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看過
櫻木花道玩偶
斯伯丁籃球
滿分考卷
交換的小紙條
冬天的沙塵暴
彼此的笑聲
還有
一張又一張的笑臉
一位又一位的朋友
就這樣被我
無意間
沉入鹽水溪
隨著河流向西流去
安靜無聲
隨著無數先人
沉沒在
名為黑水溝的墳場
我想
我看過那個景色
那個
在水面上探出了頭
掙扎
拍打水花
瞳孔放大
滿臉驚慌
嘴裡喊著什麼卻又不斷被水塞住
向我
求救的朋友
彰顯著他在那裡
乞求著我的回眸
但
岸上的黃金雨
如此美麗
我的目光無法移開
於是
當花凋謝
我回頭
水面已是一片平靜
海床上
純潔的白骨
凝結時間
只是
在黑暗之中
再也沒人看得見
也沒人
想念
我想
我看過這樣的景色
甚至
我看過太多這樣的景色
所以
當我在水中
特別顯得焦急與害怕
我知道
接下來等著我的是什麼
我更加驚慌
更用力濺起水花
更憤怒地去掙扎
更大聲地吼叫著
嘿！看我！看我！我在這啊！
我
越是用力、憤怒
其實就
越是知道
這一切終將徒勞無功
河流這麼湍急
千百年來帶走多少砂石
可曾
讓誰留下？
我知道
只是我
還放不下
我
只能把我的白骨放在幽邃的海底
然後
期許我的靈魂碎片會被收下
就像
眾多白骨一樣
無論
生是華麗或平庸
死
都是一樣的白骨
我不特別
對誰都是
都是
可能被內化的靈魂而已
我想
我能懂為什麼家庭是特別的
所謂家庭
是
不管感情好、感情不好
不論感情濃、感情淡
都被「家」的線條僅僅綑綁
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改變
他生我育我
他是我的誰
這是家庭
如此霸道
無論憎恨或喜愛
都是家人
所以
家庭關係不容易消逝
今天
你一朝看盡長安花
驀然回首
他們還是家人
不像
其他以感情為基底的關係
感情濃就會聚在一起
感情淡了
就漸漸散了
沒有人
沒有社會
會去綑綁住這段關係
沒有臍帶相連的人們啊
只能用力握住對方的手
但當
手
分了
水持續流動
黃金雨又來
再次回首
只是海上的海市蜃樓
虛幻
偶發
又
轉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