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古井一直靜靜地立在那裏。幾百年,幾千年過去,時間不斷往前推動,它始終屹立不搖。
因為低勢地窪,空氣中很多東西都會落下,沈入井裏,越積越多。
不知不覺中,古井變成一個大漩渦。把所有的黑暗、毒素全都捲了進去。
它連接兩個世界,卻也吞沒兩個世界的過客。
任何人,任何生物,或是死物,只要靠得太近就會被吞噬。一口吞下,連骨頭都不留。
只有青蛙例外。牠們是古井鍾愛的孩子。
一隻又一隻蹦蹦跳跳的小青蛙,在井邊呱呱叫著,在井水裏自由自在地游泳著,數目越來越多,繁衍越來越快。
古井會保護小青蛙,沒有人可以傷害牠們。
沒有人。
※
他們衝上三樓,一連跑過好幾個轉角,看到希德拉沒有追過來,才敢停下來喘氣。
「愛蜜莉夫人的房間就在那……」
亞芮的話還沒說完,前方的地板忽然出現一個大洞,希德拉活蹦亂跳地從洞裏鑽了出來。雖然只剩中央的頭,吐出的毒氣仍然融化了地板。
格蘭德爾拔劍擋在她身前。
「這裏交給我,你們快去愛蜜莉房間!」
「可是……」
「牠的毒殺不死我。馬上走!」
他一劍刺向蛇頭,亞芮等人趁著這個空檔飛快脫身,衝向愛蜜莉的房間。
關上房門,亞芮拿了一條愛蜜莉的手帕,照著書在地上畫魔法陣。
遠處仍然不斷傳來格蘭德爾與希德拉打鬥的聲音,讓她非常緊張。唯一的安慰就是,還有聲音就表示格蘭德爾安然無恙。
「快點,快點!」姬賽兒急得直跳腳。
「殿下,請您安靜點,別吵她。」
亞芮不斷提醒自己不能畫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趕快把愛蜜莉的靈魂叫出來。
魔法陣畫好了,她點起兩根白蠟燭,並點火把手帕燒成灰。
白蠟燭的光圈瞬間放大,光圈中出現一個人影。輪廓雖然模糊,從五官仍看得出是愛蜜莉。
「姑姑!姑姑,我是馬理,您聽到了嗎?」
愛蜜莉的鬼魂一臉茫然,對馬理的叫喚沒有反應,只是摀著喉嚨喃喃自語。
「好冷……好冷……我喉嚨好痛……」
「姑姑,您別怕,我在這裏!您告訴我誰是兇手,我一定替您報仇!」
「好痛……不要殺我……潘妮洛普……」
姬賽兒臉色大變。
「妳是說我母后殺了妳?真的嗎?我母后是九尾狐嗎?妳快說!」
「陛下……陛下救我……」
「妳到底要不要說啊!」
姬賽兒急得差點打翻燭台,亞芮連忙安撫她。
「殿下,死者的神智並不清楚,逼她是沒有用的,還是讓馬理大人來問吧,她對親人會比較有反應。」
馬理深吸一口氣。
「姑姑,殺死您的真的是王后嗎?」
「陛下……我好想您……」
完全答非所問。
馬理決定一步一步來。
「姑姑,您先告訴我,為什麼要偷精靈的鑰匙?」
鬼魂震了一下,雙眼第一次聚焦。
「鑰……匙?」
「是啊,您偷了鑰匙,把狼人放出籠子。為什麼要這樣做?您不是很討厭狼人嗎?」
鬼魂的呼吸變得急促,即使她根本不需要呼吸。當她再開口的時候,講話聲調整個變了,也流暢許多。
「拿著這把鑰匙,等精靈離開後就去聖堂放走狼人。在放他之前,先騙他說你要他幫忙狩獵九尾狐,免得他起疑。等他走出籠子……等他……」
光圈晃了一下,燭火瞬間熄滅,愛蜜莉的鬼魂也消失了。
「等等,姑姑!我完全聽不懂您說什麼啊!格林小姐,妳能再把她叫出來嗎?」
「我試試。」
亞芮重新點起蠟燭,走到茶几前打算拿愛蜜莉的扇子來燒,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她覺得自己的血液結凍了。
咔。沙。
書房的門緩緩打開,一個殘破的身影一腳高一腳低地走出來。
「姑姑!」馬理驚呼。
亞芮後退,離那個東西越遠越好。
「大人,那不是真正的夫人,是她的遺體被魔物入侵……」
「我知道,可是……」
馬理抽出劍來指著愛蜜莉的活屍,「姑姑,請退後,否則我只好失禮了!」
活屍當然不會聽他說話,仍然步步進逼,朝他伸出沾滿血腥的手。馬理揮劍砍去,但面對著自己的親人,出手稍微猶豫了一下,劍被活屍抓住,當場脫手。
馬理大吃一驚。「我姑姑哪來這麼大力氣?」
「就跟你說它不是真正的夫人啊!」姬賽兒差點哭出來。
之前在王后沙龍,那麼多人都擋不住它,這下只怕死定了。
馬理順手抓起椅子、腳凳朝活屍丟去,都是瞬間被擊碎,完全無法阻擋它前進。
牆邊的衣櫃忽然打開,一個人影跳出來,抓起亞芮放在茶几上的燭台,用燭火去燒活屍的後背。活屍立刻轉身朝那人走去。
「馬理!趁現在砍掉它的頭!快點!」這名救星竟然是潘妮洛普。
馬理撿回劍猛力一揮,砍掉了活屍的腦袋。沒想到活屍的軀體居然還繼續往前走。馬理一咬牙,將活屍攔腰斬斷。這回活屍終於不再動了。
「母后!」
姬賽兒撲進母親懷裏放聲痛哭,潘妮洛普疼惜地摸著她的頭髮。
「乖女兒,妳一定嚇壞了吧?真可憐,好端端地遇到這麼多事情。」
馬理問:「王后陛下,您怎麼在這裏?」
「我被那個醜女─抱歉哦─追得沒地方跑,剛好來到她房間,我就躲進來了。她的衣櫃還真大哩,可惜衣服都很醜。話說回來,醜女穿再好的衣服也沒有用——抱歉哦。」
馬理翻個大白眼,連生氣都嫌累。
「母后,他們……他們都說母后是九尾狐變的,好過份……」姬賽兒哭著說。
「什麼?九尾狐?有九條尾巴的狐狸?那就可以做很多條圍巾嘍?」
這還真是非常符合潘妮洛普風格的回答啊。馬理心想。
話說回來,如果潘妮洛普真的是千變萬化的大妖魔,應該也不會被個活屍弄得如此狼狽。
亞芮看著潘妮洛普凌亂的頭髮,還有映在白色燭光中疲憊蒼白的臉,感到異常熟悉。
這張臉,她似乎在不久之前才見過……
「我想到了!王后您……您是瑪格麗特變的!」
聽到這話,其他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彷彿在問「這傢伙是白痴嗎?」
「妳現在的樣子,跟瑪格麗特的鬼魂幾乎一樣。不是一模一樣,但是很像!」亞芮努力地解釋著。
的確,因為平日的印象相差太大,加上潘妮洛普總是化著大濃妝,正常人都不會把瑪格麗特和潘妮洛普聯想在一起。直到此刻亞芮才發現,雖然髮色和眼睛顏色都不同,這兩位王后的臉型還有眼神都很相似。尤其潘妮洛普手上拿著白蠟燭,那模樣跟瑪格麗特的鬼魂驚人地相像。
潘妮洛普苦笑。
「我像瑪格麗特?這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呢。我家人都說,從來沒看過這麼不像的親姐妹。」
兩秒之後,所有的人才反應過來。
「親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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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九條狐狸尾巴等於九條圍巾,古代人一點動保觀念都沒有,真是令人痛心!