舒服。

她低下頭對黑貓說：「吃魚，我們在這裡休息好嗎？」

黑貓沒有回答，牠討厭花叢，尤其當風來花粉紛飛時，打個幾十個噴嚏都是家常便飯。

但牠看的出來蓁瀲喜歡這裡，因此牠儘管不情願仍是選擇坐下。

「我餓了。」

喜出望外的蓁瀲馬上從背包拿出用保鮮袋裝著的鯛魚肉，弄碎並餵給黑貓，隨後她一邊吃著三角飯糰、一邊喝著奶茶，一人一貓就這樣對著美景吃著早餐。

黑貓很快就把魚肉吃得乾乾淨淨，牠走到蓁瀲身旁縮起身子，倚著她打起盹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蓁瀲見機不可失，連忙揹起背包離開花田，衝下路後跨上機車。

成功了——！

機車飛速地離開山區，瞥了眼空蕩蕩的腳踏墊，她內心有股說不出的激動，這個不定時炸彈總算解除了，接下來只要吃過午飯再去上課就好！

好不容易回到住處，蓁瀲往樓上衝去，一打開房門，黑貓便從窗沿跳下與她大眼瞪小眼。

「妳妳妳妳……妳是怎麼……」

黑貓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前爪又抹了抹臉，「憑妳這點功夫，是甩不掉我的。」

被黑貓這一激，蓁瀲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擺脫牠！

星期六，蓁瀲帶著黑貓前往一間網路上小有名氣的私壇。

根據網路上所說，這裡的壇主供奉的是名叫『善法真君』的神明，名號雖不算響亮卻屢顯神蹟，去過的香客都對這尊神明充滿敬畏之心。

蓁瀲的老家信奉道教，家中供奉的是媽祖，從小隨著阿嬤拿香拜拜的她，對道教的事情雖不到精通，倒也不是一竅不通，但她卻從未聽聞過『善法真君』這位神明。

雖然她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但看著網路上如雪片紛飛的好評，她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想著說不定也能處理貓妖的問題，她便帶著吃魚來到私壇所在處。

將機車停好後蓁瀲將黑貓哄進背包中，望著眼前這棟老舊的磚紅色公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踏入公寓之中。

說真的她一個女生，獨自踏入陌生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心慌，但那麼多親身說法的神蹟也不像是憑空捏造……她只能安慰道或許只是自己孤陋寡聞罷了。

與常見的私人宮廟不同，壇主並沒有將法壇設在一樓，反而設置在四樓，絲毫不在意傳統上的忌諱。

走到四樓後蓁瀲瞥了眼好幾處均已掉漆的紅色大門，按下一旁的電鈴，一名自稱助手的女生馬上開門將蓁瀲迎進去。

助手拿了張紅凳子放到蓁瀲身旁，「壇主正在作法驅邪，麻煩妳在這裡稍等，請不要靠近以免被煞到。」

蓁瀲點點頭表示理解，抱著裝有黑貓的背包坐下並細細地打量四周，法壇看上去與一般的私人宮廟相似，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最裡面所供奉的神像也與常見的神像並無不同。

看上去是個正常的地方……

正當蓁瀲暗自鬆了口氣，斜前方傳來的怒喝聲卻讓她嚇得差點跳起來。

蓁瀲立即循聲看去，只見穿著黃色唐裝的男子正站在老嫗面前拿著香不斷比劃著，男子的雙眼被黃色的布條圍住，布條上佈有密密麻麻的鮮紅色符文。

在這樣的情況下，男子應該是看不清前方的事物才對，但他卻能精準地將香依序點在老嫗的額頭、眉心，口、胸、腹，最後隨著一聲厲喝，老嫗跌坐回椅子上，男子則反手將香放回法壇。

焦急的家屬隨即衝到老嫗身旁，扶著她的肩問道：「阿嬤！妳覺得怎麼樣？腳有沒有好點了？」

老嫗點了點頭，看起來相當疲憊，不一會兒便閉上眼睛睡著了。

「師父說阿嬤被惡鬼糾纏太久，三魂被勾走了兩魂，還需要幾次的法術才能找回……」助手說著將符紙用夾鏈袋裝好，遞給家屬又說，「符咒化掉兌水喝，一天三次，喝完再過來。」

家屬七手八腳地將老婦人搬回輪椅後，對著被稱作師父的男子頻頻鞠躬，「謝謝師父，謝謝師父……」

師父卻只是不以為意地舉起手，大喊：「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