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如蛇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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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從老家帶了瓶蛇酒過來,說是推老宅的時候抓的,特意泡了酒和老公一起喝。
可那條酒缸裏的蛇還活着,放酒時一直在裏面遊動。
當晚喝酒的時候,就出了怪事。
1
公公從老家帶了瓶蛇酒過來,說是家裏建房子,推老宅的時候抓的,他泡了大半年了,硬是要拉着老公喝酒。
那泡酒的玻璃缸足有礦泉水桶這麼大,泡了大半年顏色是那種深茶,在各種或是根或是莖葉的藥材中,依舊可見一條足足有我胳膊粗,通體鱗片漆黑的過山峯盤泡在裏面。
老公本來就少喝酒,加上這藥酒功效是不是有另說,在我們老家,家蛇不能傷的,只能放,更何況是推老宅基地時抓的蛇。
我正想勸公公,他估計也知道我個性,直接朝我冷呵道:「福舟把這酒喝了啊,保你生兒子。你和福舟結婚都快三年了吧,一直沒孩子,你說不是你的問題,那就是我兒子的問題咯?那我就給他搞點蛇酒,讓他喝喝,看是不是他的問題啊!」
這問題性質一下子就變了,我這人向來嘴笨,一急一口氣憋着就不知道反駁,只能自己生悶氣。
如果是個婆婆說這個話,我還好說點。
可他是我公公,我一女的,跟他討論生不生孩子是誰的問題,就有點膈應了!
還是呂福舟拉住了我,朝我眨眼,讓我別吵免得矛盾升級。
還一個勁地安慰我,讓我別跟他計較。
婆婆死得早,公公爲了帶大呂福舟,把兩三歲的小女兒都送人了,一個人熬了這麼多年,脾氣也變得又暴又犟,但呂福舟心疼他,加上他一般也不常來,所以我也懶得計較。
呂福舟也沒讓我管,就自己叫樓下滷菜店送了點下酒菜過來,要陪他爸喝點。
我原本是不想看的,可公公放酒的時候,一定要叫我,說什麼蛇酒入男喉,貴子入我腹,讓我一定要看着這泡好的蛇酒第一次放酒。
說人家泡酒的跟他說了,我不喝可以,但要聞着第一縷放出來的酒氣,說泡了之後放出來第一縷酒氣的是龍氣,只要我吸了,就是龍子入腹,以後老呂家的孫子非龍既鳳。
他這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還有貫口,我倒是有點佩服他記得住了。
可他也不想想,把人家蛇都泡酒了,一打開,出來的不應該都是怨氣嗎?
呂福舟說我怕蛇,公公當下就炸了:「都泡酒罈子裏了,還隔着缸,還能拿她怎麼樣啊?以前你媽下地割麥子,還一手抓住了蛇,一鐮刀給割斷,我們還喫蛇呢,也沒怎麼樣啊?就是嬌裏嬌氣!」
對於這種說不通道理的,我一般都是不爭辯的。
公公見我這次沒有反駁,用一種「算你識相」的眼神看着我,一邊將下面放酒的龍頭打開,一邊嘟囔着念着不知道是什麼的貫口。
用的是家鄉話,聽不太真切,但隱約聽到什麼保佑子孫如何如何的,想着他也是好意,我也就硬着頭皮和呂福舟站在桌前,看着他慢慢擰開龍頭。
這蛇酒從泡上就沒有打開過,龍頭擰開後,酒水剛放出來,水波晃盪,一點點往下流,氣泡咕咕地朝上冒。
隨着氣泡和水流鼓動,那些藥材好像也在慢慢地下沉,然後盤拱着的蛇脊一點點地露出來。
就好像一條盤伏在草叢中的蛇,半隱半現。
我是真的怕蛇,所以眼睛一直盯着玻璃缸,肉眼可見有些藥材一點點地被壓貼到壁上,酒氣夾着濃郁的藥味在空氣中散開,燻得我有點胸悶氣短。
正要和呂福舟說,是不是可以了。
就聽到水「譁」的一聲響,玻璃缸裏水花四濺,那條胳膊粗的過山峯感覺到水流或是氧氣湧入,醒了過來,順着缸快速遊過,不停地用蛇頭頂着上面的塑料蓋,蛇身扭動得飛快,就好像螺旋一樣,蛇尾更是不停地拍打着酒缸底部。
我嚇得尖叫一聲,呂福舟連忙將我摟在懷裏,朝公公大叫先蓋起來。
「怕啥子喲,又出不來。你看,這活蛇泡酒,多新鮮。」公公還瞪了我一眼,但見我實在是害怕,扯了桌布就把酒缸蓋了起來。
雖說看不到蛇了,可還是能聽到它在裏面掙扎遊動的嘩嘩水聲,我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種瀕死掙扎的痛苦。
「我送你回房間,別怕。」呂福舟摟着我,又交代公公趕緊把蛇酒搬走。
他安慰了我幾句,公公就叫他出去喝酒了。
我在房間裏,刷着手機,可眼前盡是那條過山峯順着酒缸遊動時漆黑的蛇身。
這會回想,好像都能看清上面的鱗。
我忙刷着各種小視頻,給自己壓驚。
公公愛喝酒,一喝就停不下來,藉着酒勁說自己二十多歲就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呂福舟養大,多不容易,如何如何的。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我洗了澡出去了一次,催老公早點睡,明天要上班。
當時他和公公都已經喝得面紅耳赤了,呂福舟只是朝我憨笑,公公看着我時,好像愣了一下,眼睛好像瞬間就放着血光,跟着猛地轉過頭去,又從那蒙着桌面的缸子裏放酒。
我也是個結了婚的人了,那種眼神代表着什麼,也知道。
忙丟下一句「別再喝了,早點睡」,就急忙回房了。
大概是半個多小時後吧,呂福舟洗了澡才進房。
估計是怕吵醒我,也沒開燈,一爬牀上,就緊緊地摟着我。
可能是洗得冷水澡,他還一身的微涼,呼吸間全是藥酒的氣息,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土腥味。
我推都推不動,兩條胳膊跟蛇一樣地纏着我……
這想法一閃,就將我嚇醒了,忙推了推呂福舟,問他有沒有給公公拿洗漱用品。
「他說要去找老朋友喝酒,還接了一瓶蛇酒走,去別人家睡了。」老公摟着我,越發地親暱。
可我從來沒聽說公公在本市有什麼老同學,還可以大半夜留宿的。
想到公公看我的那一眼,我隱約感覺公公可能是去做什麼了。
畢竟他單着也快三十年了,說沒點需求吧,不可能,以前爲了呂福舟就一直沒找伴。
想和呂福舟說吧,可他越摟越緊,我也不好開口,想着找個時機和呂福舟說說,讓公公找個伴,畢竟還不到六十的人。
呂福舟卻摟着我,輕聲道:「這蛇酒功效真的不錯。」
藥酒的氣息蒸騰在我臉上,光是聞着就讓我頭昏腦漲,好像醉酒了一下。
我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推不開。
隱約感覺他好像和以前的呂福舟有點不一樣,可又不知道哪不一樣。
只想着那蛇酒可能真的是有「功效」吧!
最後不知道到了多晚,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可夢裏,卻全是那條過山峯順着玻璃缸掙扎遊動想逃出來的情景。
我好像又站在桌前看,那條蛇遊了很久,酒水和藥材四濺,似乎怎麼也遊不出來,猛地停住了,扭頭盯着我。
蛇眸在黑色的鱗中間,好像發着琥珀色的暗光。
它一點點地張嘴,吐着鮮紅的蛇芯,蛇身慢慢彎曲蓄力,似乎就要朝我撲過來。
跟着我好像就又變成了那個酒缸,被那條通體漆黑的過山峯滿滿地纏住。
更甚至還能感覺到粗礫的鱗片刮到身上時,那種刺痛感……
我嚇得猛然驚醒,卻發現外面太陽已經老高了,手機鈴聲也一直在響。
幸好現在居家辦公,要不然換以前要早會,得被領導罵死。
呂福舟已經不在牀上了,一掀被子,全是藥酒和腥羶的味道。
昨晚太累了,後面沒來及得洗澡,我急忙扯了浴巾去洗澡。
可一推開浴室的門,就見公公和一個女人坐在浴缸上,擠成一團,嬉嬉笑笑地說什麼。
我當時整個都愣住了……
那女人還嫌棄地瞥了我一眼,妖媚地推了公公一把:「喲,家裏還有人啊?」
「我兒媳婦。」公公也有點尷尬,卻只是咳了兩句,盯着我沒有說話,似乎等我離開。
那女的咯咯地笑,還裝模作樣地掐了公公一把:「你是不是仗着兒子不在家,自己有一把子力氣,還爬灰啊!」
她這樣子,一看就是「職業」女性。
還上下打量着我,語出無狀地道:「浴巾下面衣服都沒穿,昨晚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還去幫你兒子完成作業了!」
對於這種人,我是懶得接話的。
我乾脆將浴巾往身上一裹,盯着那明顯就來路不正的女的,朝公公道:「呂福舟知道嗎?」
他青年鰥居,昨晚喝了酒出去找人解決需求,我可以理解。
但把人帶到我家裏來,明知道我在家,還衣裳不整地在浴室裏膩歪,更讓那女的說些低三下四的話,就過分了。
「我是老子,他是兒子,他管得着我?」公公當下就氣紅了臉,瞪着我道,「當初買這房子,我出錢了的!怎麼,我不能住啊?」
那女的還咯咯笑地攀着公公的胳膊,假意扯着他:「別說了,惹急了,就記恨我了!」
這是火上澆油,我只是冷「呵」了一聲,直接就走了。
當初買婚房,公公生怕呂福舟在我家低了頭,確實給了十萬塊錢。
可去年說老家要建房子,呂福舟說家裏就他一個兒子,這房子也是給他建的,他爸一輩子不容易,所以該我們出錢。
我想着也算是道理,就把自己所有的存款給了他。
結果現在倒好,老家的我還沒住上,這房子公公還說是他的了!
回到臥室,在小洗手間裏胡亂沖洗了一下,讓自己冷靜下來,邊穿衣服邊想好怎麼說,這纔打電話給呂福舟,讓他回來解決他爹這荒唐事。
就在我打電話間,總感覺滿臥室都是藥酒的味道。
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呂福舟都沒有接,就在我氣得想將手機丟到牀上的時候,就接通了,有着沙沙的雜音,他聲音也有點啞,只是讓我彆着急,他就幫我解決掉那女的。
我打着電話,還能聽到外面那女的放肆的大笑聲,夾着一些風塵中不好的言語。
本來想問呂福舟的聲音怎麼了的,可實在是氣不過,只交代了一句:「那你快點,把她弄走!」
呂福舟沙着嗓音應着,我實在是聽不進去外面的調笑聲,乾脆把牀單、被套一裹,拿着電腦,打算去小區外的咖啡廳工作。
走到客廳的時候,卻發現公公已經做了早飯,正和那女人膩膩歪歪地站在桌邊。
他拿着杯子在接那酒缸裏的蛇酒,接了一杯,自己抿了一口,喝得眼睛眯眯的,就端着杯子送到那女的嘴邊,示意她嚐嚐。
那女的抿了一口,還攀扯着公公的肩膀,挑釁地看着我。
公公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扭頭看了我一眼。
那女的也妖嬈地轉身,朝我呵呵地笑:「要不一起喝點?」
這個時候我突然有點恨自己嘴笨,每次想罵人,可卻怎麼也找不到話,只感覺腦袋氣得嗡嗡直響。
恨不得自己就像電視劇裏那些女主一樣,懟人嘩嘩的,一套一套的,說得這女的羞愧而死。
那女人估計也知道我只會憋悶,咯咯笑着轉身,伸手又去扭龍頭放酒。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投在玻璃酒缸上的身形也跟着扭動。
酒水晃盪,那條泡在裏面的過山峯輕輕遊動,蛇頭微張,好像猛地一口就咬住了那女人的影子。
同時那雙蛇眸就好像夢裏一樣,死死地盯着我。
我嚇得一個激靈,忙揹着電腦包走了。
到電梯裏又打電話,想催呂福舟快點回來。
可他沒有接,我一路都憋着氣,越想越憤恨,想着自己當時就該怎麼懟回去的。
到了咖啡廳,喫了兩份早餐,又灌了一大杯咖啡,在同事打電話給我,問我怎麼沒回郵件的時候,這才慢慢平復了心情,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可剛回復了郵件,物業就打電話過來,讓我趕緊回去,說家裏出事了,我公公傷得挺重的,嚇得人都傻了,保安已經幫我報警了,現在我家死了人,讓我趕緊回去。
那物業語氣慌亂,我也沒太聽清,只是聽到「家裏死了人」,電腦都沒收,讓咖啡廳老闆幫我看着,拿着手機鑰匙就往家趕。
到樓下的時候,就見很多人圍在那裏,見我回來,有經常碰到的,就竊竊私語。
公公上半身全是血地蜷縮在樓道里,就腰間纏了一件保安的工作服,一身的酒味和血腥味。
臉色看上去鐵青,雙脣青紫發抖,不停地哆嗦着,看不出哪受了傷。
保安隊長連忙催我上去,說救護車馬上就來了,警察已經到我家門口了,讓我上去錄口供。
還特意拉着我到一邊,朝我輕聲道:「你公公渾身是血地下來的時候,我想着先救人,就先上去看了一眼。」
他說到這裏吞了吞口水,朝我道:「我就轉過玄關,看見一個女人倒在地上,血糊了一地,旁邊還有一條蛇的尾巴。」
保安隊長掐了一下手,比着大小:「那蛇又黑又粗,好像從……」
他咳了一聲,看着我道:「這不好說,你等下上去,別靠近屍體,跟警察錄了口供就行了。我們等救護車來,幫你把你公公送上去。物業那邊也說了,讓你別亂說話,免得房價掉了,你也和警察打個招呼。」
我一聽到是蛇害死了人,腦中猛地閃過離開時那條過山峯在酒缸裏,一口咬住那女的倒影時的場景。
瞥了一眼看上去只是嚇着了的公公,見他似乎沒有受傷,一時心裏發緊,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只得硬着頭皮坐電梯上去。
電梯裏,我聽着「唆唆」的響聲,又急又怕,聽着這聲音好像就在電梯裏,不像是鋼繩和空氣壓縮的聲音,反倒有種像是蛇爬行的聲音。
或許是這樣想,電梯排氣扇灌進來的風真的夾着那蛇酒味道。
我忙緊握着手機,死死盯着電梯,看着一層層地往上,心也慢慢地縮緊。
一出電梯,還沒到家門口,就聞到了藥酒的味道混着血腥味。
只見地上,一道三指寬、蜿蜒的血痕,如同蛇的痕跡一般,從我家門口徑直通向了電梯井。
我一出電梯,一個警察立馬驚奇地看着我道:「你怎麼從電梯上來的?那條蛇已經從電梯井跑了,不是已經讓物業停了電梯嗎?」
2
我聽着警察說電梯停運了,扭頭看了一眼電梯門,剛纔還亮着燈,顯示着樓層的電梯,這會直接就黑了。
想到,剛纔排氣扇中那蛇酒的味道,頓時後背一陣陣地發涼。
那警察也只是疑惑地看了電梯一眼,嘟囔着物業居然又開了電梯。
然後就叫我到一邊去錄口供,無非就是問我死者是什麼人之類的。
我聞着空氣中的血腥味和藥酒味,只感覺作嘔。
忙問了是不是死的是個女的,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這才把人是公公帶回來的事情說了,身份確實是不知道。
「你家客廳裝了監控,是你手機聯着的嗎?」那警察朝我指了指房間裏,輕聲道,「還裝了兩個,是嗎?」
這會家裏已經拉了警戒線,血腥味和酒味濃得很,不過法醫什麼的暫時還沒來,所以房間裏沒人,只能看到那條蛇從家裏蜿蜒爬出的痕跡。
我耳邊響起保安說那女的死法,只感覺胃裏作嘔,忙走到樓道的窗戶邊,連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掏出手機,找出監控視頻。
呂福舟就是做安保的,很多學校和企業,都是他們公司統一裝的監控啊,門禁系統什麼的。
家裏這兩個,是他拿的樣品回來試用的,他手機和我手機都聯着,還有電腦端。
我原本打算找出視頻,可那警察直接拿了個證物袋給我,說了爲了保留原始載體,讓我把手機直接給他。
他說的時候,還瞥了一下房間裏面和地上蛇行的血跡。
我猛地想起保安隊長說,那蛇是鑽進那女人身體裏……
瞬間明白,我還是不看的好。
直接將手機丟進了證物袋裏,正想問後續我該做什麼,電梯就又響了起來,同時我手機也響了。
隔着透明的膜,能清晰地看到「呂福舟」三個字。
跟着那警察接了個電話,瞥了我一眼,輕「嗯」了一聲,朝我道:「你先生回來了,等電梯來了,你就先下去吧。」
這是沒我什麼事了嗎?
我正想着,電梯就上來了,呂福舟急急地跑了出來,一見到那條蛇行血痕,似乎也嚇了一跳,忙招呼着我先下去。
跟着他一起上來的,明顯還有法醫什麼。
我本能地往裏面看了一眼,想看看那女的真的死了嗎?
剛一扭頭,呂福舟就捂着我眼:「你別看,免得做噩夢,快走。」
他手掌冰冷,還有着一股濃郁的蛇酒味。
我正疑惑他從外面回來,怎麼蛇酒味這麼濃,他就叫了旁邊的物業大姐,帶我下去。
我到樓下的時候,兩輛消防車停在了樓下,很多消防人員圍着綠化帶噴什麼,還拿着鉗子什麼的,在綠化帶扒拉,估計是在找那條蛇。
公公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據說嚇得都說胡話了,一直嚷嚷着說是蛇報復,要讓他家斷子絕孫什麼的。
保安隊長一邊疏散圍觀的人羣,一邊湊過來,看了我一眼,朝我輕聲道:「你家公公是不是感覺不到痛啊?」
我原先還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不解地看着他。
他卻朝我低咳了一聲:「他身上的血,不全是死掉那個人的,是他那個被咬掉了,我們原先都沒發現,還是醫生來了才發現的。」
「哪個?」我這會腦袋全是那條跑掉的蛇。
胳膊粗啊,又在酒裏泡了半年,還這麼兇狠,如果再跑出來,不說咬死人,嚇都能嚇死人。
旁邊一個大媽立馬大聲道:「還能是哪個,就是男人的那個啊。喏!他剛纔坐那裏,全是血,腰間還繫着衣服,你沒發現嗎?」
可公公剛纔坐在這裏,好像除了害怕,並沒有見他有痛色啊?
怎麼可能是那裏……
「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麼啊,快去醫院啊!」那保安隊長推了我一下,告訴我在哪個醫院,讓我去醫院交錢,這裏有我老公在就行了。
我這會還有點蒙,想了想就忙拿着鑰匙去開車,剛轉身就聽到那保安隊長朝那大媽唏噓:「那女的死狀喲,好慘。這女業主一看就是個斯文人,呆會那女的屍體下來,怕不是直接給她嚇暈。這房子,怕是都不想要了。」
大媽也在一邊感慨,說又是跑出了蛇,又出了這種見血出人命的事,小區的房子以後怕是不好出手了。
我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慶幸昨晚呂福舟車就停在樓棟邊,要不然要去車庫取車,光是想想就害怕。
等我把車開出去的時候,咖啡店打電話過來,問我電腦要幫我收了嗎。
我想着反正要路過店門口,就讓老闆幫我送到路邊。
等我開車窗接電腦的時候,那老闆聳了聳鼻子,朝我笑道:「是不是哪不舒服啊,怎麼這麼濃的藥酒味?」
我想着可能是剛纔在家門口沾上的,這種荒唐且詭異的事情,怎麼好跟別人說,只是苦笑了一下,接過電腦往副駕駛一丟,就去醫院了。
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嗅了嗅,確實有着藥酒味。
等到了醫院,我找醫生拿了單子,刷了銀行卡交費,這才知道,公公下面真的被咬掉了,而且沒找到,所以接不上,這會還在手術室。
據說他下面創口能看出原先已經壞死了,所以醫生問我知不知道公公以前有沒有得過什麼性病之類的。
這我哪知道?
只得借了醫生的手機打電話給呂福舟,這種事情,他一個做兒子的也不一定知道。
連打了兩個,呂福舟還是沒接。
醫生估計也知道問不出來,只得讓公公清醒了再問他。
可跟着卻又朝我道:「患者還有帶狀皰疹,已經環腰一圈了,現在高燒不退,可能會併發腦膜炎,等手術出來後,還得會診,你最好找一下他以前的病歷。」
見我聽得一臉蒙,醫生又道:「就是民間傳說的蛇纏腰。不過你不用怕,不會纏腰一圈就死的。」
我這會一聽到「蛇」就是一個激靈,可見醫生沉着的目光,還是點頭說問下呂福舟。
畢竟是我公公的事情,我確實知道得不多。
在手術室外等的時候,我心頭髮悶,拿着打開待機的電腦,幸好剛纔處理工作的時候,已經登錄了微信,給呂福舟發了信息,讓他問下老家那邊有沒有公公的病歷。
他可能在錄口供,所以也沒回我。
就在我關了對話窗的時候,瞥見了電腦上的監控端口,手指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突然就想看看家裏的監控了。
可就在我手指滑着鼠標,要點上監控的時候,呂福舟的臉,突然出現在筆記本屏幕前,還咧着嘴朝我笑,嚇了我一大跳。
筆記本就放在我腿上,他坐在我旁邊,腰身以極爲彆扭的方式側了過來,臉側偏着看着我,頭都壓到了鍵盤。
隨着他咧嘴笑,就有着一股子蛇酒的味道傳來,似乎還夾着血腥味。
我忙扭過頭去,聞着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這才清醒點,把筆記本挪開合上,把旁邊座位上的病歷和單子遞給他:「這是你爸的病歷,你自己看。」
呂福舟接過病歷,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以前他就是這樣,天塌下來都不着急,只會笑嘻嘻地哄我。
只恨我嘴笨不會罵人,每次見他這樣子氣得自己快炸了,都不知道怎麼罵他。
可他爸在手術室,下面被蛇咬了還壞死,還有什麼蛇纏腰,光是看醫生的表情就知道很嚴重。
家裏還死了個來路不明的「職業」女性,那條蛇也跑出去了,小區的鄰居還不知道怎麼恨我們呢,他還有心思笑!
氣急地瞪了呂福舟一眼,他居然只是拿着那個病歷,依舊沙啞地朝我道:「你累了吧?去車裏休息一會吧?」
說着,伸手心疼地摸了摸我眼底:「眼睛又黑又腫了。」
他指腹還是冰冷的,手掌覆過來的時候,還是有股子蛇酒的味道。
我一聞就感覺有點心悸,不知道爲什麼這蛇酒味這麼難散。
推開他的手:「警察那邊怎麼說?屍體搬走了嗎?」
一說到這個,他臉上立馬有着小得意,可跟着看着我臉色不太對,只是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直接伸手將我摟起:「我送你去睡會。」
他手摟得緊,渾身都是蛇酒的味道,我瞥了一眼,發現他穿的還是昨晚的衣服,不是工作服。
他公司爲了顯得專業,工作的時候都換統一的工作服。
早上他明明出去了,剛纔我還沒在意,這怎麼還穿着昨晚的居家服?
正想問,可呂福舟胳膊摟着緊,硬是要讓我去休息。
我確實頭疼得厲害,想着醫生說手術也還要一兩個小時,拿着電腦包就和他去車上了。
呂福舟幾乎是半摟半抱着我,將我扶上了車。
就在我躺下,以爲他就要去手術室外等公公的時候,他居然關了車門,跟我一起擠在車後座,依舊緊緊地摟着我。
隨着車門一關,氣流湧動,外面清新的氣味和車內的氣息交湧,我這才發現,車內全是蛇酒的味道。
而呂福舟身體如蛇一般,一點點地擠上了車後座,還緊摟着我輕聲道:「昨晚那蛇酒的功效怎麼樣?」
他聲音比原先更沙更啞,語氣中還夾着一股說不出的古怪。
我整個人幾乎都被擠得緊貼在車後座,呼吸間又好像昨晚一樣,盡是蛇酒的味道。
呂福舟還一點點地朝我擠過來,手腳並用,將我纏住,笑嘻嘻地看着我,慢慢貼着我的臉,蹭了蹭……
他的臉依舊是冰冷的,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滑膩感!
我轉眼看着他,腦中閃過一個驚悚且詭異的想法,瞬間只感覺全身發冷,慢慢發僵。
「怎麼了?」呂福舟的胳膊在我腰間緊了緊,啞着嗓子道,「你身體突然就僵冷了?」
我忙閉上了眼睛,努力壓住自己的情緒。
這個時候,我倒感謝自己的嘴又笨又慢了。
感覺「呂福舟」一下又一下地親着我的臉,我用盡了所有力氣,這才沉了沉神道:「你去看下你爸吧,他一個人把你養這麼大,不容易。」
呂福舟摟着我腰的手一僵,跟着帶着微微怨氣地冷哼了一聲:「你不是很煩他嗎?」
我睜開眼看着他:「你以前不是最關心你爸的嗎?」
他看着我,眼睛轉了轉,見我直勾勾地盯着他,這才慢騰騰地鬆開我。
在我臉上親了幾口後,這才咬着牙微有不甘心地道:「我去看看。」
跟着這才推開車門,直接就走了。
我等他走後,看着落在腳墊上的病歷,瞬間冷汗直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可鼻息間全是蛇酒的味道,讓我一陣陣地作嘔。
強忍着顫抖的身體爬到駕駛室,將所有車窗打開,抖着手啓動車子,飛快地就往醫院外邊的派出所去。
呂福舟從小就被公公和身邊的親戚灌輸着,公公爲了他,沒有再娶;爲了他,棄養了兩三歲的妹妹;爲了他,省喫儉用,在工地一做就是二十幾年……
所以就算公公脾氣又犟又暴,別人說公公半句不好,呂福舟立馬就會翻臉,包括我!
公公一有點事,呂福舟就會愧疚。
現在公公在手術室裏,生死未知,他怎麼還可能想着和我膩歪……
我不知道剛纔那個人是誰,但我知道,肯定不會是呂福舟!
可我剛將車掉了個頭,就見原本走了的呂福舟站在車頭前,冷冷地看着我,像極了夢裏那條黑蛇從酒缸裏看着我的樣子……
我瞬間嚇得後背一挺,隔着擋風玻璃,靜靜地看着他。
近午的陽光投在他身上,本該不長的影子,卻不知道怎麼的,拉得老長,投在車前蓋上,再慢慢地延展……拉長……
就好像一條漆黑的大蛇,從他腳底蜿蜒一點點地爬上擋風玻璃!
我緊握着方向盤,盯着那擋風玻璃上的黑影,就好像那條黑蛇就在玻璃酒缸裏時,貼着玻璃,隨時都有可能撞破玻璃衝出來,一口咬死我!
腳不由得踩在油門上……
慢慢抬頭看着車前的人。
他依舊朝我笑,說不出是詭異還是如何,我已經遍體生寒!
可如果車前的是那條蛇,呂福舟去哪了?
如果我撞過去,受傷的是呂福舟怎麼辦?
擋風玻璃上,那道拉長的蛇影已經近半了,而「呂福舟」也慢慢抬頭盯着我。
我猛地想起那個被蛇弄死的「職業」女性,以及不知道去哪的呂福舟和還在手術室的公公。
就在我緊握着方向盤,準備一腳油門踩下去的時候,後面突然一聲尖悅的汽車鳴笛聲響起,跟着那道拉長到擋風玻璃上的蛇影,猛地縮了回去。
「呂福舟」朝我笑了一下,直接大步走了過來,不顧後車的鳴笛聲,敲了一下車窗,示意我開窗。
我隔着車窗玻璃看着他,不知道是玻璃折射,還是光線交錯,玻璃之上有着兩道虛實交疊的影子,一個是呂福舟,一個是鱗片清晰、眼神幽暗的蛇頭。
好像我面前的並不是車窗玻璃,而是那酒缸了。
我根本不敢開窗,手緊掰着方向盤,足弓加力,只想逃離。
可眼角餘光看着那張投在玻璃窗上呂福舟的臉,卻又不敢踩下去。
這條蛇以呂福舟的樣子,出現在警察面前,他們都沒有發現,如果我一腳油門走了,呂福舟怎麼辦?
他到底是死是活?爲什麼那條蛇變成了他?
醫院車來車往,後車不停地鳴笛催促,更有保安朝這邊大喊,讓我不要停留。
我眼看着保安走了過來,看着玻璃窗上不知道是虛是實的黑蛇倒影,生怕它再傷人,強忍着懼意,放下了車窗玻璃。
它居然朝我笑了笑,然後身體如蛇般地探進車窗。
隨着它頭探進來,我後背一點點地挺直。
它卻在我臉上親了親,聲音依舊如昨晚醉酒一般沉且啞地道:「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想讓你幫我個忙。」
那保安已經走到車旁邊了,聞着濃烈的蛇酒味,我緊挺着背,僵硬地點了點頭。
它似乎輕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你說討厭那個女的,我就幫你弄走了。你討厭呂斌,可又不希望他死,我就把他該弄掉的弄掉,留着他的命。」
我聽着只感覺心頭髮寒,猛地想起自己確實打電話給「呂福舟」讓他把那女的弄走,當時也確實在心裏惡毒地想過,公公這麼大年紀了,還在外面亂來,還不如下面爛掉了。
所以他殺了那個女的,讓公公變成這樣,是因爲我?
我心頭髮梗,扭頭看向它:「你想怎麼樣?呂福舟呢?」
它依舊朝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就是佔了他的身體,他不會有事。只要你幫了我,我就把他還給你?」
我正想問幫什麼,保安就用力敲着車窗,喊着別在車道上停留。
而它在我臉上蹭了蹭,貼着我耳朵溫柔地道:「我現在就是你老公,你先去休息,晚點我去找你。」
它說到這裏,聲音卻猛地發冷:「當然如果你想呂斌父子都死了的話,也可以自己逃。」
3
我聽着那條蛇的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保安卻再次用力地敲着窗,用喇叭對着右側的車窗喊着讓我快點開走。
那條蛇只是摸了摸我的臉,跟着直接轉身就走了,只留我一個人在汽車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和保安大聲呼喊聲中,發着蒙。
最後還是保安走到左側車窗,拿着喇叭對着我大喊一聲,我這才醒過神來,急忙轉眼看了看,呂福舟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保安還問我是不是喝酒了,車裏一股子藥酒味。
我完全嚇蒙了,沒敢說什麼,僵着手腳,將車慢慢地開了出去。
一出醫院的門,就找路邊停下,在後車超過我旁邊大罵我神經病的時候,抖着手,從後座拿了電腦,顫抖地點開了監控。
直接從昨晚呂福舟和公公喝酒時開始看。
打開酒的時候,和我見的沒區別。
就是在我十一點多出來那次後,公公看着我雙眼不太對,估計也是喝着酒難忍難耐,直接去找了礦泉水瓶,準備接酒出去喝。
呂福舟在一邊勸着他,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就是公公接着酒,越聽越不耐煩,似乎嫌棄龍頭放酒太慢,直接掀開了蓋子,好像對呂福舟說了什麼,呂福舟雖然一臉不情願,還是去廚房拿了兩個大湯勺。
一個壓着藥材裏面那條不太動的黑蛇,一個用來打酒。
他手法不錯,用湯勺將酒灌進礦泉水瓶裏,居然沒怎麼灑。
一邊打一邊拿着湯勺對着那條黑蛇的蛇頭用力敲了敲,惡狠狠地說了什麼,更甚至拿湯勺跟舀湯一下,將蛇頭鉤起來,朝呂福舟呵呵笑着說話,估計是戲弄這條蛇吧。
他一邊戲弄一邊很得意地說着什麼,一直等那瓶酒裝滿後,這才隨手將蓋子蓋上,朝呂福舟說了什麼。
父子倆明顯有點不愉快,但呂福舟還是送他出門。
可就在他們父子出了門時,酒缸剛蓋好的蓋子就打開了,那條蛇就頂開了蓋子爬了出來。
但不知道爲什麼,蛇頭頂出來後,只是將頭半匍匐在缸口,並沒有跑。
就在我以爲是它在酒裏泡太久了,跑不動時。
呂福舟回來了,見蛇頭軟噠噠地擱在缸口,忙拿着一邊的勺子打算把蛇再壓回去。
就在他靠近的時候,那條蛇猛地一躥,直接躥進了呂福舟的嘴裏,扭動着蛇身往裏鑽。
我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掰着電腦,恨不得將手伸進去,幫着呂福舟將蛇從他嘴裏扯出來。
呂福舟也雙手掰着那條蛇的蛇身,可無論他怎麼用力,就是扯不動,那條蛇就這樣一點點地鑽進了呂福舟的身體。
可呂福舟的肚子,卻並沒有什麼變化。
就在蛇尾消失在呂福舟嘴裏的時候,他如蛇一般扭了扭頭,眼睛似乎看了看臥室的門,跟着將酒缸蓋好。
怪的是,隨着他蓋酒缸,裏面卻依舊有條黑蛇,在輕輕地扭動着。
而「呂福舟」卻慢慢地走進了臥室……
想到昨晚他的熱情和那條鑽進他身體的蛇,我只感覺全身雞皮疙瘩,一陣陣地往下冒,整個人都是虛浮的。
手指顫抖地在監控上拉了拉,一直拉到凌晨,「呂福舟」從臥室出來,站在客廳我和呂福舟的結婚照下面看了好久,更甚至伸手摸了摸穿着婚紗的我,似乎想着什麼。
過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我看着又驚又怕,卻還是慢慢地往後拉。
一直到公公帶着那個女的衣衫不整地回來,兩人直奔客臥,餐桌上蛇酒瓶裏的那條黑蛇似乎躁動不安地扭動着。
我將監控一點點地往後拉,眼睛卻一直盯着酒缸裏的那條黑蛇,它似乎對公公有着很大的怨恨,公公和那女的從臥室出來,它立馬貼着缸遊動。
一直到我和公公他們起了爭執,我拿着電腦準備離開家後,公公原先打着蛇酒和那女的喝,兩人喝着喝着就不對勁了,開始不管不顧地在客廳亂來。
監控裏,那條黑蛇一直在酒缸裏盯着公公和那女的,更甚至有幾次我居然發現,那條黑蛇隔着玻璃缸看着兩處監控。
它似乎知道家裏裝了監控?
後來那女的不知道和公公說了什麼,公公居然不怕死地打開缸子,一邊得意地和那女的說着話,一邊將手伸進酒缸裏,將那條黑蛇撈了出來。
泡了大半年的蛇,在公公手裏還軟綿無力,公公還捏着蛇頭去嚇唬那女的。
惹得那女的假意害怕,撲到公公懷裏如蛇一般地扭動,又好奇地伸手去摸蛇身。
就在兩人拿着蛇身玩的時候,那條黑蛇突然順着公公的胳膊,飛快地繞過他上半身,在他腰間一纏。
只見公公跟着就痛苦地大叫了一聲,然後捂着小腹,那女的嚇得尖叫想跑,可跟着就被黑蛇纏住,跟着就鑽進了她身體裏。
鮮血隨着扭動的蛇身,抽拉地在雙腿間朝外湧。
公公嚇得尖叫,直接就跑了,那女的幾個掙扎着起來,朝公公求救,可根本沒人理會。
我看到這裏,只感覺後背發冷,可跟着就見那條蛇慢慢地遊了出來,拉着長長的血痕,消失在門口。
地上那女的不過是扭動了幾下,就沒了氣息。
看完這個,我只感覺全身不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怎麼辦。
明明我看到有一條黑蛇鑽進了呂福舟身體裏,可爲什麼酒缸裏還有一條蛇?
我抱着電腦想了一下,直接合上電腦,將車開到我們轄區的派出所,找到了負責我家那個案子的秦警官,要將監控給他看。
更甚至告訴他,呂福舟就是那條蛇。
可等我再次打開監控的時候,裏面的畫面卻變了,根本就沒有那條黑蛇鑽進呂福舟嘴裏的畫面。
只不過就是他送了公公回來,將抬頭差點跑出來的蛇給壓回了酒缸,然後回了臥室。
「可能就是他蓋的時候沒有蓋好,導致後面跑了出來。」秦警官看着監控,朝我道,「那條蛇已經找到了,就在你家電梯井下面,被擠壓得扁了。」
「不可能,呂福舟他就是……」我急忙地想解釋,可秦警官卻看向我身後。
跟着我就聽到「呂福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怎麼了?」
我後背立馬就一陣陣發寒,就好像有什麼順着脊椎骨往上爬。
呂福舟卻還朝我笑,遞給我一部新手機:「你的不留下來當證物了嗎?我來找秦警官要電話卡,順帶把給我爸預交的醫藥費轉給警察。」
他說話有條不紊,笑得溫和,還親暱地伸手摟着我肩膀,朝秦警官苦笑道:「周琴今天受了驚嚇,我身上又是蛇酒的味道,讓秦警官見笑了。」
秦警官居然朝呂福舟笑了笑,然後就讓人去取我的電話卡。
呂福舟摟着我,還問了秦警官幾句案子的事情,我這才知道,呂福舟和秦警官以前認識。
而那個死掉的女人,確實是「職業」女性,已經通知了家屬了,可沒人願意來認屍。
我全程被呂福舟摟着,聽着他淡定自若地和秦警官交流,一時不知道他是那條蛇,還是呂福舟了。
最後他居然還要求看一下那條蛇的屍體,說是怕抓錯了,小區裏還有蛇,畢竟他親手將那條蛇壓回缸子裏去的。
這事不算過分,秦警官也沒有拒絕。
「你怕蛇,就在這裏等吧。」呂福舟居然還貼心地讓我在外面,更甚至朝一個女警察道,「麻煩文警官陪下我家周琴,她真的被嚇壞了。」
呂福舟走前,更甚至親手倒了杯溫水給我,遞到我面前:「你手冰冷冰冷的,喝點溫水,坐着等我。沒事的,不要怕。」
那語氣溫和得好像我跟呂福舟在一起的時候,又似乎就是一對老夫老妻。
我一時有點迷糊,到底他是呂福舟,還是那條蛇?
可呂福舟卻拉着我的手,讓我握捧着那個杯子,又笑着交代文警官陪我,這纔跟秦警官去看那條黑蛇的屍體。
掌心感覺到紙杯的溫熱,文警官笑着說呂福舟挺貼心的。
我緊捧着紙杯,將那種毛骨悚然的懼意壓下去,和文警官聊了一會之後,這才知道,呂福舟和警方打交道不算少。
他們公司現在警方安保方面的技術顧問,而呂福舟就是專攻技術的,有時會幫着來恢復監控,或是調整一些治安監控的安裝。
我想了想,以前呂福舟確實和我說過,但我沒怎麼在意。
也就是說,那條蛇附在呂福舟的身體裏,完全掌控了呂福舟的記憶?
我心頭疑惑越發地深,正好文警官要忙了,我就掏出「呂福舟」幫我新買的手機,將電話卡裝上,一點點地裝好要用的軟件。
交給警方的那部手機,我用了兩年多了,這款就是我看中的,前兩個月本來打算買的,可呂福舟自來節儉,加上今年的錢全部拿回老家,給公公建房子了,他就勸我能用就用,別浪費,現在的手機都差不多,有什麼好換的。
那條蛇,真的繼承了呂福舟所有的記憶啊。
我等微信裝好,就給公司的孫採盈發了個信息,問她上次碰到的怪事怎麼處理的。
記得前段時間她婆婆來了,然後請了幾天假,回來上班的時候,又是流了產又是婆婆死了,老公還失蹤,只是說遇到了怪事。
她問我遇到了什麼怪事,我正想在手機裏說,可跟着想到電腦監控畫面的改變,直接約了她面談。
她就約我去風月債酒吧,說正好處理這事的就是酒吧老闆的朋友。
我瞥了一眼文警官,跟她說有急事,把車鑰匙留給「呂福舟」,直接就打車走了。
那車裏蛇酒味太濃了,而且早上「呂福舟」開過,誰知道他有沒有搞過什麼事情。
等我到風月債的時候,孫採盈已經到了,她剛小產,又逢劇變,憔悴了不少,氣色不太好。
不過看酒吧老闆對她的樣子,挺照顧她的。
在吧檯裏面,還坐着一個寸板頭,長相清冷,明顯能看出不耐煩的青年。
我怕「呂福舟」找上來,在孫採盈跟我介紹了之後,忙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事說了。
孫採盈聽着完全就是震驚的,和酒吧老闆扭頭看着那個叫「白醫生」的青年。
白醫生似乎沉思了一會,這才朝我道:「它對你沒有惡意,估計是真的想讓你幫忙。從目前來看,對你老公也沒有惡意。」
這還叫沒有惡意?
我盯着白醫生想說什麼,他卻直勾勾地看着我:「你們都沒有受傷,不是嗎?死掉的那個女的是你想弄走的,它是在保護你。你公公將人家泡酒了,還不能報復一下嗎?」
這邏輯,聽上去沒毛病。
「那我老公怎麼辦?」我一想到呂福舟身體被一條蛇佔着,心頭就發緊。
白醫生想了想,拿了一根宛如玳瑁的刺給我:「它既然找你幫忙,說了會讓你老公平安,就不會害你們。它們說話,比人更講誠信。如果你確定有危險,拿這個扎它就可以了。」
那根刺,不過手指頭粗,看上去也不算尖,用來對付一個蛇妖嗎?
可孫採盈卻扯了我一下,朝我眨眼,表示這根刺很有用。
就在我接過那根刺,用孫採盈遞我的布包好時,白醫生就看着外面門口。
我猛地感覺後背發冷,忙轉動吧檯椅子看去。
就見一條宛如蛇般的黑影,從門口一點點地蜿蜒遊行到我腳下。
順着黑影看過去,「呂福舟」淡定地站在酒吧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醫生:「周琴,可以走了嗎?」
我頓時感覺心頭一跳,忙握緊了那根琥珀刺,眼睛盯着白醫生。
他卻只是朝我揮了揮手:「去吧,它不會害你的。」
我不知道他怎麼篤定「呂福舟」不會害我,可他佔着這具身體,我不能放棄,只得慢慢地走了過去。
「呂福舟」只是摟着我的腰,毫不在意地帶着我上了車。
路上他也沒有問什麼,徑直把我帶到了醫院。
公公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這會麻藥還沒有過去,依舊昏迷不醒。
護士正在給他腰間擦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蛇纏腰。
觸目驚心,又紅又帶着膿液的皰疹宛如蛇一般地纏在他腰上,他一直高燒不退,而且開始說胡話。
雖說是家鄉話,卻依舊能聽到什麼蛇報復之類的。
「呂福舟」直接朝我道:「我給他轉院回老家了,你如果不想他和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都死的話,也跟着一起。」
說話的時候,他目光掃過我拿着那根刺的手。
他知道,卻並不在意。
「呂福舟」藉口公公的醫保不在這邊,租了輛救護車,連夜送我們回老家。
到了老家,他居然打電話叫了一個堂叔過來照顧公公,然後打了個車,直接帶我去了新房。
老家的新房一直是公公一個人在建的,呂福舟回來看過,我因爲工作忙,所以沒有回來過。
車子駛進鄉村的時候,與我三年前和呂福舟結婚時所見完全不一樣。
這幾年聽說農村宅基地管得嚴,幾乎所有人都蜂擁回來建房子,道路兩邊全是建築垃圾。
連村口原本那條清澈的小河,都倒滿了碎磚和水泥塊,以及一些什麼的,整條河都被填了。
揚起的灰塵,比城裏還大。
等車停在公公建的房子前面,「呂福舟」直接拿了鑰匙開了大門。
其實建得挺不錯的,「呂福舟」卻半點都不在意這些,直接帶我進了一樓最裏面那間最陰暗的房間。
等一推開門,濃烈的酒味就噴湧而出。
他似乎還沒摸索着燈,可我卻已經聽到嘩嘩的水響聲了。
嚇得我一哆嗦,連忙打開手機燈。
卻見整個房間擺滿了木架子,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玻璃缸,泡着各種各樣的酒。
而那嘩嘩的水響聲,赫然就是無數的蛇,被困在蛇酒中掙扎着遊動。
它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所有的蛇都將蛇頭對着我和「呂福舟」,蛇尾不停地拍甩動,似乎在求助。
「呂福舟」帶着我朝着最裏面的酒架子走去。
這屋裏盡是藥酒的味道,濃郁得讓人喘不過氣,手機光線昏暗,照在那些顏色濃郁到幾乎發黑的玻璃缸上,也看不清是什麼。
我忙轉了一圈,在牆上找到了燈的開關,連忙將燈一開。
就在燈打開的瞬間,那些泡在酒裏的蛇,掙扎得更厲害了,蛇身在水中抽拍得啪啪作響。
也就在燈亮的同時,我猛地看到旁邊的酒架上的酒缸裏,泡着半缸粉色、無毛的小老鼠。
嚇得我猛地後退了一步,而一隻手直接覆住了我後腦,朝我沉聲道:「小心。」
我輕喘着氣,這才發現後面酒架子上有着一個沒太釘好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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