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臨別依依

不經不覺，我在方大哥的家裡已住了半年時間。除了弓箭外，也從方大哥身上修習了軍中基本的一套長拳，一套刀法。

最初的兩個月，進步是神速的，然後便漸漸慢了下來，近一個月簡直是毫無寸進。

雖然我很喜歡這樣安穩的生活，但畢竟我背負對抗魔王重任，是有著成為英雄或者勇者為目標的人，再長此下去的話，恐怕神也不會高興了。

躊躇了幾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決定，沒想到反而被方大哥猜中了我的心事。

「小非，你已經在這裡住了半年，也差不多該走了吧？」在我們吃晚飯的時候，方大哥忽然說道。

「爸！你怎麼忽然要趕非哥走呢？」我還未回應，方鈴急著回應了。

「小鈴，妳也知道吧，妳的非哥天資卓絕，身手敏捷，學甚麼都比別人快。」方大哥頓了一頓，續道：「我已經沒有甚麼可以傳授給他了，以他的聰明才智，過目不忘的本領，如果得遇明師，修習上乘的內家真氣，無論要成為武林高手，或是大魔法師亦非難事。甚至參加朝廷的考試，未來出將入相，也不是沒有可能。」

「方大哥過譽了，我擅長的只不過是死記硬背，既不懂融匯貫通，也不知靈活運用，哪能成甚麼大事呢？」我搖頭道。「而且，我也完全無意做官呢！」

「沒錯，官場黑暗，確實并不適合你。經過這半年來的相處，我早已清楚你的為人了。既正直，又隨和，還有很成熟的思想。」方大哥說道。「若然你不嫌棄，願意在此城鎮內定居的話，我可以讓小鈴嫁給你為妻。」

「爸！你在胡說甚麼啊？」方鈴紅著臉急道。

這半年裡，雖然我一直視方鈴像妹妹一樣，其實也感覺到她不但活潑動人，個性亦純真善良，絕對是一個理想的伴侶。而且她十分傾慕於我，我也對她有點動心的。

如果是在前世裡遇到她的話，我實在感到三生有幸了。可是，在這異世界中，我有著自己的使命，不甘心就此度過餘生。

「謝謝方大哥的好意！若能娶得小鈴為妻，實在是我今生最大的榮幸了！」我終於下定了決心，艱辛地說道：「可是我在下山前早以立下宏願，誓要遊遍全國，增廣見聞，也希望能習得上乘武藝，救助世人。所以，我確實是時候離開了。」

「非哥，你要去哪裡？讓我陪你一起去，可以嗎？」方鈴問道。不知道她是一時衝動，還是真的願意為我義無反顧，離開家園。

「小鈴，妳年紀還太少了，小女孩兒如何能露宿在荒山野嶺呢？」方大哥阻止道。「何況妳既不會武功，箭法也不太靈光，倘若路上遇到危險，小非跑得快，一個人要逃不難，如果妳跟著他，只怕他反要為了保護妳而死。」

「方大哥說得對，不過倘若我為了妳喪命，也絕不會後悔的。」我望著方鈴說道。「最怕是我無法保護妳的周全，累妳為我香消玉殞，那我就算墮入阿鼻地獄，也永遠無法贖罪了。」

「哪有這麼誇張呢？我又不是身嬌肉貴的公主，死了也就算了。」方鈴負氣道。

「小鈴，我曾答應過妳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妳長大的。」方大哥說道。「倘若妳成年了，要跟小非遠走異國，我也不會再反對。但現在最少也多陪我幾年，好嗎？」

小鈴聽後，欲言又止的，好像想反駁甚麼，卻始終沒有說出來。過了半响，才道：「爸爸，非哥，我明白了。」

「對啊，小鈴，妳再好好孝順一下方大哥吧！」我也同意道。「這幾年裡，我會設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假如到時候妳還願意陪伴我的話，我也就有能力可以保護妳了。」

「謝謝非哥……」方鈴難掩失望之情，低聲說道。「我先拿這些碗筷去清潔吧！」

說罷她便把桌面收拾好，把餐具拿到屋外去了清洗了。方大哥一直望著女兒，直到她離開，才大聲嘆息。

「那麼，小非，你之後有甚麼打算？」方大哥回過頭來，對我問道。

「早幾天，我在巿場裡聽到有人說，建康城外的森林之中，有人發現了從來沒見過的怪物，身邊的同伴全被殺了。後來建康城的冒險者公會發出了任務，成功招攬了勇士，把怪物擊斃。」我說道。「我相信這樣的事情會逐漸增加，魔化的動物也好，未知的怪物也好，我希望自己能參與討伐，保護城裡居民的安全。」

「嗯，我知道你一直在研究動物魔化的情況，以及數百年前魔王的事跡。」方大哥道。「可是這樣未免太危險了，你很容易會送命的。」

「我一直有個預感，被封印的魔王很可能要復活了。」其實這不是預感，而是神直接告訴我的。我說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盡快去磨練好自己的實力吧！」

「我早知道你會這樣說了。」方大哥從懷中取出了一個信封，交給了我，續道：「這是我所寫的一封介紹信，你可以帶到建康城去，交給我從前所參與的義軍，淮揚軍的頭目朱希先生吧！近年他所率領的義軍，已成為天師道的旁支。雖然我只是他的部下，但朱先生待人寬厚，也視我為兄弟手足，多年來一起討伐賊兵，關係十分親密。且看看能否讓你跟天師道的高手拜師學藝，修習玄門真氣吧！想會見孫天師是應該是絕不可能，但如果能得到他弟子兼妹夫的盧循先生教導，也足夠你一生受用了。」

一直熱愛武俠小說的我，如今親歷其境，當然不會錯過成為大俠的機會。這半年之中，我也常常到丘老闆的酒樓內，向江湖人士閒談打聽，增廣見聞。

而在這個時期中原的絕頂高手，是分別被稱作佛、道、儒、魔、忍的五個人。

佛是廬山東林寺的高僧慧遠大師，擅長隔空掌以及齊眉棍法，三十年來獨自遊歷四周，既宣揚佛學，教化世人，亦順道消滅了不少山賊土匪的巢穴，自己卻從未曾負傷。這時的佛教主要是從天竺傳來，而少林寺的出現，還要等100年之後了。

道就是天師道的孫恩，天師道是三國時期五斗米道演進而來，還吸納了大平清領道的法術。天師軍是當朝最大的義軍組織，主要是對抗南海來的海盜，救助困苦人民。且聽說孫恩有呼風喚雨，召喚雷擊之能，曾使旱災之地落下大雨，深受百姓愛戴。

儒是在朝中六代為相的諸葛益，跟他祖先諸葛亮一樣，不但智慮周全，也忠誠地輔助君主治國興邦。除了內務，有時還會親自領兵上陣，對付異族。他本身的水火土風四大屬性魔法盡皆精通，且真氣充沛，若投入戰場，能獨力擊敗一千名敵軍。

魔是益州西南一帶，南夷族的巫師雲天澤。自三國統一後，劉備為方便管治全國，遷都洛陽。曾向蜀漢投降的孟獲後人，看準機會再次造反，漢朝多次派兵鎮壓，勞民傷財，最後只好視若無睹，任其自治。當中以南夷族最強悍，為蠻夷族之首，統領各族。族中之巫師雲天澤武功蓋世，法力無邊，但因為行事心狠手辣，手段殘忍。故此有人稱之為魔。

忍則是倭國的忍者頭目難波太夫。倭國是漢朝附屬國之一，位於東北海外大島，也就是日本國。難波太夫輕功極高，擅於飛簷走壁，來去無蹤。擅使暗器，更有人說他懂得隱身之術，並透過多次暗殺手段，協助當地的仁德天皇統治全國。

至於北國，西國，南國之中有甚麼奇人異士，在臨海這小城鎮中就打聽不來了。

然而，雖然中原高手雲集，但以神的說法來看，本來這世界裡的人們，并無法擊敗將會出現的魔王。要是我們十位轉生者之中，沒有人能勝過那位魔王的話，世界可能就要毀滅了。

「謝謝大哥！我一定會好好把握機會的！」我堅定地說道。有機會認識中原五大高手之，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很好，希望你他日武功大進，成為一代大俠！」方大哥高興道。「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小非，收拾一下東西，明早就出發吧！」

＊＊＊＊＊＊＊＊＊＊＊＊

次日早上，方大哥跟我握手道別後，便如常往城南外的森林狩獵。臨行前他把慣用的短刀送了給我，以作紀念，這正是我跟他初次見面時，我用來擊殺大野豬的那武器。

方鈴煮了幾個我愛吃的小菜，又準備了不少肉乾和酥餅讓我帶到路上吃，還堅持要送我到臨海北面的城門外。

「非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萬事都要小心啊！」方鈴紅著眼睛說道。「還有三年半的時間，等我成年以後，我會找你的。」

「小鈴，妳獨自上路的話太危險了。」我擔心的說道。「妳在臨海城耐心地等我好嗎？那時候只要我武功有成，就回來帶妳一起雲遊四海，好不好？」

「我一定會等你的！不管多久都等！」方鈴用力地點頭道。

雖然說得很動人，但其實我自己也不敢保証這種承諾將來會不會兌現，因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我早已經不會再相信世界上有不變的愛情，正如不相信世上有聖誕老人一樣。三年的分隔，足以把本來真心的說話都變成謊言，就算我真的回來了，方鈴或許早已有了別的心上人。

「非哥，我知道你之後一定會遇到很多比我更好的女生，你如果想娶她們為妻，那就娶吧。」方鈴眼眶裡滿是淚水，嗚咽道：「可是請你給我留一個位置好嗎？我不會介意做一個的小妾的。」

我用手指輕輕抹去方鈴的眼淚，才發現自己的眼睛也早已濕了。輕撫她的頭鬖，溫柔地說出一句：「不！妳一定會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

最後我用咀唇輕輕親吻方鈴的臉，然後揮手向她告別，轉身離開。

我到底有甚麼好呢？武功既低微，又沒有甚麼專長，更不懂甜言蜜語……早知就別要求神把我新的肉體做得這麼帥了，真害怕會讓更多的女生為我傷心難過啊！

走出了數十步，我終於忍不住回頭看看看，果然，方鈴仍然在城門處向我揮手。

再見了，臨海城。再見了，方鈴。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為了打倒魔王，為了不讓這個世界遭受毀滅，我一定要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