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人遺願 19 帥氣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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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帥氣牧人
她深吸一口氣，拭去眼淚，嘗試冷靜。
阿姨聽到她的腳步聲走下樓梯匆匆從廚房走過來，看著眼球又紅腫的她表情灰冷，「曉恩，妳沒事吧？」
「沒事。」她哽咽，走進廚房。
「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嗎？」阿姨拉開椅子坐下，表妹安靜地看著。
她搖搖頭，手顫抖地拿起已烤好的吐司往嘴裡塞，咀嚼幾口後，「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我們明天一起出門走走吧，」姨丈從廁所走來，手還帶著塑膠手套，和藹地笑，「我們好久沒去漁港吃海鮮了，曉恩明天沒事吧？」
「我…你們去吧，不好意思。」她低頭，「我有其他事。」
門鈴突然響起，阿姨前去開門。「曉恩，有人找妳。」
她愣，知道她阿姨家的…俊希？她趕緊放下吐司快步走去客廳，卻看到是鄭予哲站在玄關。她失落。
***
「為什麼妳神情不一樣了？」鄭予哲與她對坐。
「金俊希，一直都有輕生念頭。」她垂著眼皮，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我知道啊。」他插話，「這在我們之間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金俊希和金孝希有嚴重自我放棄的傾向。」
「是嗎…」她苦笑，「是我察覺的太晚了…」
「所以妳要說他死了嗎？」
「我祝福他，然後我要繼續生活下去。」
他凝視她。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嗎，可是眼睛好腫喔…
他開始轉動手上的筆，沉默。為什麼自己也選擇活著呢…是因為沒有絕望到那個地步吧。金俊希真的死了嗎…他和孝希動念這麼久，也不曾積極做過…
「金俊希已經被妳判死刑了，那就要努力活著，如同孝希…已經回不來了，」他又喝口茶。她揪心，握拳。
***
又是一個煩悶的讀書夜，書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她無力接起電話，「喂？」
「喂…」
她眼淚掉下，多麼熟悉且美好的聲音啊，是很迷人的聲線呢。
「旁邊有紙筆嗎？」
她失魂地看下電話四周，拿起廢紙和筆，哽咽，「嗯。」
他唸著一串地址，她發抖地寫下凌亂的字，滴下幾滴淚溽濕紙。
「寫清楚了嗎？」他溫柔，「可以念一次給我聽嗎？」
她努力握穩筆再描清楚比較模糊的那幾個字，開口說著。
「嗯，明天來看看我好嗎？妳一個人。」他哽咽。
她的心刺痛，撐著即將要掉落的鼻涕，「你…你還好嗎？」
「好，明天來看我吧。」
***
那是中部山區的一個牧場，上山的路程崎嶇且漫長。她把脖子縮在圍巾裡，拿起鏡子看著自己腫腫的眼球，好醜喔。但這都是你害的，你這混帳不配一個美美的人來看你…
那是牧場的售票口。買票入場後，她不悅地拿著那張紙走進園區。以前看喜歡的人，只要下課搭上那班公車就可以看到，現在竟然要我翻山越嶺還買票入園，好可惡啊金俊希…看到你，要我如何原諒你…在園區哪裡也不說清楚…
她垮著嘴角，走上前方販售乳製品的小木屋商店。結帳台的店員看來有點困惑。
「請問，」她自覺蠢，「這裡有個叫金俊希的人嗎？」
她驚，「有啊。妳是？」
她帶著怨氣地走在步道上，往後方草原走去。旁邊的小孩、大人開心地指著牛群，她完全是和這氛圍不搭嘎的存在。她在一個圍著羊群的圍籬前停下，手插著口袋注視前方，冷風吹著她的瀏海。眼睛好痛…
他在圍籬裡被一堆羊圍著，手中抱著一堆草。那群羊熱情地跟著他走動，甚至衝撞他來爭食。後方的女員工也藏不住幸福地朝他注視。
聽說是牧場裡的小帥哥呢…我為你哭得死去活來地…雖然此刻的你工作認真專注，但那也並不代表你可以被我原諒。我為你傷透了心，但是這一刻，我覺得踏實，此刻的你彷彿散發著光芒。
李曉恩怨懟地轉身，但又帶有一點滿足地離開。
他抬頭瞄到那熟悉的背影、衣著和背包，淺淺微笑，隨性地把手上的草灑落在地。他鑽出搶草的羊群們，打開圍籬走出，撥下塑膠手套掛在圍籬上。
「李曉恩，」他高喊，「去哪裡啊？」
她駐足，緩緩轉身，眼神帶有殺氣。他凝視著她紅腫的眼睛。
她走過去，「我如果不搥死你，」她的包包正要攻擊他時，他一手就抱住她整個人，嘴角微笑。
「對不起…我會誠實告訴妳這幾天我所有的感受。」
她眼眶泛淚，趁還沒潰堤前想扭身離去，「隨便你啦。」
他雙手抱緊她，「我在這裏想著孝希。我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抱她，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
她低頭落淚。對...
「那天…妳離開了我的宴會，我意識到我自己也可以做那個勇敢拋下一切的人。」
她迴避他的眼神，緘默。
「拋下一切之後，我走到了妳的面前。原來我也可以…」
他深吻她。她緩緩鬆下手上的背包，閉上雙眼。
***
他員工宿舍的房門打開，她抱著外套走進。是個簡陋的小木屋，只有一張小木桌、衣櫃、鞋架、櫥櫃和一個上下舖，和一間小浴室。
他把門關上，「員工多的時候是兩人一間的，但因為我最近才來，目前是一個人一間。」他的上鋪看來堆了一些雜糧、雜物。
他伸手拿起她手中的外套，「晚上沒公車了，勉強和我睡吧。」她臉紅，「咦？」「誰叫妳下午才來找我，現在沒公車了。」
「搭火車公車需要時間啊，我今天可是起了個大早…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剛才晚餐還吃這麼久？」她愣。他剛才說著自己完全隔離於科技的生活，如此純樸簡單…你說想要把這個身分丟掉…
他淡定，「總之妳只能和我睡了。」他凝視她，「而且我只有一個床墊和棉被。」
她羞，「你幹嘛刻意強調，而且你的嘴角好像有微微上揚喔。」她警戒地看著他，抱著剛卸下來的背包。
「一起抱著睡不是很溫暖嗎？」他微笑。
她驚，心跳加速，「什麼，這是什麼話題？」
「不然妳有甚麼更好的辦法？」他看向下鋪的一床棉被，「妳要冷死我，還是冷死妳自己？」
「真是的…」她困窘，「你不會對我怎麼樣吧…」
他笑，「好吧，我嚇妳的。那張單人床我自己都不夠睡了，還能對妳怎麼樣。我拿幾件厚外套在地板鋪一鋪，也是可以睡的。」
她才鬆口氣，他卻伸手抱她。他閉眼親吻她上唇、下唇…她抓著他的上臂，他的氣息如此貼近且變得更加無法抗拒。
他拉開距離，看著她紅紅的臉微笑，「我拿幾件衣服給妳洗澡換吧。」他走向衣櫃認真地找出一件高領棉質上衣和運動長褲，遞給她。
「我先去洗澡。」他找了幾件衣服走進浴室。
她洗完澡吹完頭髮後，鑽進下鋪的棉被中，「晚安。」
已經在地上打好地舖的他闔起小說，起身關燈後蓋好外套，「晚安，曉恩。」「你會冷嗎？」她小聲。
「一點點冷。妳呢，想讓我抱著睡嗎？」他低沉。
她心跳加速，我們下次見面會是甚麼時候呢…今天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好奇特，對他的感情好像變的很濃烈，是太思念他了嗎…這種失而復得的幸福感…她輕嘆，她也很想抱緊他啊…
「我想抱著妳。」他小聲。霎時，一團暖暖的棉被蓋在他身上，她鑽進那團棉被裡伸手抱在他的胸膛上，頭靠著他的肩。
他連棉被一起緊緊地抱住她。
「金俊希…我以為你死了，我又失去了。」
「對不起，」他親吻她的額頭和鼻子，「妳好溫暖。」我們的身體都是那個香皂的味道。
「明明就有電話，為甚麼不早點打？」
「我以為…抱歉我在猶豫。」他吻著她柔軟的嘴唇，又緩緩拉開距離，「我丟了很多東西。我覺得那些對我都不重要了，那些都是累贅，包括連我自己都是。」在黑暗中，她泛著淚光。
「我覺得這個世界有我沒我都沒差。但如果要死的話，我希望可以再抱妳一次。」
她抱緊他，心跳急促，「你要回來嗎？你會回到這個混沌的世界嗎？」
「可以，但要等一下。」
她知道，沒人想要回去。她也想一輩子窩在這裡。
「還是我們就私奔吧？像我爸媽一樣？」
她噗哧一笑。
「要和那群羊一起度過嗎？」
「還有牛和馬，不覺得他們很可愛嗎？」
「我覺得你比較可愛。」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膽這樣說。
「竟然在撩我了。」他笑，又貼緊和她的距離。
她閉上雙眼，假裝睡了。聽著你的呼吸，真是很好入眠。
***
又是一個日落，她允許自己躲避在這裡享受幸福。
她開心地追逐羊群後方，又趁著牠們在吃東西時觸摸牠們的毛髮。金俊希整理著牧草，凝視她的笑容，眼神閃過一絲惆悵。
李曉恩滿足地跑來他跟前，「動物真的好可愛。」
他幽幽地說，「如果我騙了妳，妳會怎麼樣呢？」
她嘆口氣，「會生氣。你和孝希姊別老是騙我啊。但我覺得我的心臟好像變強了，所以這次是什麼事？」
「有點嚴重的事，我會跟妳坦承這一切。然後，我們就下山吧。」
「好。但為什麼老是要騙我…」
***
她坐下，「好，快說。看在你這麼誠實，有可能會原諒你。怎麼了？」
他遲早要說的。金孝希妳真的好慘忍，竟然把這難題留給我。他胸口沉悶，「妳一定要冷靜地聽我說完。」
「好。」她感到有些不安。
「發現撒旦後裔存在世上的秘密，會成為被守靈人。有的人說被守靈人，靈魂和生命並非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撒旦的。」
她表情僵硬。
「因為我們的存在是被人否定並且不能讓人知道，所以守靈人必須依照誡律在一定的時間內，以往最多不超過一年，要奪去被守靈人的靈魂。被奪去靈魂的人，在短時間內會成為無意識的個體，然後肉體死亡。」
「可是我…孝希姊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她仔細算著，自己成為被守靈人，已經快一年了。是說她即將要死了呢？
「如果守靈人違背誡律，未在時間內奪去被守靈人的靈魂，那這些秘密可能會被洩漏於世的風險很大。這個人將會危害撒旦的生存，依照誡律，他會死亡。」
會死亡…我的守靈人…她冰凍，鄭予哲還有孝希姊…
「金孝希，她當我守靈人才半年，後來她走了，這…」她眼眶泛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死和這件事有關嗎？」
「金孝希她從頭到尾都不想執行任務，趙城也知道。她想讓你活，然後她想要死…我們，勸過她了。」
「不…」她淚崩，摀住嘴，「這不是真的…」
「因為她拖太久了，趙城也曾經勸過她。後來趙城就…傳了那個死亡的警告…」「不…不要跟我說這是孝希姊走的原因。」
「曉恩，對不起…」
李曉恩抓住他肩膀，「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她是妳妹妹耶，金孝希…她那麼在乎你…為什麼不讓她殺了我…」她哭喊。金孝希，那個自私的女人才不會這樣…不要，拜託…妳從頭到尾都騙我…
「對不起，我們…她知道妳爸媽走了，她也對妳成為被守靈人這件事很愧疚，如果不是她當初纏著妳，妳說不定…」「你怎麼可以讓她這樣做呢，金俊希，你不是要拯救她嗎？我最無法原諒的人就是你，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她啜泣。
「她不想讓妳知道，妳是無辜的。」他垂眼，「她一直覺得我們可以走到一起，再加上…孝希她一直想死。」
「是我害死她的。」難怪孫先生、鄭予哲那時總帶著仇視的眼神…
「不是妳，是孝希太固執了…趙城也曾找過她，已經口頭勸戒要她動手。最後那三天，我也想要實現預言來讓她死心，對妳狠下殺手…」
「她連死都在利用我！」她不斷流淚，「那時的她，竟然自願要當守靈人，話也是說的這麼雲淡風輕的。」她從來就不想殺她，她已經決定要違背誡律，去死了…她走前還開心地逛著動物園…金孝希，這個傻瓜…
「她每次都騙我啊…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我可以說服她的…」
他沉默。他們的確掙扎了很久，每個人…不斷試著和趙城對話…
「只要跟我說，孝希姊就不會死了。我再也不要相信你們了。我無法原諒我自己…還有你…」
「我是…失敗的哥哥，沒錯。我沒辦法保護她。」
她臉色蒼白，「是我殺死她的…」被利用做了不可饒恕的事…這事實之沉重，要她如何去面對之後的自己和大家…孝希姊，對不起…
「這不是妳害的，是我。曉恩，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我。請不要責怪自己。」
她口氣冰冷，「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跟我說？」
「鄭予哲，是妳第二任守靈人。」
她睜大雙眼。懂了，為什麼抽守靈人時大家都是那種肅穆的表情，還有金孝希和鄭予哲當時瞳孔的震盪…還跟她說要去做完不會遺憾的事…
「所以，他差不多要對我動手了嗎？」不然就會有第三任、第四任吧…
「鄭予哲已經有想過兩次，第一次是妳去他家的時候，但是我先去他家勸他給妳多點時間。第二次，原本是兩星期前。我知道妳要走了，所以我覺得都無所謂了，我就來到這裡…」
兩次嗎，為什麼不動手…大家果然知道…鄭予哲是一定要殺她的，他不會做孝希姊那樣的選擇。她苦澀地笑。
難怪鄭予哲一開始總是對她那麼冷漠。他一定很恨她，恨她害死金孝希…
所以她要死了吧…這樣也很好呢…她好像沒什麼遺憾了，只遺憾孝希姊死了。看來，那邊很冷很寂寞吧。我要去陪妳了…但是，如果一看到妳，我是會先罵妳的…妳太任性獨斷了，讓我好傷心…
「我明白了…沒問題的，殺了我吧…」她心如死灰。
金俊希沉默。
「直接動手吧，這種事不能抱著僥倖心態…是孝希讓我多活了…」她緊握拳頭，「我會再去找他的。我不想再害鄭予哲了，是我害死金孝希的」
「她不會這樣想。孝希喜歡妳。」
「金孝希…她太過分了…我是一個即將要死的人…我有什麼好重要的。」她冷笑，「金俊希…為什麼知道了這一切，你還是來到了我的身旁？」
「我會陪妳的，最後這段日子。」
她眼眶泛紅，「然後呢？」
「我會繼續在這裡餵羊...」
「是嗎？你不是要去死嗎？」她看著他，「你還有甚麼事情騙我的？」
他低頭緘默。
「等我死了過後，你要真誠、快樂地活著，不要欺騙自己。餵羊也好，你要為自己活一次。」
「我會。」
「你不會，從我第一天遇到你就知道了…外表光鮮亮麗，眼神卻無比晦暗，這個人內心應該有很深層的哀傷吧。我想知道，你曾經想過怎樣傷害自己…」她落淚，「想知道你如何面對自己…想知道怎樣走進你的內心，不讓你只是被關在黑暗的裡頭，讓你知道有人陪你療傷，陪你經歷和厭惡這一切…讓你知道你不是孤單的…」
他抱緊她，「我會告訴妳。我們再給彼此一點時間吧。」
「好。」她平靜地靠在他的肩上，「結束後我們就下山。」
(下一章「直面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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