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堡(Radboud)——戰事結束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紀元神話劇場,主線2-3與2-4幕間。



  諸君,我並不喜歡戰爭。

  你贏了什麼?輸了什麼?

  看著殘破的戰場,內心和廢墟一樣被破壞殆盡。

  屍首腐爛於荒野,榮耀的臂章與制服被草木鳥獸踐踏。

  胸口滾動的冰涼連作嘔都不想,徒留口中與眼底的乾澀。再張嘴,業已啞然。

  為了目的,我什麼都忘了;而戰事結束,人們繼續創造著戰爭。


  為了好玩吧!好玩就好,我只是累了。


  -


  戴著不起眼的鋼盔、穿著迷彩服的青年推高盔簷,回首依然年少青春地笑著,照耀他的不再是火光,是陽光。


  「你怎麼了?」


  「只是……不再有趣了。」大叔按按右眼的眼罩,垂手掛回大腿,一身頹然:「我尋求在戰事中毀滅,你呢?」


  青年揭下鋼盔,提著槍、看都不看腳下,便踩著一大堆屍塊向大叔走來,沒頭沒腦地開口:「你快樂嗎?」

  他站定在大叔前方,並沒有放下槍。


  張口許久,大叔勉強噎出沙啞的聲音:「我……並不,我……忘記了。」




  「那你悲傷嗎?」青年緊接著問,噙著笑。


  「悲傷……」他喃喃重複,最後一點抬頭的力氣都用盡、垂首,聲音更加低沉:「或許吧。」


  「悲傷什麼?」青年提著槍像提著吉他,坐到大叔側邊,傾身好奇著對方的表情。


  「蒼涼吧。……蒼涼。」大叔努力直起頸椎,粗糙的雙手比劃著他眼前的景象:「這裡是村落,曾經是,以後也可能是,然後再發生一場戰爭,再變成……現在的樣子。」


  青年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看著對方望向虛無的側臉。



  「這裡有兩具屍體,是母女。父親就跟我們一樣上了前線,可能有個哥哥或弟弟也是。之後,就和我們一樣,或和他們一樣。」他指向青年走來時踏過的人們。


  「我們的理想是什麼?」並非號令時士氣高昂的呼聲,他爬滿灰塵、傷痕和汙垢的臉面擠出困惑而混亂的紋路,像懇求一樣地轉向青年。



  青年做出了走神後突然回神的反應:「啊?保家衛國?搶錢搶糧搶女人?差不多啦。」


  「你他媽……!」大叔熟練地奪過青年手中的步槍、一腳將其踢倒在地,再進一步踩住他的肩膀。青年吃痛地咬牙呃了聲。睜眼那槍口已經抵住自己的門齒。



  避免那不客氣的槍管插進喉嚨而毫無挽回餘地,青年咬著牙齒說話:「這是事實啊!為了理想的未來,不是嗎?為了破壞才有重建?」


  「破壞了……」他單臂舉起步槍,射擊右側面搖搖欲墜的門板。門板應聲碎裂,他以與炸裂聲幾乎同等的音量怒吼:「根本沒必要破壞的東西!」


  「是啊、是啊。」青年以平和而沉穩的音調回應。依然年輕清澈的綠眼豁然望著燃燒憤怒的眼瞳。


  「你到底為什麼還是這個態度?!」那還冒著煙的槍口又指向青年的額頭。


  青年依然明亮地微笑著:「因為我早就知道了。」


  「你……」大叔感覺自己之中似乎有什麼熄滅了,鼻間哼了氣,他垂手讓步槍自然落下。槍口受到了衝擊、斜倒在一旁。他依然踩著青年不算厚實的肩,但不再刻意壓上自己的體重。



  「醜惡吧、痛苦吧,還不是已經造成了。承認吧、接受吧,然後談判、重建,都是這麼幹的。歷史的戰爭是這樣,將來也只會是這樣;不管要拖多久。」青年張臂躺著,躺得並不舒服,但抬頭看著藍天:「你看啊,天空還是這麼清澈,煙都被大雨沖刷掉了。戰爭只有人在死啊,只有這些人造物死了。人為了自己的聚落消失而悲傷,但在這之前這裡是其他物種的聚落吧?」



  「……你不質疑戰爭的意義嗎?對上級或那些死亡或活著的同袍。昨天一起吃了晚餐,今天他們的東西就沒有人能領了,媽的!」說著向旁邊啐了一口。


  「不會。」青年立馬反應,還抬起頸部直直看著對方的眼睛以強調:「我不會為逝去的東西難過,因為那是選擇,那是對華麗的死亡的選擇。」


  「那一點也不華麗!」他憤怒地前傾、腳下施力讓青年近乎脫臼:「你這個無情的傢伙、如此輕視你同伴的生命,我真他媽不該鳥你,現在就該宰了你!」舉臂捲袖就要往被壓制的青年臉上砸下堅硬的一拳。


  「是他們願意為理想奉獻生命的,現在只是剛好實現了而已;我們三餐睡前的口號可都是這麼喊的,有這麼容易後悔嗎?」青年眨眨眼:「我認為愛是成全。」


  「蛤?!」握緊的拳頭張開,大叔瞪大眼,做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要揍我、誰要殺誰,都隨便你們;我做我的工作,還有活下去,就這樣。」青年攤手:「我哀悼他們、為他們祈禱,不管是誰。但我不會讓那些成為我的負擔,因為他們已逝去,而生者會需要生者。」他輕拍自己右肩上那沉重軍靴的脛部:「可以放開我了嗎?」


  大叔抿上嘴、退了一步。


  青年坐起身,拍拍背心上的塵土鞋印、活動一下被踩痛的肩關節和肩頸肌肉,再伸個懶腰鬆口氣,又揹起一旁的步槍:「回營地吧。戰爭結束了。」

  他意味深長地和大叔對視一會,轉身又毫不在乎踩到什麼,直直走向遙遠營地的方向。


  「……結束了。」他按揉自己重新回穩的心口,想著內勤部隊的弟兄,慢條斯理地跟著青年的背影離去。


  回頭瞥了一眼了無生息的廢墟。


這裡是單純閱讀我的遊戲場的故事的地方。一切都是虛構作品,與其他現實存在的一切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在試著思考什麼,而進行一些實驗性的創作,在思考什麼是時間,順序和組織,或是系統有什麼意義,思考人們可能如何經驗愛與情緒等等的描繪與讚嘆和感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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