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摸著疼痛的腦袋清醒,我發現我身處在一個下水道中。為什麼我能從陰暗的環境知道是下水道?
本來該是合起來的人孔蓋被移開,移到微弱光線照射下來讓我看清附近的東西。
雖然是說下水道,但沒有臭水溝那樣強烈刺激的氣味,反而聞到海的氣味,還有……一絲香甜的氣味……我大概是肚子餓了,竟然一瞬間聞到甜味,突然真懷念博士做的食物,連身在這裡都明白是個比專業廚師還要更加美味的飯菜。
從背包裡繞過小奇拿起通訊器,並點開它把亮度調到最大。我依靠通訊器散發的亮光查看周圍,我掉下來的地方沒有能上去的梯子,旁邊的地下水異常的清澈,大概正因為這樣才沒有水溝那樣的強烈臭味。
「啵……啵……」
聽見怪聲我僵硬的回頭,幸好只是水面氣泡破裂的聲音。
「嗶嗶!嗶嗶!嗶嗶!」
突然的嗶嗶聲嚇得我拿起通訊器的手抖個不行,腦袋空白幾秒才想起來是來電的鈴聲。
「唧……有……有聽到嗎?」
「阿太?你怎麼有通訊器?」
「我跟小白借的。你們出差的還順利嗎?」
「事事不順,最重要的是博士不見了,完全不知道在哪裡,明明這裡有一大堆喪屍還搞失蹤。」
「她平時就不是個會乖乖按照流程做事的人。」
「好想回家……你說如果我把博士丟下,自己回去會不會被宰掉?」
「她會把你燉煮。先別說這個了,我借通訊器通話是有另一件事要說。」
「什麼事?」
「你在那裡是不是有看過跟喪屍不太一樣的生物。」
「生物?」我思考起來。跟喪屍不一樣的生物好像沒看過吧……倒是碰見博士的實驗體,「嗯……剛來的時候博士的實驗體是有看見,之外的只有喪屍……」想想我該把喪屍會進化的事也說出來?
「就是那隻,我們這裡有接到她回傳實驗體脫離牢籠的訊息,一路沿著線索找,發現到牠出沒在斯科樂的國家上。」
「牠出沒在這個國家怎麼了嗎?」
「以前總部都會要求底下各個分部出席他們舉辦的技術展示會,她多次不參加就只能下命令參與,如果不參加就剝奪管理分部的權益,那個時候她才剛登記成為末日部門的管理者……」原來是剛拿到分部管理權的時候,不然我怎麼想都認為博士不可能任人說剝奪就剝奪吧,現在肯定是因為博士的價值出來才百依百順,「那隻五十四號是她當時覺得煩就送給總部當作開辦研究所的費用,卻被送到康嘉貝拉總部裡的高層手裡。」
「……阿太,你剛剛……說什麼?」
「不論是誰,自己本身花費精力做出來的成果送給人就很不高興了,還是從自己工作的上頭轉頭就把你的成果送給別人,那就是大忌,因為別人可能會從中竊取你的技術拿來用。現在部門裡的人雖然被肌肉兔跟健美袋鼠鎮壓住,不出幾日他們還是會衝到總部鬧開,我來是說希望你們能盡快回來,如果順便的話就把那隻帶回來吧,讓牠在外面閒晃是很危險的事情。」
我還想說話的時候阿太就把通訊器關了,我頓時淚水差點滾出來。那個實驗體不只巨大,肌肉都比肌肉兔還魁梧,要我們抓牠回去?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過那隻是博士送給總部的實驗體,又移交到這邊,這就很有問題,可惜我猜不到是什麼原因,只能等見到博士再追問她那隻實驗體的訊息。
思考間我瞄到旁邊的水泛起了漣漪。
「嗶嗶……嗶嗶……」
通訊器再一次發出聲音,這次是小白出現在畫面上,阿太在旁邊也往這邊盯。
「嘿蘇棗!我剛剛看見你們在談話。」
「你也要聊嗎?」
「對啊!」
「聊什麼?」
「聊你後面那個穿奇怪裝扮的人。」
一聽小白的話,我機械般轉頭望。一個長相是魚頭,身體像雪怪的喪屍張大著如同鯊魚那樣的尖牙站在我後面……
抬起左腳換抬右腳,瞬間遠離我剛站的位置逃命。
「靠靠靠靠靠!你怎麼那麼晚才說!」
「喔,我還以為是誰扮的萬聖節裝。」
「今天絕對不是萬聖節!」我對著通訊器吼。
「每個國家的節日不同,我分不清楚,抱歉啦。哎,他在你後面水裡游泳耶,而且還是自由式,游得超快!可以去報名游泳比賽了吧,他絕對得第一!」
「誰可以救我啊!」
「我可以!」小白舉手說,一道女性機器人的聲音從通訊器傳遞過來,「地圖掃描中……」
「蕾珈,幫我把地圖傳到通訊器上。」
「地圖掃描完成。加載地圖中……」
下水道地圖呈現在通訊器上。
「你還真好運,距離你不遠處有個出口。」
聽著後方水聲,我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幸好有通訊器的亮光,讓我看見前方道路,穿過狹窄的原型通道,小白他們幫我指路,好不容易在通道內暫時甩掉那隻喪屍。
我喘口氣說:「我以後絕對不要到地下道。」
「經過這次追逐就產生陰影,就問你多膽小?」小白說。
「別管這個了,通道的地圖傳給我一份。」
「那我傳過去啦。」
腳下踩著細小的清澈水流,地圖顯示了這裡的管道有多大。
「……吱吱……蘇……你那邊有……吱吱……訊……干擾……吱……你自己加油……」
就這樣我跟小白他們的訊息被關閉,只剩下通訊器上的地圖跟亮光,除此之外根本暗到前方十公尺都看不清……我真該把我的翠燈帶上。
前方一片黑暗,對我這個需要扶著牆邊緩慢前進的人而言,真心想趕快離開這裡。這時候就多希望博士能夠在一旁跟著,至少在我對地下水道恨之入骨之前能有個安心的存在……等等!還有小奇啊!
我從背包拎出小奇,牠被我弄醒只喵了一聲,接下來我就右手抱小奇,左手拿著通訊器走。
狹窄的管道只有我踩中水時發出的聲音,圓形管道的路太滑並不好走,要不是怕那隻喪屍聽見聲音,才往旁邊沒水的地方踩,我還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在走幾步絆幾下的狀態中我依稀聽見物體撞擊到牆上的聲響,我立刻越跑越快;隨後方撞擊聲越來越近,就只差邊跑邊叫超希望能快點脫離這壓抑的空間。
我看著地圖,壓不下緊張感直接喊出路線:「走、走走走走左、左邊!」轉彎的同時腳下一個踉蹌,不過沒有讓我停下奔跑的雙腳。
不停跟著地圖路線繞,要命的是,我發現撞擊牆的聲響漸漸變多,就像是有好幾個物體撞上去一樣;假如那隻怪魚不只一隻……實在讓人不敢想像一堆那種喪屍在這狹窄壓抑的黑暗空間,來個前後包夾,再被那利牙扯下自己的血肉。我覺得我快被自己的想像嚇到要吐出胃裡的東西……
一道像是汽車急煞聲劃破我耳膜,要不是能聽見踩水聲,我都以為我耳聾。那道聲音迴盪在管道中,我分辨不出怪魚距離我多遠。
「汪汪!」剎那發出的狗叫聲讓我聽見前方隱約被踩踏的水聲,轉身立刻往右邊岔路跑。
我低頭說:「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狗叫?」小奇眨著無辜的眼神望向我,「喵。」
離出口只有幾個轉角就要到了,眼看逐漸接近,我拐過轉角,一個通向地面的爬梯出現在視線裡——
「碰!」
前方閃出亮光,我頓時全身緊繃定格在原地,後知後覺的回憶剛剛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從身旁擦過。
「快上來!」熟悉的聲音與掛在下水道天花板的身影讓我飛快衝過去抓住梯子後,立馬往上爬。
剛爬出下水道,一道火焰沖天而起,把裡面的喪屍全燒成灰燼。
「你剛剛是對我開槍了?」我問向旁邊看起來一點也沒在喘的亡靈。
「……以為不是人類。」
的確是挺正常的反應,讓我想反駁都做不到。
「你怎麼在下水道?」
「大家被沖散。逃跑掉進裡面。」
簡潔的語氣……我來翻譯一下;總之就是大家被喪屍潮分散後,亡靈從中逃跑,結果跟我一樣跌進沒有蓋上人孔蓋的下水道坑洞……到底是誰將人孔蓋掀起來!
「下水道一堆喪屍真恐怖。」我喝著麥茶緩口氣說。
「喪屍不停湧下來。」亡靈依然簡潔。
「……你的意思是喪屍拼命往下水道湧去?」
「嗯。」
「該不會是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喪屍?」不知道為何我腦中浮現一個人影。
這種事絕對很有可能是因為某人的關係,畢竟之前就有人出現然後害我掉進洞的事蹟。
等等……我想起來博士之前交給我黑色藥劑,那個可以吸引喪屍瘋狂追逐……這麼說,難道博士也來下水道?
「你剛剛是往下水道丟什麼?」
「自製炸彈。」
我暫時先不去計較下水道的事情,看向周遭說:「我們來到什麼地方了?」
「城市中心點,接近總部。」
「那太好了,我們去康嘉貝拉總部應該就能與其他人會合。」
我沒忘記當初的目的,而且我覺得博士很可能就在那裡。
我跟亡靈正大光明的走在街道,四周卻沒有一隻喪屍,讓我擔驚受怕很久。
直到我們經過一個公園,發現旁邊毀壞的民宅裡有一隻孤伶伶的喪屍停留在屋子的正中央。
「那是?」
我最先看到發出疑問,因為那隻喪屍盯著天空,身上似乎也沒有什麼腐爛的部位,穿著也還完整。在一片破敗、腐壞喪屍遊蕩的都市怎麼會有這種看上去很“乾淨”的喪屍,令我匪夷所思。
「……走吧。」亡靈說。
「不理他了?」
準確來說,我是想問不解決那隻喪屍嗎,但是亡靈一副不想過多理會。
偷瞄一眼在我們引發動靜而轉身看著我們的喪屍,怪異的是,他什麼反應都沒有,並且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我們離去……這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
走沒多久,我們聽見小孩的聲音,她從我們身後突然出現,嚇的我差點跳起來。
我和亡靈對視一眼,表明對於這裡竟然有小女孩的存在感到詭異。小女孩身穿深藍色禮服,拿著一把搭配服裝的深藍色洋傘,再加不符合她年紀非常的有淑女禮儀的舉止,透出她的不平凡。
要說她會是喪屍的一種嗎?
我用眼神傳遞訊息問亡靈,他搖搖頭,應該可以確定她並不是喪屍。
為了轉移她真實身分這點問題上,我問小女孩:「妳有看過朱墨色頭髮綁著馬尾穿著白大掛的女性嗎?」
「沒有,如果小優看到了你描述的大姊姊,小優是絕對不會忘的。」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說著。
「小優?那是妳的名字嗎?」
「對啊!小優叫優夕,是爸爸幫小優取得喔!」
「妳一個人?」亡靈說。
「還有其他人喔!」
「能帶我們去看看其他人所在的地方?」亡靈難得不簡化,他卻拿起狙擊槍檢查彈夾然後拿在手中不背回去。
「大哥哥你們是誰?怎麼會來到這邊呢?」
我猶豫該不該說出名字時,亡靈就說:「我是亡靈。」
「亡靈哥哥!那這位大哥哥呢?」
「……蘇棗。」
「蘇棗和亡靈哥哥!」
對於小女孩怎麼沒在後面喊我哥哥的想法當中,地面劇烈的晃動。
「地震?」我說。
「到空曠的地方!」
亡靈跑起來,我跟上他到一處公園,小女孩也隨著我們到公園。一陣劇烈晃動,遠方的大樓轟然倒塌,這場地震沒有停下的跡象,很多高樓跟隨第一個倒塌的大樓通通瓦解碎裂。
沒幾分鐘,地震才漸漸平息。
「真是恐怖的地震……」我捏一把汗轉頭看其他人,一看到他們的模樣我整個人都愣住。
亡靈很平靜的拿槍指著小女孩,而小女孩笑嘻嘻的看著他,他毫不猶豫很肯定的說出口:「剛剛那場震動是妳引發的吧。」
「怎麼可能呢?那是眼他的傑作。」
「妳隸屬於誰的底下。」
「嗯……不知道耶?好像是爸爸又好像是……誰呢?」
我感覺聽到什麼不得了的話題,亡靈什麼都沒解釋,拉著我就走。
「欸欸?現在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明一下?那小女孩是什麼來歷?」我好奇心大過天際,終究勝過閉上嘴這個選項,把問題拋出來。
亡靈回頭確定小女孩沒跟上才放開我說:「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得到這麼草草回答的答案,我當然也不甘心想繼續問,不過我差點出口時想到某件事,讓自己在幾秒鐘內絞盡腦汁想出辦法才說:「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魑一都不把現在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一味說著我要小心自己,然後離她遠遠的,你們根本就是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才來執行任務吧?博士對你們下達什麼指令我可以裝不知道,只要你們能夠帶我找到博士就夠了,這點小事也要說因為被人下命令無法帶我過去嗎?要是我出什麼事你們要怎麼和博士交代?」
我臨時想到的方法讓亡靈出現短暫的低頭沉默。
看他這樣,我就知道我想到的方法還挺有效。亡靈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個性很單純,不像魑一那傢伙臉上和和氣氣與人稱兄道弟,嘴巴卻是封得死死的,可以講的他會講出來博得別人信任,但是主要的事情會壓進心裡,死之前也會帶它進入棺材的那種類型,相比之下亡靈就很好套話,單純又不會對熟悉的人嚴加戒備,從他下手問到我想知道的東西絕對十拿九穩。
「這件事不能讓隊長他們聽到……」
他願意妥協,我當然是壓抑內心激動向他點頭。開玩笑!現在正是打探他們祕密的時候,會拒絕的才是傻子!
「我們除了接到救援任務外,還有一項任務,就是支援任務,也就是幫助你。」
「支援我為什麼?」
「這件事必須由你親自去問最高指揮官。」
叫我親自問博士?好……博士不在旁邊,連你也都不敢隨便亂講話,嗯,沒關係,我都懂。
「另外最高指揮官大約已經位在這裡的總部了。」
不愧是博士,手腳真快,真想問問她是花了多少時間遊走在都市之間,說不定還比我們這些人快一步把某個地方的人孔蓋掀起來,等著誰會掉進去……
「咦?你們還沒走遠嗎?」小女孩的聲音傳來。
我看見她撐著洋傘悠閒的走在大路。
「你們再不走,他們就要先過來抓你們了喔!」
我問:「誰要來抓我們?」
「爸爸呀!」小女孩無辜的說著,接著朝我們身後舉起食指說:「你們快看他們來囉!」
我和亡靈順著小女孩指的方向望,一群喪屍夾雜了進化型,全部往我們奔來。
「……這跑也跑不掉吧……」我說。
「嗯……」
亡靈試著開槍,但是面對那群湧來的屍潮,就算他開槍再快速也抵擋不了,外加這裡的樓房都破破爛爛沒辦法躲……
「只要大哥哥你們喊一聲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喔!畢竟爸爸只是要抓捕你們而已。」小女孩轉著洋傘說道。
面對滔天的喪屍潮,我們沒其他選擇,我跟亡靈異口同聲喊:「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