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武當】第六章 許諾不悔 6-1

如果說，沒有遇到他，那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站在在講堂之中，師尊面前最近的位置，莫錚朗朗背著道德經，一絲不苟地侃侃而談：「道德經，老子曰：『知我者希，則我者貴。是以聖人被褐而懷玉。』
意思為，能了解我(老子)的不多，能效法得更少。因此聖人穿著粗布懷揣美玉。」

了解自己的人不多，能夠陪我的更少，因此，懷揣美玉嗎......

想到那個能跟自己相通心意，總是如旭日般耀眼的那人，莫錚不自覺的想著自己抱他入懷時的那份內心的滿足，嘴角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聲音不變，語氣沒變，但是一直看著他的莫斐再看到他臉上的那個表情時，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的太可怕了。

這個生人勿近的人間凶器，居然會笑得這麼溫柔，根本腦袋內不是在思考經文吧。

翻了個白眼，莫斐看向課棠中，端坐著的師尊。

師尊從進來開始上課之後，就沒睜開過眼，但還是能夠穩穩地點名誰在誰不在，如此神通根本就沒人敢造次，這次莫錚被叫起來背誦及解釋，語氣聽起來沒變，大家也沒察覺異樣，但是莫斐卻看到師尊的眉毛不著痕跡的挑了一下。

「解釋得很好。」
師尊點點頭，意示莫錚坐下，然後突然開口：「但靜心不夠。回去將道德經默寫，下次交給我。」

「是。」

一個出功課，一個領功課，一問一答，整個課堂不明所以的一陣騷動。

解釋得這麼好卻靜心不夠？

似乎看出端倪的莫斐揉著額頭，看著眼前的師尊和自己這個彷彿面攤的同門。
看來，師尊大概也是查覺到他異樣的人之一了。

這真的太可怕了。


柳旭咬著筆桿，一邊遠遠聽著講堂最前方的莫錚背誦釋義，聽個幾句便低頭寫個幾筆；講堂裡的座位雖然一般都是自由入座，但位置好不好其實還是看弟子們進來的時間早晚。

他其實習慣在接近一半的師兄弟入座後才緩慢進門，屬於悠哉的那種，找個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但不妨礙聽取道論——偶爾會有比較友好的同門幫忙佔位，他也都欣然接受，然而今天雖然遠了些，……但不妨他聽到被點名的莫錚說話的書卷內容。

又寫了幾筆，書卷上一些小楷標註的其實未必全是經書內容，有些內容反而他也沒想讓其他人知曉。

柳旭一面盯著那人的身影，倒是不太注意周遭，過會兒才發現一旁的同門正喊著自己。

「柳師弟，等下課後方便借個筆記嗎？」

他停下筆，轉頭看向之前好像有借過幾次的師兄，溫和的笑了笑：「抱歉師兄，今天的課題，我已經和莫錚師兄先約好要做討論，書卷就不方便出借了。」

直接的推拒掉，無視一旁的唉聲嘆氣，柳旭的目光繼續轉回前方講台，那個突然的騷動讓他有點好奇，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前面的騷動才消停，後面的唉聲嘆氣在一片肅穆中被放大，師尊挑著眉，等到大家自己警覺太大聲，快速安靜後，才緩緩開口：「那邊的同學，對剛剛的經文，有什麼心得？」

一句話，剛剛後方的小騷動的中心變成了注目的焦點，就連莫錚都望了過來。
察覺突然被眾人視線集中，柳旭略感意外。

......還以為坐在後面位置比較安全呢。

「我認為莫錚師兄解釋的已經很完善了，如果要說心得，正因為能瞭解自己的人不多，碰上這樣的人時候，才更該珍惜，而且是幸運的。」

被點名後起立，匆忙間柳旭也只能隨口答出自己比較淺白的答案，暗暗覺得自己有點倒楣，用小楷在書卷註記上半洩憤性的戳下幾筆。

聽完，開陽玄君像是讚賞都點點頭。

一眾弟子低下頭努力的抄抄寫寫，窸窸窣窣的聲音中，開陽玄君突然開口：「但上課心神不寧。罰道德經一篇。」

「啊？」

罰得太突然，又引起眾弟子一陣驚嘆和問號，但兩個回答得好卻依舊得領罰的前車之鑑讓眾人只敢把疑惑往肚裡吞。

而柳旭那與自己內心共鳴的發言，讓莫錚眷戀的凝望許久才依依不捨的轉回身，反覆品味著柳旭的發言，臉上莫名揚起輕柔的笑容。

『真是千金易得，知己難尋啊。』

而莫斐剛寫完一段抬頭就看到莫錚臉上的笑，一整個震撼的連筆都驚掉，反射的哀嚎大叫出聲。

「上課喧嘩。」

一聲大叫讓全場的目光瞬間集中到莫斐身上，後者來不及反應，開陽玄君就直接開口：「莫斐，去面壁思過一個時辰。現在下課。」

......心神不寧嗎？
這堂課還真是片刻都不能偷懶。

聽見開陽玄君的處罰，柳旭露出苦笑，在坐下後又聽見莫斐被處罰的話，柳旭已經開始思索那些要抄寫的經文該怎麼分配時間。

在師長宣布下課的同時，他也已經開始收拾書案上的東西。

宣布下課後同學們陸續起身離開，莫錚被師尊喊住，莫斐原本想要跟師尊求饒未果，只好龜速踱步走出課堂，思索著要不要等莫錚同行。

這時間食堂剛準備好用膳，估計大家都蜂擁而至，莫斐煩惱著要不要等莫錚一起去…那人估計沒有餓覺，若是不說該吃飯，可能三天三夜都不進食，餓暈都不知道。

但，師尊也是個感覺沒在吃飯的人，他們會講多久，還真沒什麼概念…...

在天人交戰、友情和生理需求的雙邊掙扎中，莫斐看見正在收拾文具的柳旭，眼睛為之一亮。

這個人，估計一定有辦法。

他提高音量瀟灑走向柳旭打招呼，確保講堂前正在講話的兩人能夠『不小心』聽到：「柳旭，你怎麼還沒走？」

有注意到課後莫錚被叫住，已經將用具收拾得差不多，但柳旭還在躊躇要不要直接離開，突然被喊住，他看向也還未離開的莫斐。

「莫斐師兄您也是呢。」
將書卷疊好拿起，柳旭朝莫斐點頭示意。
「本想今天下課後將討論的課題書卷交給莫錚師兄，不過看來他現在應該不太方便。」

他對你哪有什麼不方便。
在內心大翻白眼，莫斐努力的忍住嘴邊的吐槽，眼餘瞥過講台。

講座前的兩人狀似還在交談，但明顯的莫錚側過了身，狀似注意到柳旭的聲音。
「你們乾脆等等一起去吃飯，找時間罰寫順便討論討論。」

莫斐計畫達成，一臉得意，更靠近柳旭，低聲說著：「他沒人盯著不會吃飯，你要小心你的莫錚師兄餓暈。」
說完偷看了一眼莫錚，果然看到他和師尊講話的距離拉遠，明顯想走。

「啊？」
......罰寫也需要討論嗎？
聽見莫斐後頭直接強調的字句，柳旭眨了眨眼，正想再問。

莫錚快步走近兩人，眼神卻沒從柳旭身上移開過，臉上掛著笑，輕聲詢問：「走吧？」

「噢耶，吃飯！ 走走走！ 我們去食堂！」
莫斐見計謀得逞，樂得一臉得意，看著兩人都要被準備轉身離開，快速跟了上去。

沒想到身後卻傳來冷冷的呼喚：「莫斐，你留下。你還有一個時辰的面壁思過。」

「不是吧！」
莫斐哀嚎萬分，但卻也不敢再走，只能停在原地，看著莫錚跟柳旭頭也不回的雙雙漫步走出講堂。


我的午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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