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拒絕。
——
週六,我把好大兒送去表姐家,抱着電腦就回了母校。
畢業五年,學校還是沒怎麼變。
路過圖書館時,我不由得恍了恍神。
當年,我和段俞承就是在圖書館門口確定關係的。
…………
「段俞承,昨天的作業是我有點不會,你能不能……」
我跟在他屁股後面,卻沒想到他忽然定定地止住了步子,轉過身來。
「嘶……」
我一個沒剎住車,直接撞在了段雨辰的胸膛上。
居高臨下的眼神下,我揉着鼻子小聲把後面的話說完:
「教教我,不然我沒其他藉口找你了……」
段俞承盯着我看了一會,「想我做你男朋友?」
我聽到這話,腦子一片空白,但頭卻不自覺地點了點。
他頓了頓,竟從包裏扔給了我一本奧數題。
「這本奧數一道不錯,我就做你男朋友。」
我苦着臉,以爲這是他的變相拒絕。
可最後,那一本的題全部都是段俞承親自算的答案。
再後來……
我總是跳着跑着追逐他的步伐。
「段俞承,你別走那麼快嘛,等等我……」
他總是突然停下,我就不受控制地踩在他的白鞋上……
他每次都清冷地問:「不看路?」
…………
嗯??
這回憶,怎麼還帶回聲的?
我懵了懵,後退半步,看着面前的人才回過了神。
低頭一看,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乾乾淨淨的皮鞋上印着一個我的腳印。
「對、對不起。」
段俞承淡淡地看我一眼,做出了和當年一樣的舉動。
伸手,等着我牽上去。
但這次,我沒跟以往一樣,咧嘴笑地牽着,然後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
我垂眸不語,他頓了頓才彷彿想起什麼。
「抱歉,習慣沒改。」
說完,他收回手,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奇怪。
這男人,不是一向不喜歡參加這種無意義的大型活動嗎?
現在是年紀大了轉性了??
段俞承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頭,和我望着他的目光直接撞上。
我心虛地移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那一瞬我似乎看到段俞承勾了勾脣角。
「快點走,系主任那邊都等急了。」
噢……
段俞承站着沒動,我下意識地小跑兩步到了他的身側。
不過……
他怎麼知道我是要去找系主任的?
7
等我們到的時候,禮堂門口已經圍滿了人。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先驚呼了一聲。
「呀,段總真的來了!」
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衆人的目光瞬間就落在了我和段俞承的身上。
估計是看到我們結伴而來,大家的表情都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我頭皮有點發麻。
段俞承一向是人羣中的焦點,他清冷的目光掃過大家,隨後疏離而禮貌地頷首示意。
很快,當年的班長走出來招呼着。
「快來快來,你們還不知道吧?短短五年誒!!段神已經成立了一家自己的上市公司了。」
「我家表妹就在段神公司上班,聽說已經準備進軍海外市場了呢!」
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擁簇,我微微側目看着這男人。
段俞承,一直都是人羣中熠熠發光的存在。
舉手投足間都帶着矜貴沉穩。
這樣的人,我當年到底是怎麼高攀上的……
想着正入神,耳邊傳來了一道酸溜溜的女聲。
「呀,當年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你們倆最後還是和好了呀?」
「當年你看學神的眼神要是這麼深情,也不至於後來還跟別人……」
她說到一半住了口,裝模作樣地道歉:「哎呀,看我,就記得當年的這些事兒……」
說話的人我認識,是程莉,段俞承的狂熱追求者之一。
我沒理會她,段俞承比我更無視她,連半分眼神都沒給。
因此,氣氛微妙了幾分。
半晌,人羣中就有人笑着打哈哈:
「白瑤瑤和段俞承郎才女貌,一看就登對!結婚了嗎?」
這臺階給的……
我有些不自在,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硬着頭皮回。
「我們沒有和好……」
「路上湊巧遇到了而已。」
8
尷尬,無休止地尷尬。
衆人一陣面面相覷,只有那程莉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嗐,我就說嘛,當年的事鬧得那麼大,段總怎麼可能……」
她越說越起勁,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當年我和段俞承分手是迫不得已。
要不是第一次提分手被拒絕,我也不至於找個不認識的學長冒充我的新男朋友。
雖然被他們誤會了,但在校慶上故意翻我黑歷史地挖苦。
也是非常惡劣了!
我忍着氣,冷笑一聲就想回懟。
然而話沒說出來,頭頂就飄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確實沒和好,我追她,她沒同意。」
與此同時,腰間還多了一隻大手。
我瞳孔一震,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段俞承。
這、這男人,什麼時候還學會撒謊了。
無休止的寂靜。
段俞承臉不紅心不跳地和我對視,腰間的大手還緊了緊。
「趕緊把我微信加上,嗯?」
這聲音酥到了我骨子裏。
我沒出息地心跳加速,頭髮下的耳根也漸漸染成了紅色。
再看程莉,上一秒還洋溢着的笑臉已經僵硬在了臉上。
臉頰通紅不說,裙邊都被她用力攥出了褶皺。
段俞承大學時的舍友起鬨幾聲後開始打趣:
「當年說什麼來着?段俞承就是逃不出瑤瑤的手掌心!」
「瑤瑤我跟你說,當年段俞承都準備好畢業後求婚……」
說話的人被碰了碰胳膊肘,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
「呃。總之和好就行!到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我側目看着段俞承有些恍神。
這男人,當年是準備畢業向我求婚?
9
本以爲系主任的到來能打破尷尬的。
卻沒想到他一手接過海報,另一隻手又拍了拍段俞承的肩膀。
「兩個風雲人物啊。」
我有些茫然。
系主任笑指着我:「運動會,你暈過去了,忘了?」
「所有老師都沒反應過來呢,段俞承直接開車把你送去醫院了。」
…………
是有這麼回事。
當初運動會開幕式差點變成閉幕式。
也難爲系主任還記得。
系主任對我笑了笑,轉頭和段俞承攀談着。
看着這男人的側臉,我試圖壓下不聽話亂跳的小心臟。
這麼看來,我和段俞承大學時也算是轟轟烈烈了?
直到和所有人告別後,段俞承的手也沒從我腰間拿開。
我仰頭看他:「還沒演夠?」
段俞承沒鬆手,反而攬着我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我想掙脫,他卻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不遠處的同學們。
「要不,你直接告訴他們真相?」
一想起程莉剛剛陰陽怪氣的話……
不行,我不能輸!
我抬手,挑釁的心態主動抱上了段俞承的胳膊。
段俞承的步子頓了頓,只一瞬就恢復了正常。
上車後,我從後視鏡裏偷瞄着段俞承。
他的淡漠矜貴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
狹長的眸子輕眨,讓人猜不透眼中的情緒。
我看了片刻後就收回了眼神。
看着到了交叉路口,我清了清嗓子:「把我放在前面就好了。」
正逢紅燈,段俞承剎車後,冷着眼睨我。
「看我半天,就是想說這個?」
我有些不自在,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誰、誰看你了?」
段俞承沒說話,只定定地看着我。
狹小的車內,我那點控制不住的悸動在他的注視下無處遁形。
臉頰一陣滾燙後,我咬咬牙轉過頭:「現在沒人了,不用演了。」
「誰說我在演了?」
「介紹人沒跟你說?」
10
我怔了怔,一隻手緊緊地抓着褲縫。
介紹人說什麼了?
想繼續接觸的事?
他再次開口,嗓音依舊清冷,但說的話卻不容置疑。
「加我微信。」
我抿抿脣想拒絕,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嘀嘀聲。
抬頭一看,綠燈了,但我們的車堵在了最前面。
我提醒:「綠燈了,走啊!」
段俞承無動於衷,手指輕點着手機,淡淡地看我。
我看了眼後面的長龍,憤憤地掏出來了手機。
「加上了,快走吧!!!」
段俞承甚至還檢查了一下。
車子猛地躥出去,我氣得咬牙。
這麼大的老闆,怎麼還學會耍無賴了?!
「送你回住處?」
「好……」
手機鈴聲大作,看到來電人後我心都緊了緊。
「喂?李老師。」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急促:「辰辰媽媽,辰辰發燒39度,您來一趟幼兒園吧。」
好端端的怎麼發燒了?
我臉色一白,忍不住慌了。
段俞承從後視鏡裏看着我:「怎麼了?」
我情急之下,來不及想,話就脫口而出:
「能送我去三河幼兒園嗎?」
11
段俞承什麼反應,我已經顧不上了。
當年我一個人懷着孕,還碰上了點事,導致辰辰早產身子不好。
每次發燒都要折騰一星期,還容易病情反覆。
——
等我們到的時候,李老師正抱着辰辰在門口呢。
隔着好遠都能看到辰辰皺着眉,臉頰紅撲撲的。
老母親的心霎時間被揉到了一起。
我忙不迭地下車,「辰辰。」
辰辰兩個小短胳膊伸向我。
「媽咪,我好難受啊……」
我心疼地把好大兒抱在懷裏哄着,沒兩分鐘,辰辰就在我懷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擔憂地親了親他,正準備跟老師道別,一抬頭就對上段俞承冰冷的眸子。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
段俞承原本是誤會辰辰是我找來的小演員……
而現在……
完蛋了……
「辰辰媽媽,辰辰爸爸,需要我陪着一起去醫院嗎?」老師體貼地問。
想起當年的分手原因,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
「他不是辰辰爸爸!」
氣氛又冷了冷,我幾乎不敢看段俞承。
「我、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麻煩老師了,您快進去吧。」
李老師臨走前還打量了我們一眼。
再次回身,我對上段俞承冰冷的目光時,心虛地後退半步,強擠出來幾個字:
「謝謝你送我,你回去吧。」
段俞承的薄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薄線。
我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上一秒還當着大家的面說準備把我追回來,下一秒我就蹦出來了一個孩子……
我不敢說話,埋頭就抱着辰辰到路邊準備打車。
身後半天都沒傳來汽車開走的動靜。
就在我喫力地掂了掂辰辰的時候,段俞承冷着臉走了過來。
懷裏一空,他伸手就把辰辰抱到了自己懷裏。
語氣冷得驚人:「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