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那一步退得比較猛,「呂福舟」手背擦到那釘帽上,刮卷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它明顯能感覺到痛意,眼角跳了跳,卻只是不在意地道:「不用怕,它們都死了。」
跟着就將我半摟在懷裏,帶着我往裏走。
所有的酒架上,全都是各種酒。
老鼠崽酒,螞蟻酒,蜂酒,蠍子酒,蜈蚣酒……
更甚至還有什麼看上去是什麼動物鞭的酒。
全部都泡在那些藥材裏面,泛着異樣的冷意。
我從來都不知道公公還有這本事和這樣的愛好。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呂福舟」朝我輕聲道:「呂斌在老家算是個名人,要不然哪來的錢給呂福舟在城裏買房,哪來的錢找女人。」
「他這家,可算得上是……」它說到這裏,瞥了我一眼,只是冷哼了一聲,「反正是你不喜歡的就是了。」
我想到公公熟門熟路地帶了個女的回家,再看那些什麼鞭酒,大概知道是什麼了。
現在農村光棍已經成了社會性問題,公公獨居這麼多年,兒子又不回家,他又能找到外面這些女的,怕是這家客來客往啊。
強壓住心頭的噁心,任由「呂福舟」將我帶到靠牆的蛇酒架子前。
我這才發現裏面大部分都是過山峯,大的雖然沒有公公帶過去的那條大,可也有嬰兒胳膊粗細。
小的只不過筷子大,好幾條盤成一團的泡在玻璃缸底,已經不再動了,明顯是死了。
「呂福舟」將我朝酒架子推了推,沉聲道:「打開酒缸,放它們出來。」
我頓時嚇了個夠嗆,沒想到它讓我幫的忙是這個。
一想到呂福舟的身體,就是被這條從酒缸中出來的黑蛇佔據了,我怕自己一打開酒缸,這些蛇……
手不由得摸了摸口袋裏那根刺!
「你不想救呂斌父子了嗎?」它盯着我的手,輕聲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拿出那根白仙刺,對着我的脖子。這樣你有危險的時候,可以直接殺了我。」
它說得很認真,更甚至將脖子朝我伸了伸:「蛇七寸就在腦後一點,其實相當於人的脖頸,我附身在呂福舟身上,自然七寸也在他脖頸。」
我不知道它這是什麼意思,可聽着那些蛇在酒中嘩嘩地掙扎着,想到公公和呂福舟兩條人命,而且白醫生說了,它對我沒有惡意。
乾脆如它所說的,掏出那根刺,對着它脖子,這才用腿將酒缸抵在牆上,然後單手用力,捏開上面的瓶蓋。
蓋子剛松,裏面泡着的蛇,立馬嗖的一下躥了出來,對着我「嘶嘶」吐芯,張嘴似乎想咬我。
「呂福舟」立馬吐着蛇芯,嘶嘶地說着什麼,那條蛇似乎心有不甘,卻還是順着酒缸慢慢地爬了下去。
卻並沒有急着走,或者說在酒裏泡得太久了,一時動不了,只是盤在酒架前,半昂着蛇頭盯着我。
我見狀,微微喘息,手上的刺卻還是扎着「呂福舟」。
它居然順從地跟着我往前一步,朝我輕聲道:「這藥材裏有蛇藥,我們不能打開,所以才找你幫忙。你放心,等它們全部放出來,我就會帶它們藏入深山之中,再也不出來了。」
我看着它:「那我老公呢?」
「我走了,他自然就沒事了。」它居然溫和地朝我笑了笑,「我也會救呂斌,保他一條小命的。」
我聽它再三承諾,這才試着一個一個地打開酒缸。
等所有的蛇都出來,它們圍着那兩個盤纏着一團團小蛇的酒缸遊動着,嘶嘶地吐着蛇芯,似乎在哀鳴。
我拿刺對着「呂福舟」的手不敢松,正想問它什麼時候走。
那些圍着小蛇酒缸遊動的蛇,突然全部扭頭,對着我齜牙咧嘴。
有兩條稍大的,直接彈着蛇身,對着我就要撲過來。
我眼看着蛇嘴大張,彎曲的毒牙似乎已經噴湧出毒液,濃郁的藥酒味隨風而來,本能地想轉過手中的刺去扎……
可也就在同時,「呂福舟」突然張嘴發出一聲低啞的嘶吼。
那兩條蛇直接重重地撞在酒架上,匍匐着不敢動了。
其他躁動着想咬死我的蛇,也都嚇得盤成一團。
「呂福舟」又嘶嘶地說了句什麼,這些蛇這才慢慢地朝外游去。
我頓時重重地鬆了口氣。
至少這條蛇,還算講信用。
沒有過河拆橋,沒有在我打開所有酒缸後讓蛇羣咬死我。
等所有蛇消失在門外,我扭頭看着它:「你也該走了?」
「好。」它居然朝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慢慢地湊到我面前,「周琴,我給你留兩片鱗在你背後,如果你遇到危險,會保護你。」
我不解地看着它,不知道它這是什麼意思。
但跟着就見它伸手,輕輕扯開我肩膀上的衣服,對着我肩膀吻了下去。
宛如針扎般的痛意傳來,就在我以爲自己被咬,握着刺的手,就要朝他脖子扎去時,「呂福舟」身體一軟,直接倒在地上,朝我輕笑道:「人心不古,比蛇更毒。周琴,我在山裏等你。
「以後你來找我,如果碰到蛇,只要告訴它們,你想找長明,它們就會帶你找到我。」
跟着「呂福舟」猛地張大嘴,一道黑影直接從「呂福舟」嘴裏躥了出來。
只見一個身穿金紋黑衣、無比俊朗的男子,站在門口,朝我輕笑道:「記住,我是蛇神長明。我們還會再見的!」
4
我見長明一走,顧不上它說什麼還會再見。
連忙將地上的呂福舟扶起來,忍住旁邊那些酒架上各種藥酒的懼意,用力將他拖到外面。
等到了門外空氣清新的地方,對着他人中掐了許久,這才叫他弄醒。
可呂福舟醒來後,並沒有像小說電視裏那種被附身後就斷片了。
而是立馬翻身而來,一把扯開我肩膀,看着剛纔被長明吻過的地方。
我見他這樣子,是有着被附身時的記憶的。
連忙扭頭看了一眼,就見肩膀上,兩片指甲蓋大小、黑如晶石的蛇鱗,宛如兩片蟬翼一般覆蓋在鎖骨的盡頭。
隨着我肩膀聳動,那兩片蛇鱗也輕輕地聳動着。
呂福舟直接用指甲颳着那鱗片,死死地壓着我:「我給你拔了。」
他好像很害怕,指甲直接摳破了旁邊的皮,痛得我悶哼出聲:「呂福舟!」
「忍着!」他居然不顧我的痛意,死死壓着我,掐着一片鱗用力就朝外拔。
可這鱗根本就不像是長在皮上,就好像連着筋骨,一扯就痛得我全身都抽。
我痛苦地叫了一聲:「呂福舟,要拔也去醫院!」
而且長明說了,這兩片蛇鱗是用來保護我的,暫時沒有危險,他急什麼!
呂福舟卻依舊不管不顧,死死壓着我,指甲掐着我皮肉,全是血仍硬要去摳掉那兩片蛇鱗。
最後是我痛得不行了,一腳將他踹開,他才悻悻地縮手。
將滿手的血在衣服上擦了擦,看着我喃喃地道:「周琴,這蛇鱗不能讓人看見,所以我才……」
我扭頭看着被掐得鮮血淋漓的肩膀,直接將衣服扯好。
朝他道:「先去醫院看你爸吧。」
呂福舟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起身去關門。
鄉村不好打車,他找旁邊的鄰居借了個電動車。
就在我上車的時候,本能地伸手抱着他的腰。
呂福舟卻全身一僵,然後彈着指尖,敲了敲我的手背:「掰着車座吧,勒得我喘不過氣。」
可他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抗拒。
我想到那晚,長明附在他身上和我那個,他或許也還記得,心裏明白他的膈應。
所以直接鬆開了手,掰着電動車的車座。
等到了醫院,呂斌已經醒了過來,連腰間的蛇纏腰也好了很多,只是下面是完全廢了。
呂福舟在和醫生談過後,還是打算把呂斌轉到我們那裏去,依舊是叫的救護車送。
在走前,我讓他把老家那些藥酒倒了。
呂福舟卻只是朝我道:「那是爸用來賣錢的,反正那些蛇你已經放了,倒也不知道倒哪,還不如留給爸自己處理。」
「那你知道他建的房子,就是爲了方便他們這些單身的人在裏面……」後面的話,我實在不好明說了。
結婚三年,我就最初回來過一次,每年過年,都是呂斌去我們那過的。
可呂福舟卻時不時回來看望,更甚至今年建新房他都回來過幾次。
他會不知道呂斌那些髒事?
會不知道呂斌用這些東西泡酒?
或者說他這麼勤快地回老家,也參與了這些?
可無論我怎麼說,呂福舟都只是沉默,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發火。
最後我悶着一口氣,和他回到市區。
給呂斌安排醫院這些事情,都是呂福舟自己在搞,他也整天守在醫院。
家裏收拾好後,我也沒有特意在外面租房子,就自己住在裏面。
我後來找白醫生說過蛇神長明的事情,白醫生也看過那兩塊蛇鱗,說這確實是保護我的,算是長明報答我救出那些條被泡酒的蛇。
有時呂福舟回家拿衣服,跟我碰面,能明顯感覺到他對我的冷淡。
我知道是因爲那件事,可我難道就不是受害者了?
這事的起源也是他們父子,更甚至爲了救他們父子,我強忍着害怕和長明一條蛇做了交易。
結果呢?
他這麼怨懟我?
因爲耽擱了幾天的工作,我一直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情,努力地工作。
可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和呂福舟更甚至到了連話都說不上的地步。
我特意買了水果和補品去看呂斌,他也不跟我說話,全場冷漠。
就算我主動示好,和他說話,對呂斌問話,他們父子都對我冷淡……
更甚至,可以說是毫不掩飾地厭惡。
大概是兩個月後吧,呂斌傷好了,回到了家裏。
看我的目光就好像看仇人,又好像那種恨不得撲上來扒掉我衣服的那種兇狠。
雖說他那個沒了,可我依舊感覺到害怕。
以前呂福舟和我感情沒有破裂,會保護我,還好。
現在呂福舟對我這樣,又有了長明那件事情,我不知道自己住在家裏會發生什麼。
我藉口加班,在孫採盈家借住了幾天後,乾脆直接和呂福舟提出離婚。
有長明那件事情,或許是個男的都接受不了吧。
因爲呂斌在家,我不想面對他,所以把呂福舟約到了風月債酒吧,和他談的。
他聽說我要離婚,倒是面無表情,估計也是同意的。
我將擬好的離婚協議給他:「我轉了五十萬給你爸建老家的房子,下面有銀行流水,你可以看下。老家的房子我不能分,現在住的這套,你當初也只出了個首付,裝修是我出的錢,月供雖然也是你的,可也不算多。」
「剩下的,我自己來還,房子歸我,車子和老家的都歸你可以嗎?」我算了下,其實呂福舟還佔了便宜。
呂斌回家建房子前,呂福舟剛換了新車,七十多萬,所以纔沒有錢,就從我這裏拿了五十萬走。
這些年,呂斌穿的用的都是我買的,家裏的開支幾乎也都是我。
房貸一共二十年,呂福舟才供了兩年多,他也不算虧。
可我說完後,呂福舟拿着「離婚協議」直勾勾地看着我:「房子歸你,我住哪?」
我聽着這話:「那你想怎麼分?」
「車子可以估價,我補差價給你,房子一人一半,拿的一方補另一方錢就是了。那五十萬,是你給我爸的,你找他要錢,跟我沒關係。你想去住那房子,也可以住。」呂福舟直接將那份「離婚協議」撕了丟垃圾桶。
還盯着我道:「我知道你卡上還有不少錢,這些都是婚後財產,都要拿出來分。」
我頓時被呂福舟的無恥給驚到了!
車子貶值多厲害,買的時候七十多萬,過了手,怕是隻值個二三十萬了吧?
當初我不讓他買這麼貴的車,他硬是說公司業務需要,現在來估價給我分?
還有老家的房子,離婚了我怎麼去住?
找呂斌要錢,他這是料定我要不到?
我一股氣憋在胸口,再次恨自己嘴笨。
酒吧老闆忙給我遞了杯果汁,示意我彆氣,朝呂福舟道:「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她爲了救你們父子,也費盡了心思。」
可呂福舟卻只是瞪了那老闆一眼:「你幫她說話,是不是你和她也有一腿。」
我當場就端着杯子,將裏面的果汁全部潑呂福舟臉上,朝他低吼道:「滾!」
呂福舟或許從來沒見我這樣,看着我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把臉上的酒水,直接就走了。
酒吧老闆看着我,搖頭道:「好聚好散,錢財乃身外之物,尤其是夫妻之間,愛恨都深,萬一逼急了,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多不好啊。」
他還生怕我沒聽懂,指了指他身後的酒吧招牌:「風月債,懂嗎?現在刑偵也一樣,夫妻一方死亡,嫌疑最大的往往就是另一方。」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一想到我沒有對不起呂福舟,是他對不起我。
結果他還這樣對我,心頭就一股子怨氣壓不下去。
最後酒吧老闆打電話叫了孫採盈,讓她把我帶回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依舊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
同時也在放棄爭那些東西,以及在呂福舟死磕之間徘徊。
就在我心焦得不知道怎麼選擇時,和我冷戰三個月的呂福舟主動打電話給我,說是想明白了,答應按我說的分配,離婚。
他打算送呂斌回老家了,也準備把東西清走,讓我回去一起喫個飯,然後去民政局辦離婚,再去把房子轉到我一個人名下。
他語氣溫和,似乎帶着愧疚。
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把白醫生給的那根對付長明的刺給他,理由是怕長明再報復呂斌,也算給呂斌防身。
他說得有理有據,語氣誠懇。
可就在他提出的時候,我肩膀上那兩片蛇鱗的位置,突然隱隱作痛。
我不由得心生警惕,直接朝呂福舟道:「那根刺回來後,我還給白醫生了。那東西很珍貴,我沒用上,自然要物歸原主。」
這是實話!
呂福舟語氣中似乎有點可惜,但也沒有多說,只是邀我過去,還說到我公司來接我。
我想着那車裏總是一股揮之不去的蛇酒味,也就拒絕了。
等我打車到的時候,卻發現桌上擺了不少菜,都是呂斌做的。
門口擺滿了大紙箱,寫着地址,看樣子呂福舟確實是想搬走了。
只是進門後,肩膀上那兩片蛇鱗越發地痛,更甚至像針扎一樣。
呂斌依舊看我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呂福舟卻招呼着我坐。
我實在不想和他們父子再同坐在一個飯桌上了,直接拿出新打的「離婚協議」,朝呂福舟道:「簽了吧,簽了我就走。」
這房子,我也沒打算住了。
呂福舟估計也沒想到我這麼直接,愣了一下。
就在他伸手來接這個協議的時候,我感覺肩膀上那兩片蛇鱗,突然傳來尖銳的痛意。
我本能地扭頭想去看一下肩周,一轉頭,眼角餘光就瞥見呂斌拿着一塊帕子,正倒着什麼。
見我扭過頭去,他愣了一下,朝呂福舟道:「快!」
而呂福舟接協議的手,猛地扯住我胳膊,一把將我箍在懷裏。
呂斌連忙將那帕子捂在我嘴鼻上,朝我咯咯地陰笑:「這藥是蛇酒師教我配的,聞了就倒,我用這個對付了不少村裏留下來的小媳婦。
「而且這藥效很淺,一下子就過了,血液裏面也查不出來。」呂斌死死捂着我鼻子,朝我冷聲道:「是不是隻有酒味。」
我感覺濃郁的酒味竄到鼻息間,跟着身體就發軟。
而呂斌放開帕子,朝我冷聲道:「你說你,爭房子有什麼用,命都沒了,你剩下的東西不還是我兒子的。」
呂福舟也將我慢慢放開,任由我倒在飯桌前。
我倒在地上,身體發軟,可肩膀上蛇鱗尖銳的痛意,讓我又保持着清醒。
呂福舟蹲在我身邊,朝我輕嘆着氣:「周琴,我不想這樣的。可你和那條蛇睡過了,我不可能再碰你。離婚的話,你又這麼強硬地要房子、要錢。你說我怎麼辦?」
我努力抬頭想看着他,他卻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似乎是搬家公司的,好像已經到了樓下,他說立馬就把東西搬下去。
跟着呂斌笑眯眯地打開了櫥的門,從裏面掏出一個透明塑料袋。
裏面有着一條我胳膊粗細,通體漆黑的過山峯,就像當初他泡在蛇酒裏面那條一樣。
他直接將蛇順着我褲腳朝裏放,然後朝我道:「是你害死了我那老相好,我這兩個月特意託人找了這麼條蛇,又用蛇酒泡了,等下就算它不鑽到你身體裏,也會咬死你。」
「警察只會認爲上次抓的那條壓扁的蛇是假的,這條纔是從蛇酒裏跑出去,又回來報復我們的那條。而我和福舟會搬東西下樓,正好避開,等回來的時候,又和搬家公司的人,碰到蛇弄死你。」呂斌越說臉色就越陰沉。
死死地盯着我道:「如果不是你那惡毒的想法,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這麼死了,算是便宜你了。如果不是想要你早點死,我就帶你回老家,讓你幫我們好好掙上一筆,再弄死你!」
我感覺到粗礫的蛇鱗,順着腿一點點往上。
想動,卻怎麼也動不了,反倒是肩膀上那蛇鱗的痛意,越發地尖銳。
呂福舟就蹲在一邊,並沒救我的意思。
呂斌在我身上還摸了摸,似乎在找白醫生那根刺,沒有摸到後,泄憤般地在我身上掐了幾把。
還是呂福舟忙扯開他:「別留痕跡。」
正好他手機響了,呂斌立馬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將那裝蛇的袋子放在竈上燒了,還將剩下的灰丟在洗菜盆的水管裏沖走。
走前,還特意拿了根竹刺,對着那條已經大半蛇身爬到我褲腳裏的蛇尾紮了一下。
那蛇喫痛,在我褲腳裏立馬亂彈亂動,張嘴就咬住了我。
呂斌朝我呵呵一笑,直接就和呂福舟各搬了一個大紙箱出門了。
同時還將兩個紙箱搬到門口,抵着門。
呂福舟在出門的時候,扭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中沒有愧疚,只不過是沉沉的冷意。
而呂斌抱着個大紙箱,推了他一把,直接就將他推出了門。
就在他們走後,那條蛇在我褲腳裏越遊越激動,整條蛇尾都縮了進來,纏住我的小腿。
我感覺腿肚子被繃緊,努力往下挪着眼睛,看着那蛇頭昂起,就在對着我咬下去時,肩膀一陣劇痛傳來,跟着一道黑影一閃,就從我肩膀躥了出來。
一身黑衣金紋的長明站在我旁邊,伸手將那條鑽在我褲腳的過山峯扯了出來。
朝我笑了笑:「周琴,又見面了。」
我看着他,突然感覺悲從中來。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呂福舟父子是薄情寡義的人,所以才留了那兩片蛇鱗在我身上。
果然,人不如蛇啊!
我努力轉着眼睛,看着長明。
可他卻朝我輕聲道:「我留他父子性命,是因爲你希望他們活着,既然他們要害你,也就沒必要留了!」
說着,他將手摸到我肩膀上那兩片蛇鱗片。
他不過是輕輕伸手一揭,那兩片呂福舟掐着我肉綻血流都沒有拔出來的蛇鱗,就落到了他手裏。
我眼看着長明將那兩片蛇鱗喂到了那條黑蛇的嘴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卻蹲下來,在我脣上輕輕落下一吻:「周琴,我在等你。如若你厭倦這外面人心繁雜,可以來找我。」
我努力想說話,可長明跟着就不見了。
那條吞了兩片蛇鱗的過山峯,盤在我身邊,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呂斌說話的聲音:「還有好多紙箱,你們幫着搬,我去給你們拿水。」
跟着他們父子,還有兩個穿工作服的人從門口進來。
呂斌見我倒在地上,詫異地叫了一聲:「周琴,你怎麼了……」
眼睛卻往我腰下瞄。
可就在他瞄的時候,那條盤在我身邊的過山峯,猛地弓身彈起,對着呂斌就撲了過去。
過山峯本身速度快,呂斌張着嘴想尖叫,可還沒發出聲音,那條蛇就纏在他脖子上,張開大嘴,直接就咬破了他的喉嚨。
那兩個搬家公司的嚇得大叫,拔腿就腿。
呂福舟見狀,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大叫着也想跟着跑,可一轉身,那條蛇已經纏住了他的腿……
我努力掙扎,想動,卻怎麼也動不了。
也就在這時,一隻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長明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別看。」
跟着,我聽着呂福舟慘叫聲響起,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散開。
長明似乎嘆了口氣,跟着我又聞到了呂斌那種藥酒味的氣味,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旁邊孫採盈和酒吧老闆陪着我,還有上次的那個秦警官和文警官。
等醫護人員確定我沒事後,他們對我進行了詢問。
除了長明的存在,我把所有事情都說了,秦警官只是沉沉地聽着,錄完後直接就走了,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酒吧老闆幫我送他們出門,孫採盈這才告訴我,呂福舟父子都被蛇咬死了。
那條蛇並沒有跑,只是匍匐在原地,等着警察抓它。
無論警察怎麼確認,那就是一條普通稍大的過山峯,可它直接一口就咬斷了呂斌半個脖子。
呂福舟雖然把家裏的監控拆了,可小區進門的監控,還是拍到了呂斌將那條蛇帶回家裏。
至於爲什麼蛇沒有咬我,而是咬了他們父子,這點誰又說得清。
警察也在家裏,查到了呂斌迷昏我的藥酒,再結合我放在桌上的「離婚協議」,以及我和呂福舟的通話記錄,可以證明呂福舟父子確實是想殺了我。
我只在醫院住了一天,其間還特意看了肩膀上原本有蛇鱗的地方,已經光滑一片,只不過有兩個微紅的印記。
蛇鱗在的時候,能清晰地看出是兩片蛇鱗。
現在蛇鱗沒了,兩道微紅,就好像兩片花瓣一樣。
我後來去問過白醫生,他告訴我,蛇神長明是蛇族的守護神,就像人類也有自己的守護神一樣,當蛇類的怨恨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就能從蛇身而出,保護蛇族。
它是蛇神,卻不一定是條蛇。
就像人所敬仰的神,不一定是人一樣。
所以我看到那附在呂福舟身體裏的,本身就不是那條黑蛇,而是蛇身長明。
至於它爲什麼和我發生了那樣的關係,白醫生也說不清,只是說機緣吧。
因爲死過兩次人,三條人命,我把那套房子掛出去賣了。
價錢一壓再壓,幾乎比原價減半,後來還是一個寫靈異小說的作家買了下來。
我把呂福舟的車賣了,又去老家,將那套老宅也轉賣了,雖然有些波折,但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是新建的,也算能出手。
可等我合算下來,發現賣房、賣車的錢,加起來,正好是該我的那一半。
賣老家那棟的錢,扣下人錢和車費什麼的,到我手裏也差不多正好五十萬。
就在我唏噓着冥冥之中正有天意的時候,圍着那房子轉了一圈,想着長明帶着那些泡過酒的蛇是從哪裏離開的時候,旁邊的鄰居告訴我,以前老宅後面是個小山坡,有個大洞,裏面好像有蛇,呂斌幾次要抓,都沒抓。
我這才猛然想起來,和呂福舟回家那一年是冬天吧,我到這邊有點水土不服,臉上長痘。
呂斌就說挖蛇熬老母雞,搞個龍鳳鬥給我喝。
就是指着老宅後面那個大洞,說裏面有蛇,冬天不動,最好抓。
當時我勸住了呂福舟,怕呂斌不同意,還跟呂斌說了不少關於蛇守家宅、旺宅的說法,讓他就算知道這是個蛇洞,也別動。
可我沒想到,呂斌建新房的時候,把後面的小山坡推了,蛇洞也挖了,就挖出了那窩泡酒的蛇。
我從呂福舟老家離開的時候,有想過要不要見去長明一眼,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如若不打算留下,去看一眼,就白添心思。
到深山裏,就算遠離人心繁雜,可我習慣了這外面的生活,沒網,沒手機,沒電……
沒喫沒喝的,難道我也要挖一輩子野菜嗎?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很平淡,拿着錢又重新買了套房,離白醫生住的地方比較近,孫採盈就住在我對面,這樣讓我比較有安全感。
工作依舊比較忙,我有時晚上獨自躺在牀上的時候,也會想起長明,想起呂福舟……
在霜降當天,白醫生突然讓華安凡,也就是酒吧老闆轉告訴我,說霜降蜇蟲鹹俯。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還特意查了一下,大概就是說冬眠的動物,開始入洞冬眠了。
也就是說,那些蛇也冬眠了,我也不會再怕出去就碰到蛇了吧。
也就是說長明,也該冬眠了吧。
或許等他一覺再醒來,就會忘記我這個小插曲吧。
當晚我和孫採盈一起喫火鍋,喝了點酒,華安凡就把她接走了。
我喝得微醉,躺在牀上,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長明……
跟着我腰間一沉,好像一條胳膊從被子裏就伸出來,摟住了我。
我迷醉地扭頭,入眼就是長明那張俊郎如神般的臉。
他直接將我攬入懷裏,在我臉上蹭了蹭,跟着把頭擱在我頸窩:「我一直等你來找我,一直等到霜降你都不來,我就只好來找你了!」
我一時心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酸是澀。
長明卻嘀咕道:「放心,我很好養,不用進食,冬眠只要睡覺,你每晚抱着我睡就好。」
可他在這裏算怎麼回事?
但跟着,長明就將我摟緊,嘀咕道:「酒香啊……」
我還想再說什麼,可這笨嘴根本就沒來得及張開,就被長明吻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