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武當】第三章 八卦風波 3-5

從窗子凌空而入房間，莫錚打量整個空無一人的房間後，把柳旭輕輕放在床上，跟著懷裡的重量一輕，心似乎也空了一塊。

他轉身去倒茶，用內力溫熱茶水，再小心翼翼的遞給看起來尚未清醒的柳旭，冷淡道：「醒酒。」

感覺回到了室內，在被放下後，他接過對方倒過來的杯子，才剛喝下第一口，就覺得苦得有些難以下嚥。

「唔，好苦……」
澀味衝進腦裡，讓他稍微拉回幾分清明思緒，反應還有些遲鈍，伴隨著些微頭疼，柳旭環顧周遭，這才發現一旁的是冷著臉的莫錚。

「師兄？」
突然發現自己想避開的人就在旁邊，他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嗯。」
看著柳旭樣子，似乎真的喝很多。

莫錚心下把莫斐記上一筆，再倒杯茶，自己喝了口。

這茶果然不好喝，該叫小二再上壺好茶。
皺著眉把茶倒了，莫錚走到柳旭面前，接手過杯子，想轉身往外走去。

「……是師兄送我回來的嗎？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沒察覺莫錚只是想換茶的動作，感覺也想避開自己。

看他正想轉身離開，柳旭按著些許頭痛的腦袋，想試著下床。
「夜深了，打擾到師兄，我晚歸也造成同房師兄弟的困擾，我就先回房間了。」

聽到柳旭的話，莫錚的腳步微頓。

帶他回來是麻煩嗎？

莫錚內心非常清楚，沒有困擾，也沒有麻煩。
柳旭喝醉後，煩惱的神情，苦澀的笑容，黯淡的目光，都讓他無法放著他不管。

這是什麼原因，莫錚也不清楚。
只覺得柳旭此時說要離開，自己不想同意。

「躺下。」
莫錚蹙眉阻止柳旭的動作，努力思考著該說什麼，整個表情都要皺在一起：「不是困擾、不准走。」

「...但是先前那些謠傳，」
莫錚的反應讓他意外，柳旭本來就感到還有些暈眩，他扶住床沿。

「因為我的關係讓師兄您一直受到攻擊...」
先前的思緒還是有些混濁，他只覺得自己說出口的句子也很混亂。
「我不希望讓您一直碰上這種事。」

看著柳旭站不穩還在搖晃的身形，這樣的狀況他還在想著離開房間...離開自己......

莫錚心上鈍痛，比腦袋反應更快的是自己的身體，衝上前去抱住那搖晃的人，艱難的開口：「那些、我沒在意，你要休息、躺好。」

「...好。」
一時間難以反應，莫錚的舉動讓柳旭愣了愣，任對方抱著，數秒後他開口。
「我沒事，師兄，只是今晚喝多了點。」

沒事…嗎？

抱著人，莫錚皺著眉，聲音中透露著疑惑：「那怎麼喝這麼多？」
問著，卻絲毫沒有鬆手。

「...莫斐師兄詢問了下我們那兩次共處謠言的始末，還談了一些事，......不過我不記得了。」
他想回想先前的對話，卻發現後面的記憶幾乎只剩下片段，回答的越沒底氣。

「......我近日心情不太好，可能跟莫斐師兄發了不少牢騷。」
柳旭突然覺得有點苦惱，這時又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有些尷尬。

莫錚聞言，緊鎖的眉頭幾乎要打結，「心情不好？怎麼了？」

該不會那群人，去找柳旭的麻煩，又說了些什麼嗎？

莫錚的臉色沉下，腦袋中思索著可能等著算帳的名單。

「...師兄，您先鬆手，我躺回床上就是了，我身上酒味太重，怕弄髒您衣服......」被對方抱在懷裡讓柳旭不敢動彈，身上的酒氣和另一人近距離貼近的感覺讓他不太適應，甚至有點慌亂。
「...是我自己心境上的問題，想說喝個酒也順便解解悶。」

莫錚此時才驚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地放開手，聽到對方的介意，差點反射性又抱回去，手足無措：「酒味、不、沒事。」

想到之前師弟說過自己很拘束，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但理智還是抓到了關鍵字，疑惑斷續續地問道：「發生什麼事？要喝酒解悶？」

在莫錚鬆手後躺回床上，也藉此拉開一些距離，雖然還是有些頭痛跟睏頓，但比起先前思緒清晰不少。

「我現在身上是真的不太好聞，師兄您不要介意。」
注意到莫錚的反應，他下意識的解釋，記得印象裡莫錚也是個愛潔的人。

柳旭有點猶豫，現下兩人的相處狀況讓他有些迷惑，尤其莫錚還在追問。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跟聽到的資訊消化量過大，連他先前從莫斐那聽到莫錚之前的事後面的內容他也沒多少有記住。

但他認識的是現在這個正在擔心自己的人。

「......那天在書庫裡，我覺得自己可能隨意觸及了你不想與人談論的部分。」
無暇注意自己略去了敬稱，柳旭索性用手背覆住雙眼，掩飾自己的尷尬，鴕鳥似的避開莫錚的目光。
「所以我不知道，......要保持怎樣的距離才不會被你討厭。」

書庫、談論、討厭。

莫錚皺著眉思索片刻，然後緩緩地鬆開。
坐在師弟的床邊，他望著柳旭，讓自己在這一連串的擔心中先冷靜下來。

「我…並沒有討厭你…」
他閉起眼，想到那天在書庫的事，露出了苦笑。

「自私這個課題，對我來說牽扯太多，師尊說過『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我發言過於偏激，把師弟當成論道的對手，我…並不想傷害你…不想被你討厭。」
伸出手想觸碰眼前的人，頓了一下，還是收回來。

「我不想讓你為難，不想造成你的麻煩。我不覺得你是麻煩，也不討厭你。」

莫錚的吐露正好是他這陣子裡最擔憂掛心的事情答案。
一直懸著介懷的事情先前一直積悶在心裡，在突然間得到釋懷，讓柳旭感到有點措手不及。

「...我也是，」
他沉默了會兒，這才吶吶的說出口。

「我想瞭解你，所以才想靠近你...莫斐師兄在喝酒時說了很多你之前的事情。」其實幾次莫斐找出去，他也是好奇想知道莫錚相關的事情這才半推半就。

大概是覺得心頭一鬆，一邊說著，他覺得睡意又逐漸開始變重。

「...不過不管聽到的是什麼，看到的、現在相處的，我認識的、想瞭解的，都是現在的這個你。」

我認識的、想了解的，都是現在的這個你。

柳旭的話，像是把心輕輕的放下。

看著柳旭漸漸放鬆的呼吸，為他拉起被子：「好，我答應你。」
聽著他呼吸漸深，莫錚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

過去因為人的私心，我失去了家人。
現在因為你…我能再次相信嗎？

你想認識、了解的，是現在的我。
我真有資格讓你了解嗎？

莫錚苦笑著站起身，把窗戶關上，然後走出房間。

走在人群裡，莫錚看著人來人往。
一對情侶肩並肩的走過自己身邊。

一名婦人牽著兒子拿著糖葫蘆走過。
那名少女牽著老邁的父親，從餐廳中出來。

那名青年買了個水果，說要帶回去給母親。
天上的月，清冷的高掛著凝視紅塵中的人。

莫錚帶著苦笑，靜靜的，在人群中漫步。


柳旭，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
那你還能接受現在的我嗎？

一聲輕嘆，被風輕輕捲走，莫錚慢慢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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