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那麼地不便,為了遷戶口,吐司還咬在嘴裡就匆匆從山坡上奔跑下來。畢竟,沒趕上的話,下一班火車可是一個鐘頭後了呀!
山裡生活,不比城市,政府機關和超市在火車車程半小時外的小鎮上,火車抵達後還得走上20多分鐘。雖然暑期旺季,蜿蜒山路上跑著觀光巴士,但對當地住民來說,想去的地方不見得有站牌,且長久累積下來的交通費也非常可觀。因此,家家戶戶幾乎都擁有至少一部車,無車階級的我只好靠著自己的11路公車,滿山遍野跑。
每當太陽落到富士山後,霞光將藍天抹上一圈柔和的濾鏡,白晃晃的雲朵邊緣也長出柔軟的觸鬚,少女般粉橘色笑靨。運氣好的時候,還可能在毫無遮蔽的天幕上,欣賞一齣濃郁繽紛有如打翻了的調色盤般的魔幻劇場,它總是悄悄上演,倏忽即逝。
當日落帶走最後一絲溫暖,從地底竄出的薄紗似的白霧,爬蟲類般輕輕爬上泥土、草梗、每一吋樹梢。除了偶然闖入的零星車輛,路邊街燈是唯一的光源,朦朧燈光照映著水氣蒸騰,林間幢幢黑影背後似乎總在進行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動,高坐樹梢的貓頭鷹是盡責的哨兵,一雙琥珀色銳利眼睛來回掃視,「咕咕—咕」警告著任何可疑的入侵。
時值炎夏,入夜後的清冷卻沁得人發抖。厚棉被是一年四季的標準配備,窗下的煤油暖爐則是救急用的小太陽。四周一片寧靜,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但同時卻也是那麼熱鬧。白天興奮的鳥鳴聲退場,取而代之的是規律團結的蟲兒大合唱,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偶爾,遠處傳來一兩聲尖鳴劃破夜裡的寧靜,你不禁猜想:會不會是哪隻迷糊的小鹿和父母走散了?
除了地面的精采外,由上弦月領軍的夜幕更是絲毫不遜色。儘管不少鬼影傳說在村人們口語間流傳,依舊不減大家的觀星興致。隨意在路邊席地而坐,脖子抬得不能再高,一顆、兩顆、三顆……數著數著,漸漸迷失在浩瀚星斗間。偶爾幾顆沒掛好的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自天幕上滑落,總是激起地面人兒一片譁然,多麼美的企盼哪!
沒有電視、沒有夜生活、便利商店在路程40分鐘外,當一切簡化地只剩少少幾項選擇時,好像反而多了更多與自己相處的時間。生活變得純粹、簡單而自然。
喔對了,我又開始讀《少年小樹之歌》了。
謝謝你讀完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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