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詠謙胡思亂想著,慢慢踱回自己的望曦院。回到院裡,他找了一圈才在望曦院角落的柴房發現昏迷且傷痕累累的暗影。一見眼前的情景,他忍不住皺起眉——
昏暗的柴房地上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木材和閒置的武器隨意擺放著,有些凌亂。微弱的光線透過小窗照進來,正巧打亮了暗影身旁的一小塊柴房地面,讓飄在空中的塵灰格外惹眼。
易詠謙已經很久沒來這個坐落在望曦院角落的屋子了。這裡感受不到風,死氣沉沉。但灰塵的揚起和墜落不斷向他昭示著,此處並非了無生氣。
他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原處,時而望著虛空,時而將視線轉到地面上的那一小塊光亮。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移往暗影身上,卻不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在腦子裡盤算著——
要對暗影好。
對暗影好,然後把他拉攏過來。最不濟……也要讓闇夜閣內鬨。
他知道青雲閣內有闇夜閣閣主派來的影衛——在正常的警戒規模下,他們連青雲閣地界都無法接近。
是他放那些人進來的。
早已聽聞闇夜閣閣主祝祁淵心思縝密,對他人十分提防。若想打擊闇夜閣,從暗影下手是最有機會的。暗影是他的心腹,縱使祝祁淵待他再不好,仍是將最重要的任務、最機密的訊息交給他。因為暗影是他的……兒子。
易詠謙閉了閉眼,臉色又沉了幾分——就是不知道要做到什麼程度才會讓祝祁淵猜忌暗影……
他就這樣站在門口,遮擋住了從門照入的光。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稍稍收斂情緒,藉著小窗微弱的光線開始打量暗影身上的傷,無奈因為太過昏暗而看不真切。
終於,他忍不住嘆道,「嘖......這些人比我還狠啊,居然把人丟到這……」
說著便蹲下身將昏迷著的人背起,動作輕柔,全然不似對待一名敵方俘虜。他低喃著,「傷口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易詠謙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刻意板起一張臉,這才背著暗影走出柴房。他將暗影背回自己的房間,一路上也留意著闇夜閣派來的影衛,確保他們有看見自己是如何「悉心照料」暗影。
他表面上沉著冷靜,不露一絲破綻。但在內心深處,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了打擊闇夜閣才對暗影好,還是因為私心。
將暗影安置在自己床上後,易詠謙吩咐下人取來藥膏和清水,準備著手替他包紮。與此同時,他再次確認了屋頂上有人的氣息——
闇夜閣。
確定屋頂上有人後易詠謙才開始動作。他小心翼翼掀開暗影早已破碎不堪的衣衫,方才因為在地牢和柴房太過昏暗而看得不清晰的傷口,此時全都清楚地呈現在他眼前。
深淺輕重不一的傷痕交錯著,創口時不時有小血珠往外冒。鮮紅的傷口、青紫的瘀血,猙獰的鞭痕在他身上紋出一幅殘忍而妖嬈的刺青。
一直到這時易詠謙才意識到暗影究竟傷得多重。
「怎麼有辦法被打成這樣還一聲不吭?」,他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卻見暗影緊皺著眉,俊臉扭曲、表情痛苦。
見狀,他心中再度泛起一絲不忍和心疼,開始動手包紮,「果然還是會疼吧......誰讓你這麼倔……」
易詠謙動作迅速卻溫柔地處理著這些出自自己和青雲閣侍衛的傷。他先是熟練地用清水將暗影身上的塵土和血跡清理乾淨,取過藥膏小心地塗抹上傷口,最後用紗布將傷包紮起來。
好不容易將傷處理好,易詠謙看了眼盆子中被血染紅的清水和毛巾,幾不可見地嘆口氣,起身準備收拾這一室的狼藉。還未來得及離開,他的衣袖就被暗影緊緊抓住。
易詠謙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暗影皺著眉、雙眼緊閉——看來他仍昏迷著。
「別走......」他的聲音細若游絲,無意識的囈語帶著懇求……
「唉......」易詠謙有些為難地望向床上那人,不確定該離開還是留在他身邊。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思索片刻,見暗影抓住他衣袖的手仍沒有鬆開的跡象,易詠謙只好強壓下心中異樣的情愫,一邊說服著自己演戲要演完整,一邊蹲下身伸出手順了順他的頭髮。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安撫著,「宇羲,沒事了......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