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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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苡清坦誠心跡後,承洋的防衛、習慣性面具也漸漸在妹妹面前卸下。他零碎的開始講述隨尹氏夫婦移居故鄉後的心聲。苡清聽得心疼,只頻頻拉著哥哥的手,想給他些力量。


  原來,她眼裏依舊如昨的孩子王和任何人都無法真正親近。

  原來,他仍停留在那場大火的噩夢裏沒有走出。

  原來,哥哥只是要讓所有人安心而故作堅強,打造出虛幻的美好。

  當聽到承洋被尹桐強押入院而錯過喪期時,她所有的怨和不解都煙消雲散,自己在楊家幸福無陰翳的成長,而他在異鄉努力讓他們看到「完美」的模樣......

  哥哥......究竟有多苦?

  少女眼角泛紅,暗暗向楊青雲訴說一定會幫助承洋走出那個火場。



  苡清正式入校當日,她雙手合十,默默在心裏向祂禱唸:「叔叔,我已和承洋團聚,也入了他的學校,祢別擔心,好好修行,這次,換我照顧哥哥。」她睜開濕潤的雙眼,準備踏入新的學習環境, 為了楊青雲,她會全力以赴。 拿起鑰匙,少女走向未知,開啓自己人生的另一篇章。


  雲貞讀著妹妹的信,很欣慰她入學順利,適應的不錯。他今年就要畢業,正思索該繼續進修或是乾脆先入伍。珍而重之的收好苡清的家書,青年瞄了眼承洋那原封不動的書函,猶豫一瞬,便漠然將它掃進垃圾桶裏,似也丟掉十幾年的情誼。


  承洋自妹妹搬來後,心底那層隔閡和戴習慣的面具,終於一點一滴消逝。雖仍常在夜半裏驚醒,但他已明白那些睡得安穩的日子,都是苡清在身邊哼唱那首古老的歌謠,伴自己渡過噩夢中的大火。

  承洋感受到妹妹強韌的生命力和溫暖,猶似抓到浮木般,他覺得自己再不會溺水滅頂,只因有了她。

  逐漸地,他不再需要藥物治療,醫生也欣喜承洋的症狀得到控制,遂將看診週期改至每月一次,若無其他變故,他再不用仰賴專業的協助,真正脫離糾纏自己十多年的心病,有勇氣向所有關愛自己的人傾吐這段過往。

  苡清明顯感受到哥哥的變化,她既是開心又是不捨,開心的是,他逐漸康復;不捨的是,承洋獨自承受這些長達了十多年。她更加悉心的傾聽和照料哥哥, 猶自不覺這純粹的兄妹之情已悄悄在兩人間起了變化。



  這日,承洋可以載妹妹回家,倆人出門前便說好,可以順道買點日用品回去,他下課後便直接在停車處等苡清。男人遠遠便見到妹妹和一群同學說說笑笑,並未注意到自己,他燃起菸,望著她的笑顏,只感到寧靜而欣喜。

  那群學生慢慢散去,只一個男孩陪她往這裡走來。

  承洋瞇起了眼,打量那個高個子的少年正ㄧ臉傾慕的低頭望著苡清,而她似乎沒有察覺,仍是邊和那少年說話,邊比劃什麼,似在討論課業。終於,妹妹注意到自己,揚起手揮了揮,笑得彎起那雙上挑的眸,和那少年道別朝他奔來。

  承洋踩熄菸,隨手扔進車內的小盒子,莫名有些不快。


  車上瀰漫異樣的沉默,苡清納悶:哥哥心情不好?少女探了幾次都沒頭緒,索性也不再多言,盯著窗外街景發呆。


  一陣後只聽他道:「......交男朋友了?」

  苡清更是摸不透這話從何而來?只答:「忙功課都來不及了,誰有心思想那些,我可比別人慢一年多耶。」

  承洋沒應聲,但心情卻好了很多。

  許久後,他輕笑:「妳那拼命勁,很快就趕上的,別急。我也慢了一年啊,我都不煩惱,妳擔心什麼?」

  苡清皺皺纖秀的鼻,做了個鬼臉,但明顯感覺到那股低氣壓消失,心情也放鬆下來,靠在哥哥肩頭撒嬌:「今天你做飯!我罷工!」

  承洋寵溺的環過她:「是,公主殿下想吃什麼?請吩咐。」

  倆人笑鬧著,到超市買些物品才回家,苡清沒有察覺承洋的眼神已不太一樣。



  廚房裡和樂融融,承洋烤著洋芋雞胸,苡清時不時搗亂,讓他忍不住抹了妹妹一臉麵粉。就在少女氣鼓鼓的時候,他捏住妹妹雙頰,就如回到兒時,覺得她仍似瓷娃娃般可愛,不禁笑得眉宇間那股冷冽只剩陽春三月的暖。

  苡清給他笑得沒了脾氣,自己也忍不住發噱,開酒準備佐餐。

  兄妹倆天南地北的聊,很快便喝得涓滴不存。

  倆人都有些微醺,這時,承洋又開了一瓶,拎著杯子逕自去陽台抽菸,望向天際。他前所未有的安寧和樂,啜著酒只祈願再無災禍,能和所有自己愛的人平安渡過這一生。背後傳來聲響,一雙小手環上他頸背:「在想什麼?」承洋拎著酒杯,碰了妹妹的杯子,嚥下殘酒:「祈禱我愛的每一個人都能一世平安。」身後的她頓了頓,想起爸、媽和楊叔叔,紅了眼眶。


  許是酒精催化,苡清終是忍不住落淚,她把小臉埋在哥哥背後,不願意讓他看見。

  承洋看著頸邊的手微微顫抖,如何不知妹妹正在哭泣?

  他回身將苡清擁進懷裏,溫柔拭去她的淚水,抵住妹妹髮心,並未多言。

  月光映照倆人相擁的身影,恍若一對戀人。

  少女倚在哥哥懷中,靜靜聽他有力的心跳,陌生的情緒漾在心底,什麼正在萌芽。

  苡清有些困惑,抬臉想看看哥哥,而他卻低頭正凝視自己。


  她,心跳似乎變快了。


  承洋緩緩低頭吻去妹妹的淚珠,少女感受到這異樣情愫,她凝視哥哥雙眼,如兩泓深幽黑潭,漫出將倆人靈魂都吞噬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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