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武當】第一章 上元初識 1-2

柳旭有點在意，雖然莫斐師兄領著眾人說要去茶樓喝茶，但莫錚師兄卻是一人去處理他們要下榻的酒樓訂房。

他想了想，與其和大夥兒與莫斐師兄去喫茶，直接跟著莫錚師兄去酒樓說不定還比較趣味。

況且早前的事情，讓師兄一個人奔波行動怎樣也不太保險。

和莫斐師兄隨意搪塞個理由，柳旭在離開同門其他人後便往酒樓方向找莫錚師兄去。

先到一趟驛站飛鴿傳書送回武當山，再走出驛站時，莫錚看著漸漸人多起來的街道，還沒日落卻已經張燈結綵的商樓，熱鬧非凡。

上元節，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新年歡慶的最後一天，也是和親近的人一起度過的團圓好日子。

然而，對莫錚來說，上元節恐怕只是惡夢開始的日子。

「慈悲慈悲。」
看著東方漸漸升起的不明顯月圓，莫錚念著道號，閃身走進人群。

路上的小吃攤販不少，聽到許多吆喝，而各式各樣的小玩意攤子前，或多或少的都會有幾對情侶挑選逛著，各種熱鬧。

路過一家筆攤，莫錚突然停下腳步，攤位上的是個年輕的少年，正在寫著書法試驗毛筆的質感，而他的鎮紙是個雙龍戲日，製作的唯妙唯肖，到讓莫錚看的微微出神。

「道長看上哪隻筆嗎！要不要來一隻！」
攤位上的少年熱情見莫錚停下腳步，熱情的招呼著：「也可以用用看，我們這都會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

「善人的鎮紙十分特別，不才方看入神。」
明確的表達意思，莫錚退卻了少年的推銷。

「這個啊。」
拿起鎮紙，少年無奈地嘆氣：「這個是家父跟商人買來的物件，也不知道哪來的，看著也還湊合，我就拿來用了。」

「若您願意割愛，不才願出價買下。」

莫錚走到少年身邊，遞出一袋錢，壓低音量：「龍乃當今聖上才能使用的聖物，您這可能是摸金或是前朝遺留的物品，不才乃武當派門生，可為您處理這的東西。」

一聽到可能是前朝或是摸金的東西，少年二話不說的把錢一接，鎮紙一交，快速收攤了。

莫錚把東西收回懷裡，無奈地嘆口氣。

感覺被人盯上了。

但是被盯上的感覺沒有殺氣，是被跟蹤嗎？

裝作閒來無事的再逛個幾個攤販，趁著路過飯館一大批人群走出來的掩護下，腳下施展逍遙遊，迅速繞到跟蹤的人的位置，一抓一扯一壓，把人制在牆上的瞬間，莫錚愣住。

「師弟？」

「哎、痛痛痛！師兄，是我！」
並沒特地隱藏行蹤，本來就只是好奇跟著，突然被抓住也嚇了跳，柳旭尷尬的笑了笑，對上師兄的意外表情。
「我到處晃晃剛好就碰上師兄您了，真巧阿！」

他在附近找尋莫錚一陣子，發現對方在筆攤前的停留，這才觀察了一下，當然也注意到剛才莫錚與攤販對話後攤主收攤的情形。

「師兄是看上方才的鎮紙才直接買下的嗎？」
帶著疑惑他乾脆直問。

「恩。」
點點頭算是回應師弟的問題，放開眼前的師弟，莫錚看著眼前的這張略帶溫和的臉，腦袋中搜索著師弟的名字。

隱約大概想起師傅好像有稱讚過師弟裡，學習能力不錯的......那個叫啥？

但眼前，他更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莫斐呢？」

「莫斐師兄帶其他人去茶樓了。」
飛快的回答莫錚的疑問，柳旭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我對喝茶比較沒興趣，所以就到處走走，正好看到師兄您在跟攤販說話，這才好奇了下。」

「他知道你跟來嗎？」
上下打量著這師弟，莫錚半晌終於想到大概叫柳旭。

好像是商家來的公子，師父說過其算機靈......

「呃，莫斐師兄並不知情，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師兄您呢。」
努力表達出自己並非特意跟隨，真的只是剛好撞見，柳旭解釋。

挑眉，不信。
大概看熱鬧想出來兜風吧。

揉揉額角，莫錚嘆口氣：「回去找莫斐，或讓莫斐來找你。」

柳旭看著莫錚的反應，對方看起來一臉苦惱，這是要趕人的意思嗎？
好不容易才跟過來，如果又要再被趕回去，那多掃興！

「師兄您想，如果要等莫斐師兄來找我，這來去等待得花多少時間，我現在回去找師兄，他搞不好也已經離開茶樓了呢，到時也得再費番功夫找他們......不能就讓我先在您身邊跟著嗎？」

帶著嗎？

「一不准亂跑、二不能遠於我超過三尺，若達不到要求，你現在回茶樓等莫斐。」
莫錚看著眼前的師弟，臉上是大寫的頭痛。

「好好，我定不會遠離師兄三尺外。」
見莫錚不再趕人，一臉誠懇保證自己不會亂跑，柳旭一副準備好要當個盡責的跟班神情。
「師兄等會還有什麼行程嗎？」

「酒樓。訂房。」
看著滿臉彷彿寫著的是「好奇乖寶寶」的師弟，莫錚覺得自己正在看一隻彷彿蓄意無害的小兔子......大概是兔子吧......

背起手，一言不發的從小路往酒樓走去。

言簡意賅，聽見了莫錚的回答，柳旭跟在對方身後並沒再多問，看來師兄前面的待辦事項都已經處理完了，還以為能再晃晃什麼地方呢。

......不過他看自己的眼神是有這麼讓人頭疼嗎？

毫無自覺的想著，柳旭沿途東看看西看看，不過還是跟緊重要。

比起成群結隊，莫錚更擅長的是獨來獨往，多了個師弟的前提下，莫錚思考著若是莫斐在大概會怎麼處理。

但想到莫斐這廝，居然把師弟看丟，要不是自己遇上，萬一師弟被萬老闆綁架……順道帶回武當山怎麼辦？

越想越覺得頭疼，莫錚突然覺得師尊他少年白大概也是這麼來的。

即使不回頭，也知道師弟正在四處張望，想著上元節畢竟也是大節日，跟平日在武當山上的祭祀祭典熱鬧不同，估計這年紀大概很好奇吧。

莫錚慢下腳步，不等師弟開口，先說道：「酒樓就在前面，我去訂房，你可以四處逛逛。」

「但是師兄早前不是叮嚀我不能離您三尺外嗎？」
莫錚突然讓他能自由活動讓柳旭意外了下，猜不透對方的反覆，他反而跟近幾步。

「莫錚師兄對這城內的環境都很熟悉嗎，有推薦的走走的去處？」
露出自己對四周都一臉陌生的表情，他提議。
「還是可以等您訂房完我們再一起去逛逛。」

「我不太想去人多的地方...」
皺著眉，莫錚感覺自己正在頭痛。

「先......去訂房。」

轉身走進酒樓，莫錚直接跟櫃台要了間上房，將身分亮出並爽快地付錢，這豪氣的舉動讓店小二立刻眉開眼笑的將兩人領進上房，除了噓寒問暖問要不要再加點炭火，端上西湖龍井茶配茶點，問兩人需不需要上菜。

「等等還會四個同門，再麻煩掌櫃將他們帶入房間，今晚就拜託掌櫃及小二你們多費心了。」

相當有禮的再拿出一錠碎銀給小二，後者笑嘻嘻地收下表示一定會辦到，就識相的招呼小菜去了，臨走前還不忘把房門關上，將室外的喧擾直接隔絕開來。

身處城中最繁華的酒樓，樓中樓的設計讓大廳裡的喧鬧停留在大廳之中，樓上倒是相對地安靜，隱蔽性極好，開窗又能眺望市井的繁華燈花，抬頭就是一輪明月，坐在窗邊也別有雅緻。

看著窗外的街道，又看看柳旭，莫錚掙扎半晌，終於放棄把師弟丟在酒樓這種不道德的想法：「你若要去...可以去附近走走。」

「我可以和師兄您一起等莫斐師兄他們來會合，在這裡熱鬧的地方一個人逛也很容易迷路呢。」

只是想圖個活絡氣氛，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到處轉也有點無趣。

發現師兄找的住宿地點不僅品質跟名聲都算優異，店家招待也相當完善，在安排行程和照料所有人的配置上算是盡責連細節也顧全，他大概能懂為何師長們比起莫斐師兄更常是交辦這位師兄做事。

「師兄不習慣元宵的過節氣氛嗎？」

更正先前對這師弟的想法。不像白兔，更像個好奇心的貓。

「是不想人多。」
坐到桌邊，意示師弟隨便坐，莫錚將熱茶倒出，遞給對方，自己也砌了一杯。

碧綠的茶水帶著徐徐而上的蒸氣，茶香瀰漫在室內，莫錚看著煙霧飄散在空氣之中，許久才打破沉默：「莫斐應該一刻鐘左右會到酒樓，若你想去看看熱鬧，在這附近幾條街內轉悠是沒問題的。」

接過遞過來的龍井，柳旭喝了一口，茶的回甘在嘴裡散開。
聽見師兄過一會兒後開口的話，他沒想太多，就只是問。

「元宵有象徵團圓的意思，所以這時間到處都熱鬧氣氛，師兄不會因為過節想起家人嗎？」
畢竟自己在上山後偶爾還是會想起家裡的一些日常。
「我是覺得，滿多時候節慶應景的同時，還是要有人一起才會覺得有趣呢。」

家人......嗎？

拿著茶的手微微一頓，莫錚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思考這個詞，過往的記憶彷彿被一道深鎖的門被敲擊。

他閉上眼，深呼吸。

再次張開眼，莫錚看著眼前的師弟。
這是今天第二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

充滿活力的年紀，大概是正想探索這世界的時候吧。

刻意忽略掉第一個家人的問題，莫錚品著茶掩蓋掉自己過多的情緒，淡淡地開口：「若你需要過節的氣氛，莫斐應該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聽見莫錚的話幾次都一直提起另位師兄，話語中又像是希望他可以先離開房間，柳旭眨了眨眼。
「莫錚師兄是覺得我待在旁邊會讓您很困擾嗎？」

莫錚忍不住挑眉，相當意外，嘴邊一個「是」差點直接說出口。

但看著眼前正在眨著大眼睛的柳旭，又硬生生地吞下，努力轉個話題：「你這是第一次來城裡嗎？」

「這座城的話，是第一次。」
回答莫錚的話語，柳旭點頭，他又喝了口茶。

「你若想去驛站送個家書，也可以。」
莫錚為他倒滿茶，儘量露出「和藹」的微笑表達出一些善意：「這城不比金陵，但還算熱鬧。」

「......師兄，」
柳旭放下杯子，他感覺得出莫錚有些不自在，甚至是欲言又止，不過似乎又不太想明說的反應。

然後，他嘆口氣。
雖然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不過可能真的讓對方覺得麻煩了吧？

「我並不是對這些周遭感到新鮮才想到處看看，自從入武當後，這裡也算是我現在的歸處，這次能有機會下山和師兄弟們一起到處看看也算有趣。」

柳旭抬起頭看著莫錚，露出苦笑。

「在這次外出之前，我與師兄您接觸的機會也不多，這次難得能同行，如果讓您覺得麻煩，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沒說出口的是，當時一部分是覺得莫錚獨自一人與其他師兄弟分開辦事，前面又有被富商糾纏在先，倒讓他也有點掛心才跟去。

話題直轉而下，莫錚愣住。

能獨處當然對習慣形單影隻的莫錚來說，是個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師弟的一席話搭配著表情，沒來的讓莫錚心裡一陣慌亂。

比腦袋更快的是嘴：「等等。」

記得師兄說莫斐師兄再過會兒就會前來會合，那自己先讓他圖個耳根清靜也好。柳旭正打算先離開房間，突然聽見莫錚喊住自己的話讓他有點意外。

「師兄還有什麼吩咐嗎？」

一時之間莫錚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覺得不能讓人就這樣出去，但問題又丟回來，莫錚自己也在思考為什麼喊著，為什麼不能走，腦袋瞬間打結片刻，還沒擠出幾個字，門邊就傳來了敲門聲：「道長，道長們到了。」

「我說呢你們就四間上房，我們乾脆就簡單分分——」

人未到聲先至，裡面都還沒應聲，門就已經被打開，三五個道長在外面嬉鬧的一團，見到裡面被凝結的兩人，那個正在大辣辣招呼大家，簡單分房的莫斐也呆了呆。

所有人幾乎對視一圈後，莫斐一個拍手，第一個反應過來，轉頭跟店小二勾肩搭背的說道：「我就睡隔壁了，剩下兩間你們幾個人自己瞅瞅怎麼分，店小二你幫我們上幾壺上好的茶和點心，我們就不打擾——」

「莫斐！」

怒喝聲傳來，莫斐急急忙忙把推著眾人出去，臨走前還不忘關上大門。

「師弟在你這裡我就放心拉！不要欺負人家嘿！」

「你！」

看這貨見到師弟才一臉愣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師弟跑了吧！大搖大擺的回來，現在居然還好意思落跑！

剛剛的尷尬氣氛被打散，莫錚頭痛的揉揉額，「嗯...你要出去走走嗎？」

柳旭看著一群人來來去去前後不到幾分，視線轉回師兄身上。

方才本來已要直接出去，在被喊住後現在莫錚又再度詢問，他頓時覺得這樣是待也不是出去也不是的感覺，也不懂對方打算。

不難猜想，莫斐與其他師兄弟想必正在外頭蹲著等聽八卦什麼的......

「莫錚師兄是否想避免與我說話？」
柳旭思索幾秒，看莫斐前面的話語是打算眾人房間直接這樣分配了。

對於莫錚對自己的反應他也猜測幾種狀況，依舊沒頭緒。
「如果是這樣，那我再向莫斐師兄請求和其他師弟互換房間，這樣對您來說可能會自在許多。」

聽到問題，莫錚更頭痛了。

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怎麼接話，眉頭更加緊鎖，乾脆就放下茶杯站起身，直接的就開門走了出去，幾乎是狼狽地逃離這個地方。

隔壁的房間門邊，莫斐靠在門框上，聽著隔壁房門被打開，再看到離去的同門那飄然若仙的黑色身影，不禁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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