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莫錚一言不發的逕自離開仍是讓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柳旭愣了愣。走出房間時他注意到一旁站在門邊的莫斐,一時之間覺得有些尷尬。
「......只是提議要再更換房間,對莫錚師兄來說這樣不是正好嗎?」
半是自言自語,柳旭半是無奈。
聽到師弟的自言自語,莫斐笑著看向他,比了比外面:「唉,有沒有興趣陪師兄我出去喝兩杯?」
「現在嗎?可以啊。」
想想師兄應該也不可能馬上回來,他還得跟莫斐師兄詢問能否換房呢。
拎上錢包關上房門,莫斐領著柳旭,經過其他師弟的房間,假裝義正嚴詞的警告著師弟們不要亂跑,再偷偷地表示自己會帶好吃的回來,就拎著柳旭走出酒樓。
「感覺你跟著那傢伙,應該就啥都沒吃吧?」
莫斐左看看右看看,走過小攤販夜市,包了幾份零食點心,最後選定了一間街道尾,人不多,卻看起來佈置十分乾淨明亮的一間茶樓。
莫斐熟門熟路地走進去,讓小二直接安排二樓最靠近街邊的位置,點了幾道熱食,再上壺茶酒,招待著師弟坐下:「那傢伙的胃大概是壞的,不知道什麼是餓,你肚子餓了沒?陪師兄吃吃。有什麼想問的可以跟師兄我說說。」
「那就先謝謝師兄了。」
覺得眼前師兄招呼和張羅食物的方式都相當熟練,下午的確是沒吃什麼東西,正巧他也有點餓了便不再客氣,柳旭動起筷子。
「我只是想知道,是我哪邊惹得莫錚師兄不高興了,一句話都不說就直接走了。」
咬了一口捲餅,柳旭看向莫斐,思考怎樣講述先前狀況比較好,有點苦惱。
「是因為我一聲不響就要跟著他去酒樓嗎?還是一直待在旁邊他嫌煩?如果是這樣,那我問要再換房他怎麼就走了?」
入口的餡餅內牛肉鮮味咬起只覺得變成苦澀。
「要是他真的不高興,你估計應該是哭著出來吧。不是我要說,上次幾個師弟不聽他的交代,直接落跑,下一刻我直接看到他們被莫錚揍的哭爹喊娘,哈哈哈。」
喝著酒,莫斐樂得盯著眼前的小師弟看:「那人啊,我看連表情都是壞的,大概只有兩根眉毛還能動,」
故意比畫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拉成一字眉,又皺成一團佯裝生氣的表情,「連跟人互動都是壞的,想當初我跟他被師傅要求一起出任務,幾乎就整路跟個悶葫蘆一樣,要不是他還能跟其他人社交,我都懷疑他是個啞巴。」
夾個下酒菜,莫斐喝著酒,繼續說著:「他啊,自從說要潛心修行,我就沒看到他跟誰有什麼互動過,基本上都保持著一段距離,跟我們幾個同門出來,也都是這樣自己出去辦事居多。我也問過師傅,既然如此幹嘛還要安排一起出來,但師傅說,這是修行,沒得挑。」
摸摸下巴,想到那時候的壯烈,再看看眼前的師弟,「他下山幾乎都出任務居多,跟師弟單獨互動的,你大概是少數...也可能是第一個。」
「......揍人嗎?」
想起早前莫錚一直想要他出門時後自己的反應,柳旭想著這似乎也不算是有聽他的交代吧?
也夾了些配菜,正在猶豫該繼續喝點茶還是喝酒。
「莫錚師兄本身就不愛說話嗎?」
「可能比起動口,那傢伙更擅長動手。」
虛摸著不存在的鬍子,莫斐搔著下巴:「他通常都只講指令,或是他要幹嘛,若真要跟人交流,大概就基本的那種社交,再多一點就很少看到了。以前在講堂上他倒是蠻常跟同門對槓的,不過發生事情後也就少了,他幾乎講完想講的就不會再開口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想講還是不會講。」
「聽起來莫錚師兄之前是個很血性的人呢?」
光會揍人跟講堂對槓就有點難以想像,一邊消化著資訊,柳旭突然捕捉到話語裡的關鍵字。
「發生事情?」
談話間,在吃了幾道小菜後他也斟起酒來。
「他出生大戶,當初是被送進來學道,但當初他並沒有很滿意家裡的安排,那時候整個武當山被他鬧得雞飛狗跳,沒有哪個師兄沒被他懟過,下課就是互相單挑打架,想當初可是天天都有賭局開誰贏誰輸,壓他贏幾乎就是常態了。」
莫斐吃著小菜,配著酒,看著高掛在天上的月亮,底下的繁華似錦,若有所思:「好像是他家裡發生了事,總歸他大概瘋了幾天,然後像是被噤聲一樣,什麼話都不說不講,師傅那時候說那是他的道,是他的命。結果他性情大轉,不鬧事了,但也感覺都跟人保持那種不冷不淡的距離。」
「這樣感覺,人在遭逢巨變後的改變很大呢。」
畢竟不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也不方便下評斷,但他也有點意外從前與現在落差頗大的莫錚形象。
「莫斐師兄對於現在的莫錚師兄會感到擔心嗎?」
沒特別多想,他只是想到就問。
聽著莫斐一邊回憶講的關於莫錚之前的事情,柳旭在不知不覺間也喝了好幾杯,幾杯黃湯下肚後,有些話更是沒再思考。
「擔心?」
目光落在師弟身上,莫斐盯著他,把玩著手上的筷子,「他上了武當山,就是靠山,與其說擔心他…倒不如說,個人造業個人擔。擔心嘛…」
喝杯酒,莫斐似笑非笑:「你覺得,他是需要擔心的人嗎?」
「……這還真不好說。」
沒直接回答莫斐的話,柳旭晃了晃杯裡的黃澄液體,平時他不太碰這類東西,很少見的狀況下才會小酌,酒精讓思考有點開始遲緩。
「也可能是我擅自評斷了,但我覺得莫錚師兄感覺起來有點寂寞。」
「寂寞?」
幫師弟倒滿酒,莫斐又夾了些小菜:「他獨來獨往,臉上都那表情,他哪裡讓你感覺有點寂寞?」
「雖然話不算多,但是師兄的行事基本上都完善到讓人無法挑剔。」
這次下山也發現莫錚在照料師兄弟們外出狀況和行事都相當有條理,甚至還會注意到別人的需要。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人覺得有種距離吧。」
思索著怎麼解釋,卻又覺得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下意識又再喝了一杯。
「但我覺得,師兄其實是個很體貼的人。」
差點把喝進去的酒給嗆出來,幸好反射艱難的吞了進去,不至於讓場面太難看,莫斐嘖嘖嘖的看著眼前的師弟:「他做事可靠這我可以理解啦,但有距離還體貼?你這是被他威脅過還是給他揍過?」
「怎麼說,就師兄您說莫錚師兄先前與現在的差異,會讓人覺得現在的處事方式比較像是在特意避免與人接觸?」
柳旭夾了口菜,對他的反應笑了笑。
「有被威脅或是揍過就不會和您打聽師兄之前的狀況了。」
雖然覺得形象還是很難對得上就是。
「只是師兄下午直接出門是在我詢問他要不要換房的時候,您覺得兩者有關聯嗎?」
「可能就是被揍過,所以才來打聽看看被揍的原因。」
拿著酒壺繼續倒酒,抬手再叫小二上幾壺好酒和加菜,莫斐非常有興趣的打量著眼前的師弟,嘴上還在取笑:「他哪有跟人避免跟人接觸,你若跟他說要打架,說不定他直接就出手了。」
丟著花生吃,莫斐想了想,半晌才開口:「通常他的房間根本不允許別人進去,他一腳進門反手就把人關在外面了,妥妥的大閨女,他不開門除非你破門,不然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所以看你在他房間我還蠻意外就是了,在武當山上,誰若敢開他的門,估計就是直接被他轟出房間吧。」
再乾一杯酒,幫自己跟師弟又添滿酒杯,莫斐若有所思的盯著眼前的師弟:「要不,你幫他驗驗身?說不定她女扮男裝混入我們武當山了?」
......嗯?怎麼覺得早前喝掉的酒又有增多的趨勢?
看著前方的酒杯裡又被斟滿液體,見師兄聊到正興頭上也就沒推拒。
「師兄您就別開我玩笑了,我可沒有拿自己去做別人沙包的嗜好。」
畢竟他連碰上鬧事香客都是能勸說則勸說,很少有機會會動到拳頭。
又喝了口酒,柳旭皺皺眉,微醺的感覺讓他開始覺得有點不適,這時剛好聽見莫斐那句玩笑般的提議。
「......師兄您早前講得莫錚師兄很習慣揍人的樣子,就算想近身也是有困難吧?」他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哪裡有得罪莫斐,才會想讓他去被揍看看了。
「反正,你是在他房間不是哭著出來,還完整沒有受傷的第一人,覺得你有這個機會,來為我們廣大的武當弟子來解答這武當十大謎團之一!」
舉杯暢飲,莫斐哈哈大笑:「而且,他哪捨得打七巧玲瓏心的你,說不定你就是他的罩門啊,哈哈哈。」
莫斐師兄是想等著看笑話吧?或是想讓武當裡的其他師兄弟一起看笑話?
柳旭瞇起眼,看著莫斐的一連串反應心裡吐槽。
「......你也太高估我了。」
悶悶的吐出這句話,想再組織話語卻只覺得意識模糊,後面只記得對方說的其他話都沒聽進耳裡,然後很乾脆的,被周公招走了。
只是想找個地方放放武當師兄弟的故事,如果有什麼感想或覺得喜歡也歡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