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華國族主義：Ajin、Thau、無諍金剛＋雲程的「四方對話」

【Abstract】

Beijing encourages an outrageous Chinese Nationalism to cover up its impotence in managing modern political and economic issues. We have to concern these phenomenaseriously.

Ajin, Thau, and Wujeng and me had a virtual dialogue on this topic. Ajin said the nationalism was supported by the regime and the agitators are always the first to be scarified. Thau see Chinese culture under a broader East Asia view. It is only one, not the only one, sector of the latter. Wujen pointed out that the Chinese letter could be both the obstacle for East Asia countries to establish their own identities and also the adhesive of Chinese themselves. However, see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CCP regime abnormal Chinese Nationalism, we can compare this to the medieval experience of the Pope and the Christendom. That mans China has not evolved for hundreds of years since Ming Dynasty to 21th century. Instead, China might be understood as a medieval papal state in East Asia .

我在Ajin部落格上發現《大紀元》在7月6日有一篇〈外電：憤怒的民族主義者和老到的北京當局〉，於是賊性難改「轉引做功德」。真正想轉引的，其實是網友的回應，中國民族主義之不可溝通，已經不是話題；網友回應的洞見才是。作為背景音樂的《大紀元》，是這樣報導的：

《國際先鋒論壇報》（International Tribune）在6月27日刊出一篇題為〈受憤怒推動的中國民族主義熱忱〉（Nationalist fervor in China is backed by anger）的文章指出，中國的民族主義情結很複雜，由多種因素共同構成，對中國的熱愛與惡毒的種族沙文主義交織在一起。中國民族主義者一方面為中國過去和現在取得的成就而自豪，另一方面又為中國上兩個世紀以來所承受的屈辱感到憤怒。與此同時，老到的（adept）北京當局也在引導和操縱他們，為其政治目的服務。

文章說，西藏事件可以說來得最不是時候，藏民與政府激烈的對抗，之後被迅速地鎮壓，導致緊接其後的奧運火炬傳遞在全球遭到廣泛抗議。

雖然上個月四川地震轉移了國際上憤怒的視線，然而北京對外界所表現出來的日益增長的民族主義和沙文主義並沒有任何減弱。文章說，很多中國人對外國媒體和國際評論關注藏人遭受北京當局鎮壓多於藏人在事件中的激烈表現感到不解。他們認為過去大搞殖民統治和壓迫的發達國家的媒體對西藏事件的報導是扭曲的、帶有雙重標準的，只是批評中國並質疑中國對西藏的統治。

這種憤怒隨著長久計劃的奧運火炬傳遞在世界一個個城市不斷遭到抗議而加深了。那些抗議者不僅抗議對藏人的鎮壓，也譴責北京當局在國內侵犯人權及支持蘇丹政府在達爾福爾進行的屠殺。

本以為充滿榮耀的全球火炬傳遞之路演變成抗議之路，這在中國煽起了得到北京當局至少是默許的憤怒回應。在中國被嚴密監控的網絡聊天室人們在憤怒地發洩情緒，中國許多城市警察容許非暴力抗議外國遊行的存在。

文章說，中國民族主義者的情感通常是熱烈而真實的，但被老到的（adept）北京當局引導和操縱，為其政治目的服務。

因為奧運火炬傳遞至巴黎市受到了最不受歡迎的接待，以及法國總統尼古拉‧薩科齊（Nicolas Sarkozy）公開表示可能不出席奧運開幕式，法國的零售商家樂福（Carrefour）在中國的100多家店成了中國人發洩憤怒的所在。狂怒的抗議者號召抵制家樂福。家樂福在世界各地出售的絕大部份商品是中國製造的，但任何指出這一點的人都被認為是賣國賊。

文章說，在中國，敵視外國和民族主義並不是只在今天才發生的，歷史上有過。最近的一次是在2001年，當時解放軍的飛行員死於與美國間諜飛機相撞事件。

《中國新民族主義》一書作者彼得‧海斯‧格利斯（Peter Hays Gries）說：「西方的批評使中國人感到憤怒和不安，這是因為很多中國人希望得到西方的承認和尊重。」

而今年春天麻煩不只來自西方，火炬傳遞不僅在美國和歐洲受阻，在印度、澳大利亞和印度尼西亞也一樣遭到抗議。甚至非洲一些政府也抗議北京當局與蘇丹的曖昧關係。

格利斯說：「結果是目前的一系列事件對很多中國人衝擊很大，一些中國人認為外部世界在打擊中國，不想給中國應有的位置。」不過西方一些評論家則認為，中國人在這一點的認知上可能有所偏差。西方媒體或非政府團體反對的是政府及其作為，這在西方民主體制下是司空見慣、順理成章的事情，它不一定意味著他們在反對這個國家及其人民，因為政府和國家是不同的兩個概念。但在現代的中國，因為當局的刻意宣傳，政府和國家的概念在中國人腦中變得模糊不清，反對政府常常被當成是反對這個國家，殊不知一個人反對政府還是可以熱愛這個國家的。

北京當局對這些觀點保持高度警覺，因為它知道民族主義是一把雙刃劍。從小學課本可以看出，北京當局的一言堂系統在給中國人不斷灌輸效忠國家，但是因為民族主義者極易憤怒和失控，對外國冒犯者的憤怒也可能很快轉到政府頭上，因為他們會認為政府領導無能，導致國家被外界欺辱和冒犯。

在巴格達領館爆炸事件中，北京當局最後阻止了反美示威，因為後來示威者開始嘲諷政府軟弱，並說毛就不會容忍那樣的襲擊。

這種情況也反映到了經濟領域。當中國不再依賴外資，那裏的人們有時越來越懷疑外國公司來中國的目的，他們又產生了一種經濟沙文主義情緒。

北京政策制定者很高興讓外資在中國產生催化作用，「但是這種歡迎只是在外資投入是有用和有利的時候，」一位北京投資諮詢顧問說。這位顧問因話題敏感而要求不透露姓名。

鑒於中國目前充足的資本供應，外國投資者已不像幾年前那樣大受歡迎，尤其在那些公共領域，如道路建設和能源電力等。「現在是把對外資敞開的大門關小點的時候了。」這位諮詢顧問說。

中文網址：http：//www.epochtimes.com/b5/8/7/6/n2181317.htm

英文出處：http://www.iht.com/articles/2008/06/27/news/rchinat.php

■Ajin：（中國）民族大旗絕對是統治者揮舞操作的，絕對不可能是出自於基層民眾的反應

中華國族主義是5000年來唯一的統治基礎。不管那個朝代，不管那個皇帝，當他的統治基礎受到威脅時，就會登高一呼，喊出國族主義，用來作保全自己權位之用。然而當危機過後，那些被呼叫出來的國族狂熱者，卻也常常是權位者最首先整肅的一群。這樣週而復始，經過幾十個朝代，一直不能產生出新型態的政府與民權政治。

這樣的傳統，一直沿用的現在。觀看兩蔣在台灣，再看從毛澤東到胡錦濤，不都是同出一轍嗎？全都是標榜，以我為主，這才是真正的中華民族，豈不是擺明的戲耍那些笨蛋民族愛國者嗎？

民族大旗絕對是統治者揮舞操作的，絕對不可能是出自於基層民眾的反應，這是千真萬確的真理。

■Thau：福爾摩莎上的文化論述，為何還停留在「漢──原」分類，忽略了「華」的用法？

也許我們應該進行「手術刀行動」，對宋朝之前的「有唐文明」，與現在的中國或中華分離（就像兩河文明與現在的伊拉克分離，波斯文明與伊朗分離，希臘文明與希臘分離，羅馬文明與義大利分離），將之視為「東亞文明」。這個「東亞文明」在有唐帝國崩落時支解，開創出西夏，遼，金，五代，十國，北宋，南宋，高句麗，朝鮮，越南等等分支。

「東亞文明」在中國境內，西夏，遼，金，五代，北宋歷經蒙古、明、清帝國時期又混合成「北中國官話文明」；不同的十國與南宋歷經蒙古、明帝國時期又混合成「南中國長江文明」（江浙湖廣）、「閩文明」（閩南閩北）、「粵文明」（廣東）等。在清帝國時期，直到1912中華民國建政（不是建國），「北中國官話文明」與「南中國長江文明」、「閩文明」、「粵文明」等，被籠統稱為「漢文明」。

要處理台灣文化中屬於閩南或是客家的因子，我們非得正視「什麼是漢」這個提問。

我一直很納悶，為何在國外的Chinatown叫做「唐人街」，現在法輪功還搞個「新唐人電視台」！

那些廣東人居多的「中國外銷勞工」，為什麼不稱「漢人街」？還有句廣東話罵子孫不會講母語，叫「唐人不識唐話」。

那些外出到東南亞來自漳州泉州廈門的人，又為何自稱是福建人而不是閩南人，而且泉州人因為有著自身特殊的「南管音樂」（南音）又與漳州顯得特別的不一樣。

閩北的龍頭福州，又怎麼看待「福建」這塊招牌，

潮州人更特別了，雖然屬廣東省，但是語言上不是粵語系，屬閩南語系，有自己的「潮汕會館」。客家人則有跨省別的客家認同。

現在東南亞與美洲的林林總總各式「XX會館」，經過將近一百年的演變，逐漸接受「華社」這樣的稱呼，也接受「華人」這樣的稱呼，為什麼不是「漢人」、「唐人」？是因為「中華民族」這個政治口號？因為這些華人裡頭壓根兒就找不到有文化識別特徵的滿人、蒙古人、西藏人，更別提苗傜了！

福爾摩莎上的文化論述，為何還停留在「漢──原」分類，忽略了「華」的用法？是因為一使用「華」這個字，就隱含「在外國的土地上」嗎？

擅長觀察並解析分類的哲學家，如果將福爾摩莎視為跟現今東南亞的土地一樣，有著不同的殖民政府統治過，有著來自中國且不同時期的移民，也有因為同化因素消失的大多數平埔族，還有仍然可以文化識別的原住民（包括僅存少數平埔），該如何起頭呢？

■無諍金剛：台灣人（不計四九年移民）主要都是透過漢語、漢字這個轉換軌道，而與中國連接上線

我前幾天自己做了一個小分類。在東亞的國家，依宗教與語系分類是這樣的：

大乘佛教阿爾泰語系國家：日本、韓國、朝鮮

大乘佛教漢藏語系國家：中國、台灣、新加坡

大乘佛教南亞語系國家：越南

金剛乘佛教阿爾泰語系國家：蒙古

金剛乘佛教漢藏語系國家：西藏

小乘佛教南亞語系國家：柬埔寨

小乘佛教壯侗語系國家：泰國、寮國

伊斯蘭馬來語系國家：印尼、馬來西亞、汶萊

天主教馬來語系國家：菲律賓、東帝汶

幾乎只要用語系與宗教，就可以交叉分出每組之下不超過三個小組。

難怪，日本人一直把台灣算做中華系。

不過，有個疑問是閩南語真的算是漢藏語系嗎？

在血統上，中國人（就是指漢人）不是一個民族，這是連中國自己的研究機構都承認的，中國人與阿拉伯人很像，只能說是一種文化認同的集團，中國人的內部差異大過外部差異，北方漢人與日本人，蒙古人，朝鮮人血統更接近，而南方漢人與越南人，泰人，柬埔寨人更接近。

是因為這些人都講漢語（過去是共用漢字），才被稱做漢人，而不是共同流著炎黃世冑的血。

在台灣連同為閩南，都要分泉、漳，而到了南洋卻只能講唐人福建人，那是因為在南洋是英國人統治，團結度會加強。

閩、粵的文化直到近百年才有了一些較獨立的發展，而且主要都在海外的台港澳。試想如果這兩地從未脫離中國統治，會出現鮮明獨立的色彩嗎？

即使到今天，韓、越兩國的傳統文化與中國文化的差別也不是很大，尤其是韓國，其本地文化與中國的差別，搞不好比閩、粵與中原的差別小。

台灣人（不計四九年移民）主要都是透過漢語、漢字這個轉換軌道，而與中國連接上線。試論中國當年廢漢字運動成功的話，台灣說不定會和中國真的永久分離。

上開分類，如果把中國，朝鮮列為無神論國家，那麼台灣早已走上與中國分離的道路。

國家都是意識型態構造的產物，台灣與中國唯一的紐帶就是漢語漢字，血統（除了四九年移民）與中國整体沒什麼大關聯性，而與閩南粵東僅存不清晰的關聯（多數人沒有當地的親戚），信仰不同，價值觀差異大，歷史經驗也不同，如不是這些，台灣怎麼會出現主體意識呢？

如果想與中國切帶紐帶，最激進的手段，其實就是廢漢字漢語，但這在目前不太可能做到，所以台灣還會繼續在歷史中沉浮，不論用何種歷史論述，都無法抹殺這個實際的轉軌機制。中國也可利用此一轉軌機制繼續影響台灣，越南與韓國朝鮮之所以激烈地廢除漢字，正是為著這個國族改造目的。

文化台獨論雖然很可怕，有時也有點超現實，但實際上，那確實是一條最根本的道路。

美英的模式可以運作，是因為英、美隔了一個很大的大西洋，若論文化心理連結，我想即使到今天也沒有真的割裂，至若德、奧模式，那是因為整個四鄰的強大政治運作才奏其功，別忘了希特勒根本是奧國人，在心理距離上，其實是分不太出這兩個國家的，講起歷史，也都混著講的，共享一樣的文化英雄。

荷蘭曾經是德國的一部份，只因為創用自己的書寫語言，才取得了一個獨立的身份，雖然荷蘭語其實很接近德語，說不定比閩南語與漢語的距離更近。

大中國主義者的想法其實是有其合理的基礎，特別是這些人又多了一個血緣的紐帶。

所以，這二十年來，大規模的農工北人南渡，南人北上，只是更加強中國人認同，甚至造成上海人不會講上海話，全國標準漢語化的強大變化，是中國未來即使內亂，要長期分裂將更不如古代容易。

中國將面臨巨大的內亂，但那將不是分裂的開始，而是更強力的一統的序幕。我是如此看的。

■雲程：中世紀的活化石「中華大教」

Ajin兄提到「那些被呼叫出來的國族狂熱者，卻也常常是權位者最首先整肅的一群。這樣週而復始，經過幾十個朝代，一直不能產生出新型態的政府與民權政治。」言簡意賅的說明：在中國範疇內「政」（共產政權）與「教」（國族主義）的關係。

Thau兄從「大唐文明」（而不是明清文明）作為論述起點，不被既有的國界所限制，而變化出「北中國官話文明」、「南中國長江文明」、「閩文明」、「粵文明」，再加上中原周邊的「高句麗文明」，「朝鮮文明」，「越南文明」等等，有太多分支與相互交錯的可能性。讓我們有機會以「歐陸文化」豐富有趣不定於一尊的角度，重新看待「東亞文明」。

無諍兄則以宗教與語系交織出東亞各國不同的文化特質，再辯證的著眼「漢字」，從而認為「漢字」的存在不但是包括越南、朝鮮與日本等中國周邊國家（文化與政治）獨立自主的莫大障礙，「漢字」更成為中國本身得以結合的黏著劑。從世界上的文字系統來看，較多的是拼音系統，如「漢字」般的象形系統是少見的（古埃及字則以象形起家，後演化為拼音系統）。這種罕見的象形經驗，歷史上實在少有對照案例。

我的啟發則是從參觀故宮得知：中國文化到了宋代趨於高峰，然後就幾乎是死亡了。宋代似乎有個「偽工業革命」，即從木材燃料轉為化石燃料（煤）。可惜，一方面其他工藝（如鐵轉變為鋼、數學等）跟不上來，一方面政治極不穩定，使之成為早夭的火花。

而明代初期，人們似乎還有向外的好奇心，卻以農民革命者（朱元璋）的猜忌，而限制文化對於知識的追尋（發明奇技者，斬）。清代則基本上是守成的，在康熙玄燁禁教的政治判斷下，文化能量只發揮在訓詁整理上，雖努力編出字典與百科全書，卻深陷於其中，誤以為文字遊戲為系統知識。到現在我們還能在馬政府高官身上看到這流風，可見其根深蒂固。

玄燁選擇捍衛中華的結果，所賠上去的，不只是中國文化的停滯不前，還連帶押上了滿族文化的生命，至今幾乎無人得識滿文，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非常遺憾！

問題是，這個所謂的「漢文化」在捍衛與禁制的前提下，結果是「法古為尚」，至今我們還看到徒子徒孫以唱言「文言文」如光中等人，要我們無限上綱到「宗教」的地位。而若以「宗教」論「漢文化」，則很可惜的在中國地區並未產生如西歐「宗教」與「科學」的拮抗而讓科學在鍛鍊中成長，我們反而看到「宗教」與「政治」結合（政教不分），使得政教合一的中世紀傳統繼續存在。

以西歐歷史為模型來看的話，我們幾乎可以說，中國即使已經「共和」近百年，可惜其文明仍舊處在一種許多事物模糊不清的，事物間也相互抵制的「中世紀」或前近代階段。由共產黨政權（政）來看中華國族主義（教）的「政教不分」現象，也應該是有啟發性的。中國的共產黨政權，其實是中世紀的西歐教皇國（the Papal State）的翻版，中華國族主義，是一種「中華大教」。

我想，重新以不同角度看中國也看台灣，同時一起看朝鮮、越南與日本，橫著切，或許可以展現不同的視野與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