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武當 番外】莫錚–關於他與他 02

再次見到著陽光般的師弟時，是在師尊的書庫。

看著他整理書籍的忙碌身影，莫錚其實很想跟他說，其實這堆書這樣或許才是最整齊的狀況——至少還是書的樣子。

然而，看著他忙忙碌碌，偶爾看到書上灰塵的皺眉，認真仔細的擦拭，還有思考著書放哪裡的神情，突然不想開口打破這樣的感覺。

那是份寧靜，彷彿他的忙碌就是個和諧的世界。那樣的平靜。
但，他還是發現了自己。

大概被察覺自己一直在看他，莫錚有點尷尬，對他提出論道的要求，沒有拒絕。望著他，突然想問他的名字。

「柳旭。」

柳旭。
果然是太陽啊……

他提到了自己的拘束，表示擔心自己是否討厭他。

還有溫柔跟自私。

自私。

人的自私是可以吞噬掉其他人的。哪可能在自私下，還能夠去思考其他人？

問題在內心的黑暗中激起漣漪，不由得諷刺著柳旭的無心之語，立竿見影的，是空氣中的凝結和氣氛微妙的變化。

莫錚其實內心有些慌。
這不是他想要的。

但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而當他回神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先一步抱住了眼前的人。墨灑了，染上白色的宣紙，浸白色的道袍，也無意滲進白色的生活。

然後，八卦的風波如暗潮般襲來。


對於被別人議論，莫錚相當習慣。

從進武當山，議論他的就沒少過。但高處不勝寒，他沒放在心上。甚至沒注意過。
不過，當他從同門口中知道議論的八卦裡，有那陽光般的師弟時，就忍不住拳頭的衝動。

人心的黑暗，會無限擴大。
那陽光，會不會被黑暗吞食？

這個問題，沒辦法得到解決。


自從八卦流言四起，幾乎被師尊帶著走的莫錚，甚少能夠有其他時間和同門互動，甚至更難詢問莫斐八卦的後續。
只能跟著師尊的指令，忙碌練功，潛心修道，靜心打坐。

直到有一次，師尊特別欽點自己下山去辦法會，在發現任務名單中除自己還有柳旭時，莫錚的心被提了起來。


整趟旅程，他都刻意保持著距離。
看起來，師弟沒有受八卦影響。至少和同門相處感覺還不錯。

但，那日在書房的事情，好像也沒有影響到他……可能，不值得一提？
看著莫斐非常自然的把柳旭帶走，莫錚原本以為自己不在意的。

但當自己一個人回到房間打坐時，他發現他們離開的那一幕，一直盤旋在腦裡。

不行。

他還是衝出了房間，用輕功飛躍在城鎮裡。
從街頭到街尾，從東門到西門。

當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身影有些搖晃的醉意，而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還在持續到酒，讓他整個忍不住出手阻止。

阻止那個繼續灌酒的傢伙。

柳旭的眼神迴避，讓內心的不舒服擴大。
所以收手時直接把他抱入懷裡。
無意識的貼近，好像有些安撫到有點慌的心。

然後，把他打橫抱起，輕輕的帶回房間。


「好苦。」

只想著讓柳旭喝茶醒醒酒，卻忘了自己先試喝，後知後覺的也嫌棄著茶的劣質，想為他換了壺新茶，卻聽到他要離開。

被打擾的是誰？他的離開是想躲自己嗎？

「不是困擾、不准走。」

「先前那些謠傳，我不希望讓您一直碰上這種事。」

即使喝醉，也想起身離開，即使搖晃不穩，也想逃離是嗎？莫錚覺得胸口很悶，呼吸也悶。

然後身體還是先一步的比腦袋更快做出反應。
再次把他抱入懷中，努力組織著語言。

「那些，我沒在意，你要休息、躺好。」

面對他，不想傷害他，不想影響那陽光般的笑，不想讓人用惡劣的話語去傷害這溫暖的存在。但，簡單的話，都在他面前難以說出口。

抱著他，只覺得內心有了一種踏實感。
好像藉由這樣的觸碰，曾經空虛的內心填滿了什麼。

那些酒味， 衣服會髒的事情，比起懷裡的人，不值一提。但是他注意到了。
被提醒時，慌張地放手，如此不分親疏的距離，自己都十分錯愕。

但，更讓自己在意的是：「發生什麼事？要喝酒解悶？」
看著眼前的人，用手被覆蓋著那雙明亮的眼，有點斷續的描述著那天的衝突。


他在意。

那天的事，在意的不只有自己。
心中，好像有塊大石頭緩緩放了下來。

「我......並沒有討厭你。」
莫錚苦笑，看來一直放不開的，其實是自己。
被過去的回憶牽絆，緊抓不放。

到底要怎麼才能傳達自己的感受呢？

莫錚苦笑。
很想觸碰眼前，似乎有點脆弱孤單的人，想努力做些什麼，讓他不要恢復過往的耀眼。

「我不想讓你為難，不想造成你的麻煩。我不覺得你是麻煩，也不討厭你。」

用最單純的話，直白的講出自己的心情。
只想把自己最單純的心意，讓對方知道。

能夠順利傳遞出去嗎？


等了等，終於在無聲的空氣中，聽到了微弱的三個字：「......我也是。」

「不管聽到的是什麼，看到的、現在相處的，我認識的、想了解的，都是現在的這個你。」


內心，突然被填滿了。

心中的裂痕中，透進了陽光，很快地就填滿整個胸口。
暖暖的，暖暖的。

但，看著眼前的人。心中卻緩緩升起另一種情緒。

你見到的是眼前的我。
但我過去所背負的原罪，恐怕無法斬斷，那將會是我一輩子該面對的事。

這些事，對誰來說都太沉重。
我真的有資格讓你來了解嗎？


走在人群，成雙的人從身邊經過。

人與人的牽絆是如此的強烈，又如此的讓人傷痛。
一旦被背叛過，人還值得相信嗎？

人心無法預測，真的要背負著可能的背叛選擇再相信一次嗎？
回想到那陽光的笑容，莫錚苦笑。

可能......還是貪戀陽光。
貪戀那個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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