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刺客也很想死0

01.

如果常看古風小說，相信你一定不會陌生這個情節——

刺客抽刀刺向男主，千鈞一髮之際，女主衝上來，爲男主擋了一劍，她倒在男主懷中，男主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穿越時，這個情景正好在發生。

你以爲我是那個女主嗎？

不，我不是。

我當然也不是男主。

我是那個刺客。

02.

此時此刻，我站在王府大院裏，日頭明晃晃的懸在天上，照得人發暈。

這是臨王楚梓燁的生日宴，女主柳小滿正在將後廚的菜一道道端上來。

一本清冷王爺vs可愛小廚娘的無聊古言故事，按照原劇情，此處是第一章——王爺楚梓燁被人刺殺，在旁邊端菜的柳小滿挺身而出擋下刺客一刀，於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愛上了單純勇敢的女主。

問題是，刺客本人並不是很想這麼幹。

身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守法公民，捅人這種事情突破本人的心理防線，更何況我從小暈血，中學生物課老師給大家表演解剖小動物，一刀下去我立刻暈倒，救護車的聲音響徹校園。

刺客這活兒誰愛幹誰幹去，反正我不行。

幸好我穿過來的時間節點裏，刺殺還沒發生，趁着還沒引起王府侍衛的警覺，我先溜……

等下。

我和一名王府侍衛對視了。

爲什麼他在看我？

目光轉向其他方向——怎麼所有的王府侍衛都在看我？

順着他們的目光，我望向自己。

一身黑衣黑斗笠，手持長刀，一身殺氣。

我頓時就給作者跪了。

朋友，我理解你要推動男女主情感發展，問題是你能不能也兼顧一下合理性？大白天的，一個刺客把自己穿成這樣，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是個刺客是吧？！

「保護王爺！」爲首的侍衛統領一聲暴喝，所有的侍衛抽出長刀，統領本人已經向我衝來。

我記得小說中的設定，這個侍衛統領名叫黑鷹，乃是大內第一高手，鷹爪功出神入化，可以五指捏碎對手砍來的馬刀。此刻他從高處的亭子向我俯身重來，長袍被風吹開，真的像一隻帶着死亡陰影的黑色雄鷹。

完了，我是有史以來死得最快的穿越者。

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就要遠航……

我閉上了眼睛。

一聲巨響。

我睜開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剛剛黑鷹衝到我面前時，我垂死掙扎地揮了一下手，試圖抱住自己的頭。

然而大內第一高手就這樣被我拍飛了出去，撞到了遠處的牆上，他灰頭土臉地倒在地上，帶着死亡氣息的雄鷹瞬時間變成了一隻蔫巴巴的小土雞。

我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明明沒有用力。

更多的侍衛衝向我，而我輕而易舉地把他們一個個揮開，揮着揮着，我突然明白了。

不是王府的侍衛太草包，而是救男主的必須是女主本人，爲了圓這個邏輯，刺客的武功只好被設定到了無人能敵的程度——所以王府侍衛全都攔不住她，她能夠衝到楚梓燁的面前。

透過一個個侍衛橫飛的身影，我看到了柳小滿那張驚恐的小臉——別驚恐了！作者爲了你的愛情，都把我設計成鋼鐵俠+綠巨人了！

可我真的不想捅你啊！

而且捅完你之後，我這種炮灰能有什麼好下場……

怎樣才能保全自己？怎樣才能解釋我穿成這樣闖進王府還毆打王府侍衛？

電光火石之間，我有了靈感。

揮開最後一個侍衛，我單膝跪下。

「民女參見王爺。」

腳步聲響起，一襲錦袍漸漸行至我面前，皇家特有的龍涎香蔓延至我的鼻尖。

有侍衛攔住他：「王爺危險！小心有詐！」

然而楚梓燁揮了揮手，淡淡道。

「她功夫高到這種地步，要殺我不必耍下流手段。」

侍衛只好退到一邊，楚梓燁走到我面前，我知道，他在等我的解釋。

「民女陸小霜，自幼失孤，因天生神力而被師父收養，習武十幾載，一個月前師父去世，臨終前讓我來投奔王爺。」

名字是我腰牌上有個「霜」字，其餘都是我現編的。不愧是看過很多小說的人，我爲自己臨場發揮編人物小傳的能力點贊。

我已經準備好楚梓燁問我師父是誰又爲什麼投奔了，這好編，反正臨王殿下賢德的名頭傳遍天下，江湖中有某個很崇拜他的老人家，也很情有可原。

然而楚梓燁沒問，他只是點了個頭。

「既然這樣，那你便跟着我罷。」

03.

我真後悔，真的。

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社畜，想在工作之餘看看無腦網文給自己放鬆一下腦子，我期待的劇情是《我和王爺談戀愛》，而不是《我在古代當保安》。

這是我在臨王府當保安的第八天。

如果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的話，那就是我已經榮升成爲保安隊長了。

其餘保安——哦不，是其餘王府侍衛起初都不服氣，畢竟他們都是最優秀的軍武子弟，只有最出類拔萃的纔會被挑出來成爲皇子的侍衛，於是他們每天晚上都約着和我切磋。

他們各有絕招，你在武俠小說裏見過的所有招式，他們都會。

而我，我沒有任何招式，我只是靠着作者設定的絕世神力，在他們撲上來的時候，把他們扔出去，再扔出去。

三天後，這幫人被我扔服了。

「霜姐，你的小餛飩。」

大內第一高手、尊貴的王府侍衛統領黑鷹親自上街給我買夜宵，遞到我手中，還牢記我多放紫菜不要蝦皮的多餘要求。

小餛飩包着蝦仁和魚糜，鮮得人要把舌頭咬下來，古法制作，不添加任何味精——但我心不在焉地喫着，腦子裏卻在轉着別的事。

無數的影視作品告訴我們，穿越者想回到現代，就得把書裏的劇情走完，也就是得讓男女主在一起。

因爲我不願意捅人，現在楚梓燁繼續當他的王爺，柳小滿繼續在後廚做飯——倆人根本不認識！

撮合！我必須撮合他們！

默默嘆口氣——我過的是《我在古代當保安的生活》，操的卻是《我在古代當紅娘》的心。

04.

要知道，撮合楚梓燁和柳小滿，是一件難度極大的事情。

畢竟兩個人的身份差距在那擺着，一個王爺在正常的生活中很難和一個廚娘相愛，作者也是因爲這一點，才設計出了刺客刺殺、女主擋劍的強事件，讓二人的命運得以產生交織。

問題是身爲倒黴刺客的我實在是暈血，幹不了這事。

不過——只是需要一個刺客而已，這個刺客又不是必須是我，對不對？

只要我再去找一個刺客，設計出一場「美救英雄」，女主就又能和男主搭上線了，一切回到正軌，劇情該怎麼推進就怎麼推進。

這麼高難度的邏輯問題都能被我想清楚，可把我機靈壞了。

要再找個刺客也不難，我安心地呆在王府，繼續做我的保安隊長，只是每天會安排半個時辰左右的獨處時間——果然，半個月後，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霜女，主人有請。」

我笑了笑，披衣起身，如同一個真正勝券在握的刺客那樣，飛身潛入月色。

我跟着來人一路前行，一炷香的工夫後，高大的宮殿屹立在我的面前。

鳳儀宮，這是皇后的住所。

微微眯起眼睛，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就是我的計劃，身爲刺客，我的背後一定有主顧，楚梓燁一直不死，那麼主顧一定會來聯繫我。

而主顧既然能找到我，就一定也能找到別的刺客，我在古代沒有人脈，正好通過這個主顧的關係網，來實現我撮合男女主的大計劃。

於是，當金紅色的紗簾拉開，皇后緩緩走到我面前時，我單膝跪下，露出了一個羞愧難當的神情：「是霜女無用。臨王府內高手太多，我一人難以全數制服，因此只能暫時留在府裏等待機會，倘若……」

皇后捏緊她手臂上的鐲子，十指的丹蔻嫣紅如血，出賣了她想要除掉楚梓燁的心情有多麼迫切：「倘若什麼？霜女，本宮已經給了你一萬兩的定金，你要一萬兩千兩，本宮也答應了，你若是再獅子大開口，本宮大可以拿你的屍體去喂錦鯉池的魚。」

她說得極狠，我卻並不怎麼害怕，心裏只有三個念頭。

一，你是反派你知道嗎，誰會把反派的威脅當回事兒啊？

二，我這個刺客又貴又不聽話，還是給我付了錢，說明確實找不到比我好的了。供需是均衡的，不懂經濟學原理的皇后娘娘就這樣暴露了對我這個稀有貨品的強烈需求。

三，沒有第三點了，我只是出於社畜彙報工作的習慣，喜歡強行湊三條而已。

三個念頭在腦子裏飛快地劃過，我低頭，嚴謹道：「一萬兩千兩不變，只是霜女還需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很簡單，一個幫手。」

05.

皇后手中自然有許多殺手，她讓我選一個。

太厲害的不行，我怕駕馭不住，太不厲害也不行，在黑鷹他們那裏就會被打飛。

我挑來挑去，貨比三家，雙十一和六一八的時候都沒這麼心累過。

終於，我挑好了。

被我選中的幫手叫阿青，是個小男孩，本來年紀就不大，外表看上去還比實際年齡更小。他的武功是中等水平，放到王府侍衛裏大概是中游偏下，但他有個絕招，就是輕功蓋世，跑得賊快。

我不想爲了撮合柳小滿和楚梓燁多犧牲一個無辜的人，阿青跑得快，捅完就跑，加上我給他拖延時間，他就能溜了。

阿青也是個苦孩子，想想也是，從事刺客這種動不動就有去無回的高風險職業行業，估計沒幾個不是苦出身。

起初阿青心氣高傲，雖然在江湖上聽說過霜女的大名，但是並不怎麼放在眼裏，畢竟霜女雖然內力深厚，但他輕功絕世，兩個人未必誰高誰低，憑什麼他來做我的副手。

阿青本以爲我會和他比試一番，哪知道我君子動口不動手，上來就先深深肯定了他的潛力，並表示想要和他一起開創刺客行業的美好未來。

阿青從小受盡世人冷眼，跟着師父習武時也是棍棒底下出練家子，哪裏見過這樣的春風化雨，當即對我消除了敵意，又見我把他的輕功捧到天上，更加想要好好證明自己。

結果我轉頭又開始責怪他內功不穩、經驗太少，不是能扛起大旗的人，語言中伴隨着深深的失望，阿青被我說得對自己萬分懷疑，已經覺得自己要被我退還給皇后娘娘了。

但我隨即又帶他去醉仙樓喫他最愛的八寶魚，告訴他——雖然你水平不行，但出於我們之間的情誼，我還是願意在這單大生意上帶着你，只要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就可以，如果你有一步不聽我的，自己行差踏錯，那麼誰也救不了你。

阿青喫着八寶魚，眼淚掉在魚湯裏，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麼好的姐姐，當即決定死也要報答我對他的知遇之恩。

朋友們，看出來這一套職場PUA的流程有多好用了吧。

把黑心老闆的手段挪過來搞定了小刺客，我當即把精力轉到了女主身上。

柳小滿的日子一直都很不好過，作爲一個言情女主，她在後廚做廚娘，自然今天被這個管家擠兌，明天被那個婆子欺負。

在原本的劇情線裏，男主楚梓燁在被女主救了之後，自然常常默默關注她，於是順利幫女主打臉了這些惡毒配角們。

然而現在由於我不肯捅人，楚梓燁根本不知道柳小滿是哪位，自然不會幫她伸張正義了。

這些事情落在了我的身上，身爲王府保安大隊長，我的話語權還是很高的，於是我經常前往後廚，GirlsHelpGirls，誰欺負柳小滿，誰就會被我輕輕地拎起來，掛在後院的大槐樹上示衆。

有一次還被楚梓燁看到了，他問我爲什麼要一直幫那位小廚娘，我解釋不清楚，只能說柳小滿做飯格外好喫，合我口味。

「既然如此，以後我的飲食，也都讓這位柳姑娘負責吧。」

我心頭狂喜——本來只想攻略女主，沒想到還順便推動了一把男女主感情線發展，柳小滿做飯楚梓燁肯定喜歡，攻佔了男人的胃，那麼離攻佔他的心還遠嗎！

我幫了柳小滿多次，自然理所應當地和她成了姐妹，這一日，我送了她一件貼身小襖。

「這鵝黃色多襯你。」我道，「料子也是上好的，最近天冷了，你注意保暖，一定隨時穿着。」

那小襖裏是一件貼身軟甲，金鉤密織，是江湖中難得的寶貝，普通的刀子哪怕用大力刺上去，也會貼着軟甲擦過去，沒法真正刺入身體。

救個男人而已，沒必要真的受重傷，這軟甲算是我給柳小滿上的保險。

多麼縝密，多麼嚴謹，我都要被自己作爲計劃設計者的面面俱到所感動了。

加害者和被害人都齊活了，剩下的，就只剩兇案現場了。

我敲響了楚梓燁的門。

「王爺，明日是屬下的生辰，屬下在後院擺了小小宴席，不知道王爺可否賞光？」

黑鷹正在幫楚梓燁研墨，他爲難地看了我一眼，替楚梓燁回答：「王爺明日要去李大人的別苑……」

我輕輕嘆了口氣，楚梓燁日程一直繁忙，找不到什麼好的時機，我本以爲明天他會呆在府裏，沒想到還是要外出。

楚梓燁看了看我，那一瞬我的神情也許是極度失望，也許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絲對這失望的……不忍心？

「無妨，我們早些時辰回來。」楚梓燁衝我點頭，「小霜在府上這麼久，你的生辰，我必然要來。」

夜深了，我仍守在院子裏，盡我保安大隊長的職責。

而楚梓燁的書房裏，燈也一直沒熄。

他是個賢王，每天都睡得很晚，各地民衆如果有冤情，會不遠萬里地上訴給他，他會每一個都認認真真地核實，如果情況屬實，就整理好摺子，遞給皇上。

因爲如此，他得罪了很多人，包括各地的貪官，也包括……想殺他的皇后。

這樣的人，多睡半個時辰都是奢侈……他卻那麼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說——

「你的生辰，我必然要來。」

有點心動，怎麼回事。

見色起意，都是見色起意，只能怪作者把男主的顏值設定得太高了，長着這樣一張臉，說點啥臺詞都很容易讓人心動吧！

我揮揮手，把不該有的念頭從腦海裏揮出去。

那晚的燈最後也沒熄滅，我輕輕推門進去，發現黑鷹已經走了，楚梓燁靠在書桌上，睡着了。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找了件錦袍，披在楚梓燁的身上，然後吹滅蠟燭，悄悄地走了。

我並不知道——

在我走後，楚梓燁睜開了眼睛。

他根本沒有睡着，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閃着警覺的光。

06.

我並不會知道，楚梓燁其實從未放下過對我的戒心。

我一身黑衣黑斗笠帶着殺氣出場的那一天，他已經做好接我一刀的準備，畢竟他看出我武功極高，無需像尋常刺客那樣僞裝自己，可以直接越過王府侍衛，進行硬殺。

然而我卻突然放棄了，並且表示是來投奔他的——我當時還爲自己臨場發揮的說辭暗自得意，其實楚梓燁一個字都沒信。

他留我在府中，暗中觀察我，認爲我那一日選擇不動手而是深入潛伏在王府中，那必然有潛伏的目的，也許是機密要文，也許是邊防圖紙，總之一定會刺探消息，然後藉機偷盜。

哪知道我進了王府之後就真的認認真真當着保安，不但什麼都沒偷，還抓過兩個不長眼試圖進王府偷竊的毛賊。

饒是心思縝密的楚梓燁也懵了，搞不清楚我的路數。

難道是他多疑了，這個女的——真的是個好人？

不過我沒有讓他失望，終於露出了馬腳，那一夜去皇后宮中，楚梓燁的耳目其實已經暗中發現，並把消息報告給了楚梓燁。

就這樣，我的身份被徹底坐實——的確是皇后派來的刺客。

皇后想殺楚梓燁這事，並不被他所驚訝。楚梓燁是庶出長子，母妃很早去世，勢單力薄，但又素有賢名，是朝中呼聲很高的太子人選，這自然讓生下幼子、一心想讓自己兒子繼位的皇后所敵視。

確定我的身份後，楚梓燁認爲我之後必然會有所行動，果然，我去邀請他參加生日宴。

楚梓燁預判，刺殺必然發生在生日宴上。

楚梓燁已經心中有數，而刺客本人，也就是我，此時還傻呵呵地啥也不知道。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撮合完男女主，就拿着錢快樂地遠走高飛，一萬兩千兩雪花紋銀，我可以在這個世界喫遍美味珍饈，穿遍綾羅綢緞，順帶再泡幾個古風美男……

扯遠了，先把任務執行完再說。

當晚，我特意讓柳小滿爲我準備生日宴的菜餚，第一道菜是清燉獅子頭，她會端着這道菜來後院，而那個裝獅子頭的砂鍋已被我提前做過手腳，受熱後再碰到桌子會碎裂。

也就是說，到時候，柳小滿將這個砂鍋放到楚梓燁面前時，砂鍋便會發出清晰的碎裂聲，而這聲音便是信號，潛伏在暗處的阿青聞聲便會出動，持刀刺向楚梓燁。

那麼此刻就站在楚梓燁身邊的、我們善良勇敢的柳小滿，就會立刻爲男主擋刀，隨後被楚梓燁愛上。

而且她的小襖中還藏着金絲軟甲，保護她不會受重傷。

一切都那麼完美，我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霜姑娘在笑什麼？」

楚梓燁問我。

此時，我們已經坐在了後院，微風習習，楚梓燁還準備了送我的生辰禮物，是一罈他藏了很久的桃花酒。

「哦，我是想到等下要喫到小滿做的獅子頭，心下歡愉。」我打着哈哈，給楚梓燁和我斟酒。

二人對飲，各懷心思，我悄眼打量着後廚的方向，估摸着菜應該是快做好了。

果然，片刻後，一個端着砂鍋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小滿今日不知道爲什麼穿得特別厚，身形顯得比往日臃腫很多，還變矮了……

等等。

這不是柳小滿。

這是後廚宋大娘。

「大娘怎麼是你？！」我驚呼，「小滿呢？」

「噢，小滿覺得你送她的襖子不太合身，所以拿去十里鋪的裁縫店改一改，今天晚上回不來了。」宋大娘笑眯眯的，「這不，她提前把菜做好了，讓我晚上熱一熱就送來。」

柳！小！滿！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好香。」楚梓燁吸吸鼻子。

「那是，我們小滿的手藝，沒人不誇的。」宋大娘朝楚梓燁走去，把清燉獅子頭放在他的面前，我驟然想起什麼，大喊——

「等等！」

晚了，砂鍋和案几相碰的那一瞬，發出清晰的碎裂聲。

而暗處的阿青就像是一隻蟄伏已久的獵豹，驟然衝出，飛身刺向楚梓燁。

那一瞬如白駒過隙，如電光火石，如短跑運動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間只差0.01秒——

然而那0.01秒中，我心裏卻有一萬個想法呼嘯而過。

完了。

楚梓燁會死嗎。

我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楚梓燁對我真的挺好的。

結果我把他弄死了。

我對不起他。

算了他只是個小說角色，對不起也就對不起了。

可即使是個小說角色，他也是個對我很好的小說角色啊……

我的心還在猶豫，然而我的身體已經開始行動，電光火石之間，我撲了上去，攔在了楚梓燁的面前。

匕首沒入我的身體。

阿青驚呆了，不明白我在幹什麼。

楚梓燁也驚呆了，不明白我在幹什麼。

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自己在幹什麼，本暈血症患者在看到鮮血暈過去的前一瞬，腦海中最後一個想法是——

你爲什麼要擋刀！你忘了你是天生神力的大刺客了嗎！你明明可以直接把阿青扔出去啊！

追悔莫及中，我向後倒去……

而楚梓燁接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